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元頂級戰機擊斃隊友——伊拉克戰爭中美軍出盡洋相

誤擊友軍，向來是美軍部隊的一項光榮傳統。早在二戰期間，美軍部隊便在戰場上製造了大量的誤擊事件，不少美國士兵因此稀里糊塗地命喪友軍槍下。不過，即便是進入21世紀，擁有全世界最先進武器的美國軍隊依然擺脫不了這項光榮傳統。在2003年的「伊拉克持久自由行動」中，大大咧咧的美國飛行員們再一次發揚傳統，製造了一起慘痛的友軍誤傷事件——只不過，這一次的受害者再也不是美軍士兵，而是與他們並肩作戰的英國戰友們。

最為著名的一張美軍誤傷友軍照片——被自己人炸彈砸掉水平尾翼的B-17轟炸機

15年前的今天，2003年3月28日，伊拉克城鎮巴士拉西北方的茫茫沙漠中，入侵伊拉克的英美聯軍部隊正在強大的空中優勢掩護下快速向前推進。在兩軍交鋒的前沿地帶，來自英軍皇家藍色騎兵團的4輛輕型裝甲車——2輛FV-107「彎刀」裝甲偵察車與兩輛FV-103「斯巴達」裝甲運兵車——正組成編隊在聯軍的前沿地帶執行前沿偵察任務。在他們的頭頂上，成群的美軍戰機正攜帶著重磅炸彈蜂擁而至，在不遠處的伊拉克裝甲部隊的陣地上降下一輪又一輪的「死亡之雨」。

正在樹林間進行訓練任務的英軍FV-107「彎刀」輕型裝甲偵察車

其中一對負責實施近距離空中支援的機組，是來自第190戰鬥機中隊的「爆裂」（POPOFF）小隊。該部裝備的A-10攻擊機是聞名遐邇的「坦克殺手」，每架造價高達1880萬美元，摺合人民幣上億元，堪稱美軍隊列中最有威力的對地攻擊機。

當時，呼號為爆裂-3-5和爆裂-3-6的兩架A-10攻擊機剛剛完成一次對地支援任務。在返回基地的途中，兩架攻擊機發現了正在前沿地區實施抵近偵察的英軍裝甲車小隊。不過，他們卻把這支友軍裝甲車編隊當成了伊拉克人的運輸部隊，並且打算將機上富餘的彈藥傾瀉在對方的頭上。為了確認這支編隊並非友軍，小隊長機爆裂-3-5打開無線電，與該地區的對地支援指揮官——呼號「馬尼拉酒店」——取得了聯繫。在日後泄露的照相槍錄像中，我們取得了雙方當時的會話內容：

來自美軍第190戰鬥機中隊的A-10對地攻擊機

爆裂-3-5：「看起來好像有多輛敵軍車輛在你炮彈落點的北方800米處，你能更改射擊方向，給他們來幾發嗎？」

馬尼拉酒店：「收到，請問是它們是在剛才炮彈落彈點的附近嗎？」

爆裂-3-5：「是的。」

馬尼拉酒店：「好的，請稍等一下，讓我確認一下這是不是另外一次前沿任務。」

伊拉克持久自由行動中，伴隨美軍部隊推進的英軍「彎刀」裝甲偵察車

實際上，在第一次通信中，爆裂-3-5已經犯下了一個嚴重的錯誤——當時，英軍偵察車隊並不在伊拉克裝甲集團附近，而是在更西方的區域內實施偵察活動。空地之間的理解差異，不可避免地為後續發生的悲劇埋下了伏筆。在錯誤地理解對地攻擊機飛行員提供的情報後，美軍指揮員認為這正是情報上顯示的伊拉克補給車隊。於是，他立刻通過無線電為爆裂-3-5提供最新的情報：

爆裂-3-5：「是的，他們就在北方800米的地方。你能確認這不是友軍嗎？」

馬尼拉酒店：「對的，在這麼遠的地方沒有任何友軍單位。」

爆裂-3-5：「收到，我看到了多輛車輛。其中兩輛很像平板車，而另外兩輛則塗有綠色塗裝。很難分辨出他們的型號，看起來很像是ZIL157型卡車。」

馬尼拉酒店：「收到，這些車輛的出現印證了我們收到的情報。」

蘇/俄生產的ZIL-157型卡車，幾乎每一個進口蘇聯武器的國家都會擁有這種運輸卡車

正當長機還在與地面指揮員溝通的時候，僚機爆裂-3-6正在密切監視這個車輛編隊，並且不斷地向長機描述這些車輛的細節。正是在這個時候，爆裂-3-6發現這些車輛上裝有聯軍用於識別敵我的橙色識別板：

