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那些畫餅的故事
文/竹林
對於一個公司來說，需要招聘員工的時候，總會千方百計進行吸引，然後再想辦法給員工打氣，以讓員工能夠在公司幹勁十足。
很多公司自身不能或者不捨得在員工身上投入很多的時候，畫餅就成了他們自然而然的選擇。
有一定職場經驗的人們比較容易識別出來公司是否在畫餅，因此現在公司社招的時候一般會比較慎重，並不敢輕易承諾，畫餅最容易針對的人群是畢業生或者其他職場經驗尚不太多的人。
筆者剛進入職場的時候，應聘的是一家比較大的家電公司，在國內也是比較有名的，所以當時的校招搞的比較有聲勢。
當年公司要招聘很多人，所以負責招聘的人極力宣揚公司的各種好，在回答問題的環節，同學們開始提出一些關心的問題，比如，福利待遇、上下班時間等等。
其中有同學問到住宿的問題，因為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剛去工作的畢業生肯定需要解決住宿。
實際上，這公司也會有宿舍給學生居住，但是在介紹宿舍的時候，負責招聘的人就開始大肆渲染了：兩人一間、精裝修、冰箱空調洗衣機全套家電……有同學對這麼好的條件感到有些懷疑，問：真的會有全套家電？招聘人高傲地回答：當然！你也不看看公司是幹什麼的！
當場有很多人簽約。但等到去公司報到的時候，發現分到的宿舍哪是什麼兩人間，全部是八人間，空間比大學宿舍都擁擠，所謂的全套家電，只有電燈和電風扇，一個洗手間還是兩個八人間宿舍共用，洗澡是樓下的公共澡堂，當初說的全套家電裡面的冰箱洗衣機空調，連個影都沒有。
新員工們千里迢迢來到這裡，滿懷憧憬的心情立即一落千丈，但是合同都簽了，如果辭職，短時間內找不到工作不說，還可能按照協議要賠給公司五千塊錢，只好就這樣將就了。
但是，兩三個月之後，陸續就有人離職。因為大家發現，培訓過後的實習期間，公司的工作強度極大，且很多部門領導脾氣很壞，動輒吼叫罵人，這種氛圍很多人都難以適應。
再加上每天下班後要進入的那種八人間宿舍的條件，很多人都感覺不想再待下去，紛紛辭職。
沒有辭職的人當然就進入工作崗位，我們發現工作非常繁雜緊張，每天的節奏很快，加班是必然的，即便是在實習期間，每天晚上七點之前走都是一種奢侈。
幾個月的工資發下來，到手的只有千把塊，因為實習期間，統一按照一千五的標準發放，轉正之後，工資調整到兩千多，距離年薪十萬的標準相去甚遠。
但是當時心裡仍然感覺自己是在學東西，因為初入職場，確實很多不知道，工作的事情和在學校里差別很大，如何干好工作是需要好好學的。
部門也會讓老員工每天抽出一定的時間來給新員工培訓。
其中業務部一個A，是公司負責華東片區的所謂「經理」，在給我們培訓溝通的時候也充滿信心地跟我們說：
「我只比你們早進公司一年，現在我負責整個華東區域的銷售，我的那些同學現在還在其他公司做著最普通的職員，而我現在已經是好幾個省市的銷售負責人了，每天看著自己手底下幾個億的資金在運作，那種感覺真是他們做普通職員沒法比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手還在不斷地像搓麻將一樣畫著圈圈，好像手底下就是幾個億的資金在流動。
聽他這麼一說，台下的新員工們當然又被打了一針興奮劑，真實的例子就在眼前，不由得不信。
後來，我們就看到這些業務部的片區經理，每天乾的活都是給下邊的分公司經理打電話催各種表格，傳達業務部長做出的各種指示，然後按照要求再次監督下面各個分公司的情況，收集他們反饋過來的銷售數據。
