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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與海的告別

風與海的告別

文/Fiorez

 鯨魚馬戲團VOL.1

鯨魚馬戲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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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丟了一張照片。也許是昨天,我不知道。我看到一條朋友圈,說:「搬家。弄丟了一些照片。」很巧了。可能是昨天丟的。

看了一場話劇,第二幕時昏昏沉沉,後來……被一首熟悉又陌生的曲調驚起。是《偶然》,徐志摩寫的詩。誠然很不喜歡徐志摩,應說他拋妻棄子,浪蕩多情,文字膩膩歪歪讓人起雞皮疙瘩。只這麼一首《偶然》,能教我合意。雲和水本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毫不相干。只是有情的一方難免眷戀,哪怕抱著一個虛幻的影子。

小小感慨之餘,戲已畢。

她的動態盡在朋友圈可見。縱然知生活之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她未必能生活有多恣意快活,我仍為她散發的正能量所折服。我鮮少發朋友圈,一來生活乏味無可說道,二來不喜被窺探生活。但若真要人人逢不愉快都發場牢騷,怕是那樣一個局促的小方框要爆炸崩塌。再往前翻,就是夏天了。

腦袋時常混沌,記不住什麼。關於那個夏天,竟然只剩下風、海、陽光和沙灘旁的她。

不是十分嚴格意義上的獨自旅行,隨旅行團到一個狹小得只有一條國道的國家,中巴上一路顛簸,頭頂的空調並不太安靜,沒有kindle作伴的時候打發空閑時間最佳方式是閑聊和睡覺。睡意未至,於是和坐在隔壁的女孩開始閑聊。比起木訥拘束的我,她明顯更顯得自信活潑。

起初是談韓劇韓星:「你看韓劇嗎?」

「看過一些。」

她以為發現了同好者,眉毛一下子揚得很高很高,鼻尖動了一動,像表哥養過的一隻小倉鼠,「我看過很多呢!像《鬼怪》、《舉重妖精金福珠》這些,你也看過吧!話說今年的《學校》也要出來了……」

「嗯……這些我都沒看過。」

「誒?這樣嗎?那你看過哪些?」

「……《聽見你的聲音》?」

「那部劇沒有很甜,但是他們破案確實很刺激。」

「其實我沒有看多少,只是想到了讀心術。」只能誠實交代。

對方卻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聲音拔高了不少:「哇!你喜歡讀心術啊!」

「談不上喜歡,只是好奇吧。如果有那樣的能力……自己會用來做些什麼。可能也就是像考試的的時候聽聽學霸做題怎樣思考,和人說話的時候聽對方有沒有說謊這些瑣事。」

「聽學霸做題思考過程,我覺得很有趣。但如果有了超能力,我希望能做一些了不起的事。比如像劇裡面男主角那樣破案。」她的鼻子皺了一下,又展開成原來的樣子,原本咧著的嘴卻是變作抿著的了。

我的內心突然生出了敬佩,因為深知自己是個注重小我鮮少關心社會的人,自己的心愿是如何的微小又無用。但這不可恥吧,只是沒有更宏大的心愿。

她不再說話,我也沒有。然後她開始睡去,而我拿起相機拍沿途的房子。據說這裡的地價很貴,許多人家奮鬥幾代或許都買不起小小的一塊地來建造自己的房子。所以這裡的房子佔地面積基本不大。不同印象中的落後農村,這裡的農村住房頗有歐洲風情,外牆和瓦頂顏色鮮艷,牆身飾有花紋,更像是度假用的小屋。幾乎每路過一幢屋子都伴隨手邊一響快門聲。站在小屋旁和走在路上的人們目光跟隨這一輛輛途經的車,車輛遠了,就又收回把目光投到另一輛車上。他們隨意舒展的肢體和這一車人們的局促形成了微妙又強烈的的對比。我以為,這一程是無法造出什麼心靈的共鳴和震撼了。

車廂漸漸陷入更深的沉默,空氣沉悶,伸手打開窗,風就恣意地流竄在全身上下,隔壁座位有了些動靜,怕是醒了。我看她,她看窗外風景,窗外的風景看著我們。突然想起卞之琳的那首詩——「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不知是我不經意念了出來,還是心有靈犀,「《斷章》」,她突然說,「卞之琳的《斷章》。」