爆裂-3-6：「我看到一列車隊正在公路上往北方飛馳。。。。。。。他們車上好像裝上了橙色的板子，你確定這片區域內沒有友軍嗎？」

爆裂-3-5：「他（地面控制員）告訴我在更北方的地方沒有任何友軍單位，他們肯定不是自己人。」

（為了再三確定這不是友軍單位，爆裂-3-5再次切換到空地通信頻道，並且與馬尼拉酒店取得聯繫）

爆裂-3-5：「爆裂小隊呼叫馬尼拉酒店，請問馬尼拉-3-4（一支美軍部隊）在這片區域內作戰嗎？」

馬尼拉酒店：「收到，沒有，他們早就遠離這片區域了。」

爆裂-3-5：「好的，我再與你確認一次，我們之前看到了一些平板車，那是你們的目標嗎？」

馬尼拉酒店：「是的，沒錯。」

此時，空地之間的溝通已經越來越混亂，為了確認雙方談論的都是同一片區域，「馬尼拉酒店」決定使用火炮彈幕標定一下位置。但就在炮擊發起的節骨眼上，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也許是一時看走了眼，爆裂-3-6將裝設在英軍裝甲車頂上的橙色板子識別成火箭發射器。這樣一來，這個「敵軍車隊」的威脅程度便大幅度上升了。如果這些「敵軍」使用火箭彈對正在前進的聯軍部隊發動區域打擊的話，其後果肯定不堪設想！與此同時，爆裂小隊的燃油儲備量也不多了，如果他們掛載著彈藥返航的話，勢必會增加飛機的油耗。因此，兩位爆裂小隊的飛行員充分發揮了自己的「主觀能動性」，在沒有獲得戰區空地支援指揮官的許可下貿然對這支身份不明的編隊發動空中打擊！

正在用機炮發出標誌性怒吼的A-10攻擊機，對於輕型裝甲車輛來說，30毫米火炮的彈幕完全是毀天滅地級別

在地面上，負責執行偵察任務的皇家騎兵們正緊張地四處張望，試圖找出伊拉克軍隊的蛛絲馬跡。他們絲毫沒有想到，一場浩劫即將從天而降。頭車駕駛員克里斯托弗·芬尼描述了浩劫發生一刻的恐怖情形：「突然間，車隊的四周布滿了火花，大家都停了下來，顯然是有什麼東西擊中了我們。我們不知道自己是被什麼類型的武器擊中了，更不知道它是從何而來。」

編隊領頭車駕駛員克里斯托弗·芬尼，他為我們講述了襲擊發生一刻的可怕景象

一場由30毫米高速穿甲彈組成的「鋼雨」從天而降，穩穩噹噹地擊中了正在向北行駛的英軍裝甲偵察車編隊，並且摧毀了芬尼所在的帶隊車。芬尼依然記得自己的逃生過程：「被擊中後，我立刻遵照車長的指示，迅速打開艙門，逃離正在變成火球的座車。在這過程中，我試圖帶上自己的突擊步槍，但是艙內快速蔓延的火焰阻止了我，將我趕出了車外。就在尋找掩體庇護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同伴們依然被困在車內。」

爆裂-3-6號的照相槍實際畫面，攝於機炮向英軍車隊開火前的瞬間

原來，當炮彈擊中芬尼坐車的時候，車內橫飛的裝甲碎片擊中了炮手的大腿，並且在他腿上撕開了一個讓人觸目驚心的口子。儘管芬尼只是一名剛剛入伍一年的19歲年輕新兵，但是他的勇氣顯然是過人的。正當天上的爆裂小隊調轉機頭、準備第二次掃射車隊的時候，勇敢的芬尼冒著熊熊的烈焰，一個箭步上前掀開了裝甲車的炮塔艙蓋，將正在被火焰吞噬的炮手拉出車外。在救人的間隙，芬尼還摁開了車上的無線電，用極為急促的語氣向總部通報了車隊遭到A-10攻擊機誤擊的消息。完成這個驚人壯舉後，芬尼與他那受傷的同事們無助地趴到在裝甲車附近的沙地上，祈禱奇蹟能夠儘快降臨。