他經常每天到十一二點才下班，時間長了，總是看到他滿臉油油的，一副睡眠嚴重不足的樣子，他自己都說，每天晚上回去之後，倒頭就睡，還是「深度睡眠」。第二天一早又得趕緊回到公司開始催下面反饋，自己整理表格。
幾個月後，這個被我們視為典型的負責華東區域的經理竟然辭職了，等我們再次看到他的時候，他手裡正拿著辦離職手續的紙張，我們問他，「你這麼優秀，都負責華東了，為什麼還辭職啊？」
他無奈地笑笑說：「受不了了，干不下去。」別的就不再說什麼了。
後來我們了解到，他那種經理，充其量只算是一個推進業務的專員，每個月工資能拿到三千，雖然能比普通的業務推進員高一個檔次二三百塊錢，但是每天接近凌晨下班的高強度工作，有可能都透支了他的健康。他離職也正是以身體為理由提出來的。
沒想到給我們畫餅的人，自己也沒有得到什麼餅，但是我們理解他，他也和大家一樣，只是公司的一枚螺絲釘而已，或者只是個棋子。
公司培訓時說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公司高層，只要幹得好，一兩年內都有可能年薪十萬（這還是在多年前的二線城市），當時也確實樹立了一些典型，被寫入了培訓教材。
其中一個比我們早進入公司一年的人，被派到一個分公司擔任經理，這個職位一年如果幹的好，是可以拿到十萬的。
公司充滿雞血的口號確實讓新員工們全部洗腦成功，我還記得當初給同學打電話的時候，都是那種信心滿滿的語氣，很驕傲地告訴他，這個公司確實實事求是給每個員工機會，只要有能力，短時間內就能達到年薪十萬的水平。當時那種感覺，好像第二年自己也能拿到年薪十萬。
實際上絕大部分公司中層都是工作十年以上的，高層都是跟著創始人一起創業的，或者和創始人有親戚關係的。正常進入公司的員工，如果表現好，有能力，最多只能成為公司的中層。
公司為了給那些憑藉能力上去的中層拓展一下個人空間，設置了一些介於高層和中層之間的虛職，讓這些中層競聘，競聘成功的就成為代理事業部長，能比原來的職位還高一級。
但是，後來這些中層們卻在一兩年內紛紛離職，要麼去了競爭對手那裡，要麼就是自己創立了小公司。他們更加清楚地看到了、感受到了進入高層的不可能性。
聽說，這些人走的時候頗費周折，因為到了一定職位，公司認定他們從公司得到了很多，甚至還隱約認定他們有灰色收入，所以，每個人都和公司的法律部門周旋了好久，一個曾經的中層走之前賠給了公司幾十萬，這已經算是離職比較順當的了。
幾年後，我也離開了原先的公司，再跳槽的時候，只要是雙方願意，就正常去談薪資待遇的題，遇到那些天花亂墜描述公司前景，卻遲遲不願意明說多少錢的公司，也只能敬而遠之。
個人與公司的關係，最正常的就是一種契約關係，員工為公司貢獻腦力勞動或者體力勞動，從而取得報酬，也可以看成是一種特殊的買賣關係，只要是公平交易，兩不相欠。
公司當然可以自己畫出一些餅、搞出來一些所謂的文化，營造出某種氛圍，讓員工能更好更多地去付出，去為公司做貢獻，這都無所謂，只要是別超過限度，一般人還是能夠承受的。
站在公司的立場，畫餅有時候甚至是不可避免的，因為只要是公司，都或多或少會有自己的「願景」或者目標，畫餅當然不是不可以，但是員工需要的是真正能吃的「餅」，哪怕沒有公司畫出來的大，至少也應該能讓員工感覺到勞有所得才行——因為員工需要維持自己的生活。
作為個人來講，既然很多時候畫餅不可避免，只要是個人還能基本上滿足自己的期望，所得還能匹配自己的價值，都是可以接受的。要想真正吃到更大的餅，除了靠時運，更多的還是靠自身努力，靠提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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