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黛玉都詠過紅梅,都與妙玉有些什麼關係?
《紅樓夢》第五十回「蘆雪庭爭聯即景詩」寫道,寶玉聯詩落第,被詩社社長李紈罰去櫳翠庵取一支來插在瓶里。筆者昨日撰文說,這段文字主要是寫所謂「檻外人」妙玉與寶玉的痴情與愛戀,這當然是寶玉乞梅的寓意之一,現在看了這段文字,還可更多從曹雪芹對妙玉高潔之德的讚譽。
實際上,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紅梅」已經對即將開始的「紅梅頌」已經有所鋪排了:寶玉早早起來,忙忙的往蘆雪庵來。出了院門,四顧一望,並無二色,遠遠的是青松翠竹,自己卻如裝在玻璃盒內一般。於是走至山坡之下,順著山腳剛轉過去,已聞得一股寒香拂鼻。回頭一看,恰是妙玉門前櫳翠庵中有十數株紅梅如胭脂一般,映著雪色,分外顯得精神,好不有趣!到第五十回,被李紈接上了:我才看見櫳翠庵的紅梅有趣,我要折一枝來插瓶。可厭妙玉為人,我不理他。如今罰你去取一枝來。
曹雪芹是把妙玉作為黛玉的伏線來寫的,如果說判詞雲妙玉「欲潔何曾潔,雲空未必空」看不出十足的讚美而是更多哀悼,那麼在《世難容》一曲中是不吝讚美之詞的:「氣質美如蘭,才華阜比仙。天生成孤癖人皆罕。」又說:「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視綺羅俗厭;卻不知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可嘆這,青燈古殿人將老;辜負了,紅粉朱樓春色闌。到頭來,依舊是風塵骯髒違心愿。好一似,無瑕白玉遭泥陷」。
但之前的章回中,對妙玉才藝雖然有所描寫,但著墨其品德並不多。四十一回「櫳翠庵茶品梅花雪」,標題已有「梅花雪」,賈母和劉姥姥一行人到櫳翠庵品茶,妙玉給出的不僅茶具稀罕,包括後面演繹更多故事的成窯小茶鍾,給賈母泡茶的水只是「舊年蠲的雨水」;單請釵、黛飲「梯己茶」時,寶玉隨來,給他們用的水則是「收的梅花上的雪」,由此反覆兩次用梅花暗含高貴。聯想到此前黛玉的《詠白海棠》中已有「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之句,曹雪芹是把梅花喻妙玉的,到了第四十九、五十回,便是對梅花大肆鋪排,有神韻的讚美,有形狀的描寫,有詩歌歌詠,以此來描寫妙玉的氣質美如蘭。
上述寶玉見「十數株紅梅如胭脂一般,映著雪色,分外顯得精神」寫的是精氣神;接下來寫寶玉乞來的這支梅還是寫精氣神:原來這枝梅花只有二尺來高,旁有一橫枝縱橫而出,約有五六尺長,其間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筆,或密聚如林,花吐胭脂,香欺蘭蕙,各各稱賞。
《紅樓夢》第五十回,一共用了四首詩來詠紅梅,分別是岫煙、李紋和寶琴的「飛花令」《詠紅梅》,以及寶玉的《訪妙玉乞梅》。
所謂飛花令就是吟詩作賦時必須用上事先約定的字,詩社社長給岫煙、李紋和寶琴三個女孩的約定是用「紅梅花」三字飛花令詠紅梅,其中岫煙需得「紅」字,李紋得「梅」字,寶琴得「花」字,於是邢岫煙詠紅梅花寫有:桃未芳菲杏未「紅「,沖寒先已笑東風;李紋寫有:白梅懶賦賦紅「梅」,逞艷先迎醉眼開;薛寶琴詠紅梅花寫有:疏是枝條艷是「花」,春妝兒女競奢華。
我們當然不能忘記寶玉,他有一首《訪妙玉乞紅梅》:
酒未開樽句未裁,尋春問臘到蓬萊。
不求大士瓶中露,為乞孀娥檻外梅。
入世冷挑紅雪去,離塵香割紫雲來。
槎枒誰惜詩肩瘦,衣上猶沾佛院苔。
踏雪訪梅,歷來是中國文人反覆歌詠的意象,元代王冕寫過《墨梅》,偉大領袖兼詩人毛澤東寫過《詠梅》,留下「待到山花爛漫時,它在叢中笑」的名句,「梅花香自苦寒來」是中華民族最推祟的美德。這些歌詠梅花的詩歌吟唱中,怎能會有文學殿堂的《紅樓夢》的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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