收到車隊遭到友軍飛機襲擊的消息後，心急如焚的英軍指揮官迅速插進了美軍的通信頻道中，試圖阻止悲劇進一步擴大。就在他呼叫美軍編隊的時候，兩位爆裂小隊的飛行員正打得不亦樂乎：

爆裂-3-5：「（對爆裂-3-6說）打得好！打得好！」

雷鳴-3-4（英軍指揮官）：「爆裂小隊，這裡是雷鳴-3-4呼叫。」

爆裂-3-5：「這裡是爆裂小隊，雷鳴-3-4請講。」

雷鳴-3-4：「爆裂小隊，請注意，在3-1-2-2和3-2-2-2地圖方格內有友軍裝甲單位活動，是很小的坦克車。嗯，就是請你們注意一下。」

（直到此時，爆裂小隊的成員才意識到自己闖下了大禍）

爆裂-3-6：「完了！完了！我看到了，代表友軍的煙霧升起來了。」

雷鳴-3-4：「嘿！爆裂小隊注意，立刻中止任務！我說中止！中止！看起來出現了友軍誤擊事件！（原句為Blue on Blue，即藍軍擊中了藍軍——英美軍隊對誤擊友軍的稱呼）」

馬尼拉酒店：「爆裂小隊注意，3-4-2-2區域內的是友軍單位！」

爆裂-3-5：「好吧，爆裂小隊看到煙霧指示了。我的上帝，能不能通告一下地面上友軍的傷亡情況？」

馬尼拉酒店：「請待命。」

在這場攻擊中，來自皇家藍色騎兵團D中隊的馬蒂·赫爾一等兵因傷被困在了熊熊燃燒的戰車內，最終不幸身亡。地面人員很快就將這個噩耗轉告給了爆裂小隊的成員們：

不幸葬身火海的馬蒂·赫爾一等兵，他的遺體直到第二天才被同伴們從燃燒的戰車內搶救出來

赫爾所搭乘的「彎刀」裝甲車，現陳列在英國的博物館內展示

馬尼拉酒店：「爆裂小隊，看起來有一人在攻擊中死亡，另外一人受傷，馬尼拉酒店通告完畢。」

爆裂-3-5：「收到，爆裂小隊正在返航。」

（曾經熱鬧非凡的空地無線電通信頻道頓時陷入一片沉默中，而在爆裂小隊的通信頻道內，兩位飛行員互相交換了自己的心情）

爆裂-3-5：「我感覺自己糟透了。」

爆裂-3-6：「簡直爛透了。」

爆裂-3-5：「我們要進局子了。」

爆裂-3-6：「啊啊啊啊！（歇斯底里般的吼叫）」

手持喬治十字勳章的芬尼，這是英國軍隊對他英勇舉動的嘉獎

在事後調查報告中，美國空軍承認兩名攻擊機飛行員在事件中犯有過錯，包括「自身的認知和體力任務超負荷」、「與地面人員進行無效溝通」以及「沒有注意到地面友軍單位的橙色標記」。儘管受害者的家屬和英國政府再三要求美軍召開軍事法庭，審判2名失職的飛行員，但是美軍方面一直拒絕他們的要求，並且不願透露兩位涉事飛行員的身份。直到數年後，與事件有關的照相槍錄像帶（顯然是來自爆裂-3-6號的照相槍）和相關的通話錄音才被泄露出來。與此同時，在事件中頂著烈火勇救同伴的芬尼則得到了應有的獎勵。為了表彰他的英勇行為，英國陸軍為芬尼頒發了喬治十字勳章，作為對他救援同伴的嘉獎。完成兵役後，年輕的芬尼於2009年光榮退伍，回歸自己的平民生活。

佩戴敵我識別標記進行夜間作戰訓練的美軍士兵，無論處在哪個年代，敵我識別永遠是每一位士兵應盡的責任

縱觀此次誤擊事件，美軍飛行員在沒有得到戰區指揮官同意的情況下，擅自對身份不明的地面目標發動攻擊，最終殺死了友軍士兵，釀成一場慘禍。由此看來，在日漸高科技化的現代戰爭中，敵我識別依然是每一位士兵扣下扳機之前，必須要完成的一項重要任務。只有清楚地意識到目標的身份，才能夠杜絕類似的人間悲劇再次發生。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