南非小鎮Vulindlela在祖魯語中意為「開闢新道路」，但在這裡生活的年輕女孩們卻沒有什麼出路。大部分女孩因貧窮最多只能學到高中畢業，就業困難，難以謀生。在經濟和教育都落後的地區，年輕女孩們常常將希望寄托在「甜爹」身上。這些聽起來像是「祝福者」的資助人，以金錢交易女孩們的性，卻往往給她們帶來的是詛咒——艾滋病病毒。

貧民窟女孩依賴「甜爹」謀生脫貧，卻意外落入艾滋地獄

Mbali N.第一次遇見「甜爹」時只有17歲，她長著杏仁般的大眼和高高的顴骨，一如所有交往「甜爹」的女孩，年輕而貧窮。一個年過三十、穿著體面的男子在商場附近搭訕了她，之後便頻繁地要求與她發生性關係，如果被拒就會毆打她。他用禮物和糖果來討好她，卻也不斷暴力虐待她，疲憊的她最終中止了這段關係，她至今也不知道大叔交往時說的話里有幾分是真的，又或者，他是否是HIV病毒攜帶者。

Mbali N.(圖左)和朋友走在Vulindlela的鄉間小道上。

在這個25歲以下年輕人失業率高達67.4%的國家，大部分女孩都和Mbali一樣，高中畢業後就沒有錢再上大學了。一些貧窮的年輕女孩選擇與有錢的大齡男子交往，交換物質上的回饋，這些有錢男子就被稱作「甜爹」，但還有另一個諷刺的稱呼——「祝福者」(blesser)。「祝福者」們給女孩們帶來的往往是詛咒——性病，尤其是艾滋病HIV病毒。

現年24歲的Mbali帶著她兩歲的兒子和祖母一起住在Vulindlela——南非東海岸附近的一片青蔥的農村地區，地處誇祖魯-納塔爾省。幸運的是，Mbali目前HIV病毒檢測尚呈陰性。但在Vulindlela，36%的成年人為HIV病毒感染者，其中有60%為年齡25歲至40歲的女性。每年，南非都有成千上萬的新感染者出現，超700萬人體內攜帶HIV病毒，未成年女性的感染率是同齡男性的5倍以上。傳染病學教授Salim Abdool Karim與同為傳染病學家的妻子共同運營南非的「艾滋病研究中心」（簡稱CAPRISA）。2014年，CAPRISA的工作人員採集了Vulindlela內近1萬戶住民的血樣，分析識別樣本中HIV病毒的基因，結果發現20歲出頭的女子們的病毒往往來自於比她們年紀大的男性，平均年齡差為9歲。

Vulindlela婦女坐於家中。

CAPRISA的研究者們認為，未成年女性的高感染率極有可能源於與「甜爹」的交往。這些「甜爹」往往會要求與女孩發生無保護措施的性關係，因而將病毒傳染給女孩們。而且許多感染了HIV病毒的女孩在得病前對「性」知之甚少，「我們是祖魯人，我們不談論性。」31歲的A這麼說著，沒有人告訴過她要使用安全套保護自己。而等到女孩們成年後，她們又會將病毒傳染給自己的丈夫，這些丈夫最終成長為新一批的「甜爹」，又去感染下一代十六七歲的女孩。

一位學生正在教女孩如何使用艾滋病檢測包。

除了艾滋病毒的威脅，許多女孩在與「甜爹」的交往過程中極易成為暴力受害者。南非豪登省比勒陀利亞就發生過15歲女孩被年長男子誘拐致死事件。

「甜爹」流行，愛情觀被打亂的一代南非人

明知存在著惡性循環，為何「甜爹」在南非仍如此泛濫？Salim推測許多女孩的家庭是知曉「甜爹」的存在的，有時「甜爹」往往是女孩整個家庭的經濟來源，貧窮是最根本的原因。雖然南非經濟較過去有所提升，但許多南非人依舊難以找到工作，作為種族隔離的歷史遺留問題之一，收入不平等問題極為嚴重，大部分貧困家庭無法支付孩子的大學學費也貸不到款。「這兒的女孩們會樂於交一個約翰內斯堡的男友帶她們脫離貧窮的生活。」Vulindlela當地CAPRISA診所的科學家Pamela Gumbi說道。

（註：約翰內斯堡，南非最大的城市和經濟中心，也是世界上最大的產金中心，為豪登省首府，而該省為南非最富裕地區。）

抗議甜爹現象的公共健康宣傳海報。

南非的種族隔離政策曾迫使許多祖魯人遠離家鄉下礦，遠離妻女的礦工從性工作者處尋求慰藉，導致性病流行。如今，儘管種族隔離的時代已經過去，流動勞動力仍是這個國家的常態，許多男性有不止一個性伴侶，而那些工作條件不錯的男子就成了香餑餑。許多年輕的南非男子因此擔心女孩們不願再跟他們約會，因為他們財力不足，給不起彩禮。

而另一些人倒是看得很開，說自己不介意女朋友有個「甜爹」，一切都向利益看齊。「如果我沒有工作，而她有另一段關係，」20歲的建築工人Sanele Ndlovu假設道，「那些錢也可以順帶養活我。」他甚至向《大西洋月刊》的記者坦承，自己有找個「甜媽」的念頭，「愛上一個老一點的女人也沒什麼問題呀，她又可愛又沒有老公的話，那我也可以抓住機會嘛」。許多當地的男孩都覺得，既然女孩可以傍大款，那麼他們也可以這麼做。

全球泛濫的校園「性交易」

在南非野蠻生長的「甜爹」文化並不是個例，校園「性交易」問題早已在全球泛濫，甚至催生出諸如」BlesserFinder」之類的在線「求包養」網站，在澳大利亞和紐西蘭有不少留學生被誘導誤入性交易組織，而「Seeking Arrangement」網站2017年的數據顯示，名校女生中找「甜爹」人數最多的竟是加拿大多倫多大學，的確有女孩想輕鬆賺錢，但因學費過高、光靠打工無法償還貸款的無奈學生也不少。

Seeking Arrangement網站2017年數據排行：加拿大大學中多倫多大學等名校學生用戶數最多。

在線「求包養」網站Seeking Arrangement數據。

媒體在提及「甜爹」現象時，往往把問題簡單化，總是將女孩們描繪成空虛、虛榮、對自己不負責任的人，讓人覺得她們是為了能在朋友圈炫富才「求包養」，但現實遠遠比人們的成見要複雜得多。造成偏見的核心在於，人們總是輕易地就把所有問題都歸結到女孩的「不自重」上去，但說到底她們都還只是價值觀和愛情觀尚在形成中的年輕人，無論出於何種原因，一旦踏上這條不歸路，就難以抽身了。

日劇《爸爸活》講述了少女在援交軟體上認識中年男主後發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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