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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沒想到我會回頭,後知後覺跟我揮手

「手撫琴,聲撫心」「一個即興彈唱de電台」

屬魚你的歌之《父親》

就在昨天,我在暮色沉沉中奔向機場,登機前鬼使神差地回頭望了一眼,父親在人群中站立著,目光鎖定我,他大概沒有想過我會回頭,後知後覺朝我揮手。我聽不到他說了些什麼,不過看他的口型也不難猜出,他說:一定要好好的。

「本音頻配合耳機食用效果更佳喲」

彈:Ryan琴哥

談:蕭大俠

【本欄目與漫畫家inmanyi跨界合作】

故事:浮城

晚上九點半,飛機落地。

我從出站口推著行李出來,目光穿過來往的人流,父親站在不遠處,雙手掐著腰,眼睛卻是左顧右盼。

自然地接過我的箱子,自然地為我擰開礦泉水的瓶蓋兒,自然地問我餓不餓,我盯著手機屏幕,沉醉於朋友發的內涵段子,隨口應付。

這些年,父子間的交流少之又少,我一直都聲稱,這個男人在組成了新的家庭之後,就將我看作可有可無的存在,甚至很多無法入眠的少年時光,我一度懷疑,我的存在是一種累贅。

我們兩個平時口若懸河的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卻沒有什麼可以說的話題,我們最多的交流都是以爭吵的方式進行,爭鋒相對,劍拔弩張。

不過我總是那個很慫的一方,以上勢均力敵的情勢通常發生在電話里,我們彼此都看不見各自的表情,聽見我歇斯底里的聲音,父親在兩種情況下有兩種反應。

在醉酒的情況下,父親聽見我的聲音,總是溫柔地跟我講話,他的聲音常常突兀哽咽,說到一半的時候跟我道歉,他說,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你怨我,怨我把你丟給爺爺奶奶,其實我怕,怕我顧不到周全,怕你阿姨讓你受委屈。

那個時候,我隔著幾千米的距離,看著眼前並不算熱鬧的霓虹,遙想父親所生活的那座城市,車水馬龍,燈火通明。我在電話這頭抑制不住地哭泣,不是哭聲多麼呼天搶地,而是十多年的酸楚難言,被他赤裸裸地擺到檯面上,我終於有了軟弱的空隙。

而一旦沒有酒精的作祟,父親又是那個父親,而我還是那個差強人意的兒子。

他吝嗇他的誇獎,吝嗇他的時間。

「我想他永遠也不會懂,我用離家出走來威脅他回來開家長會,不過是想同學們見一見我的爸爸。」

我這樣跟我大學時的心理諮詢老師說。

雖然我幾乎去做了一年的心理諮詢,雖然這樣的諮詢並沒有什麼用處,但好歹,我正視了自己心理上或多或少存在的潛藏的精神隱患。

這許多年了,我斡旋在父親,阿姨,以及年幼的弟弟之間,彷彿單槍匹馬地迎戰,孤獨卻勇敢,而其實,城門之外是我幻想出來的皆兵草木,我的獨角戲,可悲可笑。

父親打開後備箱之後,猶豫了一秒拎起箱子,他的後背彆扭地拱成一個固定的姿勢,我抬頭,這才看清他的表情,隱忍著什麼用盡全力。

我這才觀察到他的不對勁,問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他更是不在意地小聲回答說:早晨開車上班,不知道怎麼回事,下了車腰就開始疼。

我沒說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話,我們一同上了車,繫上安全帶,我後知後覺地跟他說,老也老了,注意身體。

父親轉過頭,望了我一眼,繼續開車,遲鈍地"嗯"了一聲。

幸福的家庭是一樣的,而那些有些缺憾的家庭,就連幸福里也微微透著不同的小缺憾。而我無能力,我能夠做的,不過是感激點點滴滴的小確幸。

成年之後,我好像懂得了很多的道理,但還是會埋怨,還是覺得享有的愛意不夠多,還是嫉妒父親把目光放到弟弟的身上,但我明白沒人能改變現實,可是矛盾的是,像今天一樣,多看看他兩鬢蛛絲馬跡的斑白,多觀察到他為我做的二三小事,我的內心有熱流涌動起來。

總是向你索取卻不曾說謝謝你

直到長大以後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離開總是裝做輕鬆的樣子

微笑著說回去吧轉身淚濕眼底

多想和從前一樣牽你溫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風捎去安康

時光時光慢些吧不要再讓你再變老了

我願用我一切換你歲月長留

一生要強的爸爸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微不足道的關心收下吧

謝謝你做的一切雙手撐起我們的家

總是竭盡所有把最好的給我

我是你的驕傲嗎還在為我而擔心嗎

你牽掛的孩子啊長大啦~~~~~

或許不是他對我不夠好,也不是他給予的愛不夠多,是我把眼睛閉上,不去看他的好。我呀呀學語的年紀,我奶聲奶氣叫他爸爸的年紀,他是唯一的,是我的全世界。

而現在,依然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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