她的聲音有些啞,有些悶,原本的音色是比較清亮的,現在像隔了一層膜聽貓在哼唧,伴隨著一些喉嚨的擦音。夏季晝長夜短,但如今天色近晚,車內沒有開燈,辨不出旁邊這人的神情,她半闔著眼睛,隱約看到肩膀是勾起的,也像貓。

「我有些難受」她說,頓了一下,「好像是暈車?」後半句像喃喃自語。

笨拙地掏出風油精,聲音乾澀,似是更加深了我語氣中的慌亂,「塗一點會好些」。她掙扎著起來,但似乎半邊身子有些麻了,我幫忙將她扶正。她慢悠悠地塗,風油精的氣味不時地掠過我的大腦,使我發怔。我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自來熟可以像信手拈來不費功夫。當下沒有我認識的什麼人了,這輛車裡我相對熟悉的也怕是只有這個女孩了。心裡無緣由地一陣發虛,身下的座椅、腳下的地面都像忽然消失了。我原地騰起,俯瞰自己的愚蠢。

好不容易到了落腳的酒店,旅行團定的都是雙人間,團中其他人多是攜家人愛侶出遊,我們兩個年紀相仿,自然被分配到一間。車內不長不短的數小時相處,和「同陌生人共處一室」仍是有很大的差別,我無可避免地生出緊張 。

她應該是個外向開朗的人,幾句對話後十分乾脆地向我提出了自拍合影的請求。至於我,我沒有什麼可說,哪怕對方是陌生人,這種沒有殺傷力的請求,實在難找什麼拒絕理由。而她順勢一句「加個微信吧,我把照片發給你」,我也只能順從。

我不討厭這個女孩。直率單純的人從不會讓人討厭。這一句話至今適用於我。

那是一個迷迷糊糊的夜晚,有過一場像發生在女生宿舍的夜談。

我好奇她為何會隻身出遊,她沒有先回答,而是反把問題拋給了我:「你不也是一個人出行嗎?又是為了什麼呢?」

萍水相逢何必遮掩,「大概是為了出逃吧。因為周圍有太多厭倦的人事。」我側過頭,腦海中一剎閃過種種影像,卻都如往玻璃呵出的一口氣,被蒸得乾淨,只餘一些幾不可察的濕濡。

舒一口氣,側頭望向她,「現在你也該說你的理由了。」

「那我算是為了追尋吧。我的喜歡的一個男孩,嗯,你知道那種學校里受歡迎的男孩子嗎?清清爽爽,學習好,還有一些比較加分的特長或者愛好。嗯……比如說喜歡旅行拍照什麼的。」原本呆在被窩裡的她爬了起來,眼睛盯向我,我能看到裡面有光。

「能想像到。但和追尋有什麼關係呢?他沒有在這裡吧。」

「我只是想走走他走過的路,看看他看過的風景,想想他走過這兒時的心情。」光芒更盛了。

「挺有意思的。那個人什麼時候來過?」我問。

「去年夏天?他提到過,也給我看過一些照片。」很快地她就開始在手機里翻照片。那些大概只是用手機拍的照片,其中有透過臟污窗玻璃拍的坐在板凳上望著路面的老人;有夜裡路上挑水果賣的阿姨笑容可掬在給客人找零錢;有並排著坐對著鏡頭端莊微笑的孩子;有廣場上穿著民族服飾交談的婦女;有海灘邊上一雜亂的物什;有商店玻璃櫥窗後懶洋洋的狗。

過了一會,她問:「介意我唱歌嗎?「

「不介意。」脫口而出,思索半晌,我說:「不吵到其他房間的人就好吧。」

然後她就輕輕地唱了起來,因為壓低了聲音,有些斷斷續續,卻意外地溫柔。「我是天空里……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無須歡喜……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之後哼了一段,她解釋道:「忘詞了。」

