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北歸，美東春日觀鳥日記

最新 03-29

賓州蘭卡斯特郡（Lancaster County）中溪（Middle Creek），每年的二月初至三月末，大約有25萬隻遷徙候鳥雪雁（snow goose）會陸續出現在這片廣袤的保護區，它們從南方的越冬點而來，在此駐留一個月左右，然後再繼續它們的北歸之旅，飛向加拿大、阿拉斯加、北冰洋苔原區，少數還會飛往遙遠的西伯利亞。

北美洲是雪雁的重要棲息地。雪雁是典型的北方候鳥，也是少見的食草鳥類。雪雁雖屬鴨科，身形卻只比家鵝略嬌小，羽毛雪白，翼尖純黑，展翅高飛的時候，雙翼張開至一米多寬，頭筆直向前，雙腳筆直向後，緊貼著尾翼，完全舒展的狀態，像是對自由最好的表達。

雪雁每年有兩次長達2500英里的飛行，每天能飛800公里，時速40～50英里，有記錄顯示有些雪雁在整個遷徙途中並不休息，會連續飛行70個小時，飛行高度一般在3000英尺的高空，也有雷達記錄顯示最高飛行高度可達20000英尺，振翅翱翔是它們與生俱來的本能。

每年秋季（8～10月份）時分，雪雁從北美極地苔原地帶——包括阿拉斯加的北極海岸平原和加拿大中部，飛越廣袤的北美大地，抵達美國的南卡羅納州、佛羅里達、新墨西哥州以及墨西哥越冬，第二年的初春二月折返，於春末的5月前抵達極地苔原凍土地帶，在那裡度過夏季的繁殖期。幼鳥生長的時候，恰好成年的雪雁換羽，足有一個月不能飛行，全身心陪伴著子女在湖泊水草深處。大自然蘊藏著智慧的密碼，讓人敬畏。

雪雁是典型的一夫一妻制，每年初夏一抵達北美極地，就開始為繁殖而忙碌，築巢、產卵、孵蛋，養育子女，結群而居，小雪燕從出生到學會飛翔，只需要短短的35～45天左右，得益於父母親的辛勤撫養。

雪雁每年2500英里的飛行，往南、往北的途中會選擇在密西西比、賓州以及紐約州的部分沼澤或平原地帶休整，這些讓雪雁青睞的富饒之地，逐漸也變成了重要的野生動物保護區，再現了人與自然的和諧共處——Middle Creek正是這樣一個保護區。

位處賓州東部的Middle Creek野生動物保護區內，湖泊水域超過400英畝，水澤豐美，遼闊的原野與密布的森林唇齒相接，這樣的地方能提供鳥禽富饒的食物，又恰好在雪雁每年長途遷徙的必經途中，天然地成為了雪雁北飛的憩息之所。每年的二月初，隨著漸近的南風帶來暖和的氣溫，雪雁從南部遷入，在這裡稍作休整，再持續飛行，北歸。

初春，天晴的黃昏，Midlle Creek野生動物保護區內，殘雪，藍天，夕陽，樹林，枯草地，遊客寥寥，雪雁齊飛舞，恍若世外桃源。

Middle Creek 保護區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不僅僅吸引著成千上萬的雪雁，同時，也有將近2,500個苔原天鵝和5,000隻加拿大鵝於同一時間在此停留，本地的鳥類在此棲息繁衍。

黃昏，我們在河的對岸就觀察到了棲息在樹梢的白頭鷹（Bald Eagle），以及白頭鷹夫婦築的巢。其實就算是透過觀景望遠鏡、鏡頭，也需要在冬天的枯樹林里仔細地尋找，安靜和耐心是必不少的。當我們到達河岸邊時，一位在此觀鳥的老太太告訴我們她正在觀察對岸的白頭鷹，又教給山山觀測的坐標，山山拿了兩個硬幣使用觀景望遠鏡，慢慢地往樹林里尋找，終於找到了鷹巢，以及白頭鷹夫婦，一隻站立在樹梢守衛鷹巢，另一隻則滑翔於湖泊的上空覓食。大自然的神奇就這樣靜靜展開，不需要旁白。之後，旁邊的一位帶著兒子來觀鳥的爸爸，又主動把自己的望遠鏡借給山山，讓山山繼續跟蹤在天空的自由之鷹——此時，河間的雪雁飛去了旁邊的山坡，寂靜瀰漫河間兩岸。

雪雁追著陽光，一個山頭停留一會兒，陽光下去，又飛向鄰近的另一山頭，田野里的殘雪點綴著美麗的黃昏，從河邊走到山坡，雁群幾起幾落，當一大群雪雁群起而飛的時候，它們是直接飛向遠處，慢慢分隊隊，一字、人字或者V字，往遠處，再折回。兩次經過我們頭頂，兩次越過黃昏的太陽，再依隊落在鄰近的草地山坡。夕陽漸西，光越來越冷的時候，它們沒有再群起而遠飛，而是零散地，一隊，接著另一隊，直接從這個山頭飛至另一個山頭，黃昏的餘暉還殘留的山頭。

此時已是三月末，雪雁北望而歸，余此間的不足2萬隻，苔原天鵝和加拿大鵝也已寥寥——但數萬雪雁齊飛，在日落西山的黃昏，那種震撼不可言說。或許一如星野道夫在他的阿拉斯加春日裡寫的：「太陽西沉，即將結束的一天，循環交替的四季，人的一生，還有自然界偉大的秩序，就這樣不斷延續下去。這種單純的規律的反覆，其實是相當深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