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知秋 一棵樹
第 96 期
作 者 / 一葉知秋 編 輯 / 洋 蔥
一葉知心
茶界 II
巫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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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家特意去了曾經的老宅。
之所以用「曾經」這個過去時,是因為這所不大的宅院在多年前已經賣給了鄰居。記憶中的那三間座北朝南的青磚房也早已不復存在。而那棵我非常喜歡的栽在台階東側,一直向東傾斜的棗樹也在鄰居家蓋新房時刨掉了。儘管我非常清楚關於那所老宅還有那棵樹,永遠只會在清醒時留做甜蜜的回憶,睡楚中一次次的融入其中。可每次回家又會情不自禁的彎進那條牛肋條般的衚衕。老宅座落於衚衕的中間位置,也是這條衚衕的高地。隔著不高的用土坯壘成的牆頭就能看到我家的那棵棗樹。那是一棵ling棗樹。棗長得很大,還沒紅時就很甜了。它有別於婆棗,曬不成干棗。是一種類似於現在冬棗的棗。尤其是帶著晨露的,或是晚上下了一夜的雨,早上帶著雨滴的棗,那才叫又脆又甜。這樣的棗是大家的喜歡,更是我和三兒的最愛。
三兒是她的小名,她家姊妹四個她是老三。三兒的家在我家後鄰的後鄰。三兒很有個性,只和大姐合得來。因此她不喜歡住在家裡,就去和我做伴兒,也成了我無話不說的閨蜜。即使我倆好的一個人似的,她卻極其尊貴,比如我有幾塊糖,塞進她的兜里她都不肯要。自家地里的花生,過節時都要炒上一簸萁,她也不肯剝一顆放嘴裡,但她卻從不拒絕吃我家的棗。三兒長得漂亮,一米六五的個兒,白晰的皮膚,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晴,瓜籽臉尖下頦,咬棗子時露出兩排玉石般的牙齒,有時真讓我羨慕的有些嫉妒。
棗樹似乎永遠也長不粗,而三兒和我都長成了大姑娘。在那個繁星滿天的晚上,在掛滿棗子的樹下,三兒告訴我有人給她說婆家了,是當村,是她本家奶奶鄰居家的小子。我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難道她那保媒的奶奶沒有長著眼睛嗎?那黑不溜秋的小子,學都沒上幾天,怎麼配得上三兒呢?!我問三兒:你樂意嗎?三兒沒有說話。可我看到滿天的繁星似乎都是三兒的淚珠拋撒凝成的。三兒用她的無言抗拒著,而她的父母在接受男方廉價的物質饋贈的同時,正在把女兒一步步逼上絕望的懸涯。
那年的棗兒依然長的很多,那本來就向東傾斜的樹冠,在棗兒的重壓下幾乎挨到了地面。可那年的棗兒一點也不甜。三兒心裡苦,看不見棗兒已熟得紅透了。我也記不起棗兒的滋味,只知道三兒的眼淚該是又苦又咸。
那年的棗兒再聽不見三兒和我的歡聲笑語,它們在冷漠里飽嘗深秋的寒意,在黑暗的夜裡悄悄離開枝頭。
寒風帶走最後一片樹葉的黃昏,三兒的媽媽從我家抱走了三兒的被褥。她媽黑著臉,看我的眼神都仇人似的。接下來的幾天三兒再沒來找我。一想到她媽的眼神,我也不願去她家找三兒。可是我無時無刻都在探聽著三兒的消息。後來我才知道她媽抱走被褥的那天,三兒吃了一把去痛片……
三兒以向死的行動把握了自己的命運。在那個寒冷的但卻非常晴朗的冬天,在那棵棗樹下,她用手摽著樹榦,笑得是那麼嫵媚,那麼燦爛。
和三兒不見已有多年,可我知道她生活的很好。
老宅里的那棵棗樹也許沒人再會記起,但它卻始終生長在我的心裡。
編輯:楊翠
高陽縣住建局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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