「挺好聽的,叫什麼?」

「《偶然》,是徐志摩的詩,你或許聽過?」

「沒有,我對他本人有偏見,沒有去多看他的作品。」

「哦~他確是有滿溢的多情,你像是個性格清冷的人,讀了未必喜歡。這首倒是很好,你或許可以聽聽。」她的聲音是淡淡的,再一晌,「你說我這樣做有意義嗎?」是迷惑的。

我不知如何接話。追問所謂意義其實並無意義。

「那……祝你好運?」

夜的那端傳來了被睡意熏過的回應——「好。」

一夜過後,幾乎成了全世界最要好的朋友。但凡活動她都與我同行,我們在小店裡用廉價的香水把彼此熏得直打噴嚏然後笑作一團,在颱風到來時目睹暴烈的浪把人卷進海里驚呼著地逃走,在遊船上數水裡游過幾尾魚最後忘記了數量,在夜市裡為對方挑一把好看的小木梳糾結半天,在博物館裡撫著玻璃相視驚嘆歷史……

好像這樣就能過完一生。

無憂。有趣。

離開的前一天,到了小國最美的海灣。這裡三面被山環繞著,沒有大風大浪,水面像一塊巨大的綠松石。

她穿著泳衣,皮膚因為前幾日的暴晒,有一道道的分割線,一些皮膚被曬得黑黑紅紅的,一些還是白的,像只滑稽的熊貓。我剛肆意恥笑她一番,就被當頭潑了水,被嚇得呆在原地。她竟然還能分神拍了我的黑照,接著溜到水裡叫我抓不到。

我在水邊氣急敗壞,卻沒有上前。而她先是盯住我看了好一會兒,後來就若有所思遊走了。是了,我不會游泳這件事,被發現了。

看她玩累了上岸,用手把她招來。

「不如我給你拍照吧。在這裡。」我指了一處地方,像是她所說的男孩拍的照片里的一個地方。

她先是警惕,斜眼看了我一眼:「想拍黑照報復?沒門!」

「不是不是。你看那裡,像不像你喜歡的那個男生拍過照片里的一個地方。」許多個橙色、白色相間的游泳圈被疊放在一處,旁邊立了兩個大塑料桶。

「好像真是!你怎麼發現的!」她衝上去向我揮手。

給她拍了兩張照片,光線不大好,臉並不很清楚,旁邊游泳圈亮橙色的部分倒是搶眼。

最後一晚她送我兩個書籤,是兩個穿著當地民族服飾,彈著民族樂器的女孩的樣子。她們面目不同,配戴衣飾不同,懷裡樂器不同,卻又一致無二。我猜想她手上是否會有同樣的書籤,卻無法自然地發問。

我們分別了。我把照片沖印出來兩份,打算約時間見面把照片給她,還把她在游泳圈旁的照片單獨發給她一份。

而事實上,我們再沒有見面,沖印的一份照片以快遞的方式到她手裡,那張照片也不曾出現在她的朋友圈。

「大家都很忙嘛,方便就好。」依然似是輕快的語氣。

抱守著同樣的默契,在短短的相擁之後回到各自的生活軌道里。

我沒有問她和那個男孩後來如何。

我想不會如何,在時間的洪流里我們都是一息風、一粒沙,掀不起驚濤駭浪,甚至極其容易被衝散流落於未知。走過另一個人走過的路,未必能看到一樣的風景,未必能擁有同樣的心情,我想她已經很清楚。而我也在歷經更多的離別後讀懂了——「相遇和離別都是尋常。」

人呀,何必苦苦追尋千萬場離合的因由,我們可都是不自由的斗獸,縱然見過與慣常不同的景緻,命運的網還是會拖著拽著把我們塞回適合生存的空氣中。

後記

只是那一場話劇,鬼使神差地去看了。聽到了後半段——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原來是,命運的伏筆。

不務正業,放一篇涼了的小說。很早以前就像寫的一個故事,但是遲遲不動筆。寫的時候正發燒,出來的樣子也不如人意,後來擱置很久終於把它改了幾遍。雖然矯情,但是有某一段記憶的存在。可能有些描寫與實際不符,畢竟是全憑記憶來寫的。

不過了解到現在人們去那個地方都不會用這麼陳舊的交通方式了……emmm做個遊戲吧,不管是誰,只要猜到是去了哪個國家就給寄個明信片/信什麼的吧。送水晶滴膠也行。小瓶金粉墨也可以。(人窮什麼都送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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