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時候，最美

最新 03-29

蔣勛說，「孤獨沒有什麼不好。使孤獨變得不好，是因為你害怕孤獨。」

即使我們與最親密的人總是在一起，我們還是孤獨的，因為再綿密的人際網路也無法將人與人合為一體，就像柏拉圖說的，「人註定要被劈開，去尋找另一半，而且總是找錯。」人有逃避痛苦的本能趨向，為了逃避孤獨的痛苦，我們總是處於匆匆尋找的狀態，我們會去追逐、討好、甚至放棄自我，就再也找不到自己內心的穩定了。

如果可以，我們需要主動尋求孤獨，讓孤獨保護我們脆弱的自戀。

我是自戀程度較高的人，偏愛刻意感受孤獨。我喜歡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逛畫廊，一個人坐在靠窗的咖啡館看斑駁的樹葉上光線的變化，一個人撐傘走在春天的雨中發現小草的生長。把心和耳收回來，不說話，不暢開，反而能感受到豐盛。電影《梅蘭芳》中有句台詞：「誰毀了梅蘭芳的孤獨，誰就毀了梅蘭芳。」但凡有成就之人，無不是孤獨著，至少在精神上是。同樣有天賦的人，沒成大器的，不過因為想要的太多。我不想成大器，但我理解和羨慕這種狀態。

尤其和親密之人，需要保有孤獨。

日劇《四重奏》給了一句話：夫妻是可以分手的家人。是的，夫妻是家人，但是無血緣，會分手。把這樣一種關係的特別性讀懂了，就沒有了理所當然、任意妄為、口不擇言、毫不掩飾...也就有了對孤獨的新解。保有孤獨，就是設定一個合理的「邊界」，邊界包含了理解、尊重、思考、獨立。就像一面不高不低的花牆，既可以看到對方，彼此接觸，也可以稍有距離，彼此保護。

在先生率先學潛水證書的那兩年，我們一起去海島旅遊的日子，總有兩三天要分頭安排。那次去泰國稻島，當我埋怨老公天天出海去學潛水，丟我一人無聊之時，老公及時引用了我在博客中的那句深情款款的話，「等你，枯坐岸邊，也是美的」，並轉而打趣我道，」枯坐岸邊等人看來沒有想像的那麼美啊。」我一時無語，為想像中那個美好多情的自我在現實的孤獨恐懼中幻滅成怨婦。打起精神，決定不再埋怨，開始安排自己的行程。

我選定了南園島浮潛一日游。在下榻的酒店做了散客拼團的預訂，第二日清晨，負責接送的車輛準時到達酒店。停在酒店門外的小皮卡兩排座位上已經坐了六個年輕的西方人，很明顯是三對情侶。我的落寞再一次升起，以至於坐在最外面的一個捲毛男生在我登上皮卡時禮貌地伸出手要拉我一把我也沒注意到。

登船後，有一對泰國情侶主動向我微笑，問我從哪裡來。他們的英文不是特別好，所以我們總是相視而笑。我發現自己竟有意無意的一直跟在他們左右，訕訕示好的態度嚇了自己一跳。原來，我也如此害怕孤獨，害怕在群體中兀現的彷徨、焦慮與不知所措。

可能看我單獨一人的緣故，泰國小導遊一直對我照顧有加。幫我在船舷的地方找了一個不再暴晒且很舒適的座位，我心情逐漸明朗了一些，第一次淺嘗了孤獨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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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親密的印度情侶緊挨著我，和另一對瑞士年輕人談笑有聲。印度男青年斜靠在船幫上，抬起腳悠閑的晃著，表情誇張，音調頓挫，他講自己的潛水經歷，講自己曾在曼谷去過的紅燈區，時不時逗得大家笑聲連連。而他身旁沉穩、內斂的印度女子一直在向皮膚上細細地塗著防晒霜，並偶爾抬起大眼睛嗔笑一下男友，說句「naughty boy(頑皮的小孩兒)」。印度男孩兒會在說笑之間經常回過頭來幫女友將防晒霜輕柔地暈開。油亮的霜體滲進女孩子深棕色的皮膚紋理間，泛著凝脂般的亮澤。我以微笑傾聽為主，不好意思插口。漸漸地，大家在談論到一些有趣的話題時，都會看向我，並友好的問一句「Is it same in China?(中國也是一樣嗎？)」我開始嘗試加入他們海闊天空的閑聊，不一會兒就熟了起來。

到了南園島附近的浮潛地，大家紛紛結伴下海，看到我一個人，小導遊Kay毛遂自薦，要陪我下水，自信滿滿地說跟著他就一定能找到鯊魚。Kay是標準的泰國南部原住民長相，黝黑的肌膚，寬寬的鼻子和嘴巴。第一次在鯊魚灣下海，我就跟著Kay看到了三條黑色的小鯊魚。這一次浮潛結束後上船來，我逢人便問是不是看到了鯊魚，大多數人說沒有看到，有幾個說遠遠地好像看到一條，聽到我說看到三條鯊魚，大家都艷羨不已。印度男孩裝作要哭的樣子問Kay，為什麼只帶這位年輕漂亮的小姐去看鯊魚而不帶他。後來的幾次浮潛，Kay一直主動帶著我。當我們的船隻返航時，我成為全船看到的鯊魚最多，看到的水下生物也最豐富、最漂亮的團員。

在回程的船上，我仍然獨坐對望大海，卻看出了蔚藍中不一樣的美。

有時，孤獨也是一種資本。孤獨是與自我的邂逅，是在胸中默默成熟的力量。在孤獨中，你會用心去發現曾被一再忽視的渾然物外的美。在孤獨中，你將更加專註于思考，擁抱真實的感受，不再隨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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