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岩︱亂世中的選擇

亂世中的選擇

文/葉岩

「江東子弟多才俊，捲土重來未可知」,霸王項羽烏江自刎，引發才子杜牧如此惋惜，但才女李清照卻又擊節讚賞：「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同樣的選擇和結局，旁人竟有如此迥異的評價，可見局中人當自有一番掙扎。

某種意義而言，人生就是不斷選擇的過程，而人在關鍵處的選擇，也最能見志向、見智慧、見個性，亂世之中尤其如此。以下略舉幾例。

「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孔子雖對管仲頗有微詞，對他一生的功績卻也高度認可。不過，管仲前半生也夠倒霉的，簡直幹啥啥不成，最低谷的時候甚至做了齊國公子小白的階下囚，特別是他還射了小白一箭，雖說無甚大礙，結下的梁子卻夠大了。此時，選擇一死了之抑或向敵人低頭就成了擺在管仲面前的難題。一死了之固然體面，可一生抱負再也無法得償；向敵人低頭必定難堪，可尚有機會一展才華,兩者各有得失，無疑令人左右為難。也不知道，管仲經歷了怎樣的思想鬥爭，最終選擇了低頭。

這一低頭，管仲就此走上令人羨慕的逆襲之路，歷史也因此多了一段傳奇。韓信忍胯下之辱，只是不逞一時之勇，管仲低頭之後，卻要擁抱曾經的敵人，這又該有一顆多麼強大的心臟啊！

管仲作出的選擇，足以令歷史驚艷。多年之後，齊國丞相晏嬰作出的一個選擇，也閃爍出別樣的光輝。

那時，晏嬰輔佐著的是齊莊公。這齊莊公風流成性，置為君之道於腦後，居然搭上了手下大臣崔杼的妻子。俗話說，奪妻之恨、不共戴天。崔杼雖是臣子，倒也十分血性，激憤之下把齊莊公引入家中，來了個關門打狗。晏嬰被阻擋在門外，眼睜睜看著齊莊公試圖翻越牆頭，卻被射落下去。面對此景，晏嬰對身邊的人說：「君為社稷死則死之，為社稷亡則亡之。若為己死己亡，非其私暱，誰敢任之！」等大門打開，晏嬰進入院內，抱著齊莊公的屍體大哭一番，起來後跺了三次腳，就離開了。

晏嬰所處的正是君辱臣死的時代，作為重臣，晏嬰在齊莊公被害之後，第一選擇應該是同兇手崔杼拚命才對。但晏嬰忠而不愚，對事件的性質作出了超越時代的判斷，也從而作出了流傳千古的選擇，這值得為臣者借鑒，更令為君者深思。

如果說，齊國兩代賢相的選擇，體現的是志向、是智慧，那戰國時魏國國相公叔座作出的一個選擇，就耐人尋味，甚至有點不可思議了。

公叔座能在歷史留名，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商鞅年輕時曾在他的手下干過。作為國相，公叔座的眼光是絕對的，一見商鞅就斷定此人非凡，可還沒來得及向魏王推薦，自己就病倒了。魏惠王去看望他，並問：「你的病倘有不測，國家將怎麼辦呢？」公叔座回答說：「我的手下公孫鞅很有奇才，希望大王能把國政全部交給他。」這句話可見出公叔座對商鞅是欣賞至極，可魏惠王聽後卻未表態，估計覺得公叔座病糊塗了。

見魏惠王沉默不語，公叔座急了，屏退左右隨侍人員，對魏惠王說：「大王假如不任用公孫鞅，就一定要殺掉他。」這話有點絕、有點狠，卻是那麼的熟悉，歷史上的許多梟雄似乎都有這樣的思維，但奇特的是公叔座下面的舉動。

在魏惠王答應了他的請求離開後，公叔座立即召來商鞅，一臉誠懇地道歉說：「剛才我向大王推薦你出任國相，看大王的神情不會同意我的建議，我本著先忠於君後考慮臣的立場，因而勸大王假如不任用你，就該殺掉你。你趕快離開吧！」聽了公叔座的這番話，我們也許理解了他看似矛盾的行為，但這背後深藏著的動機和苦衷，還是令人不解。你從他的行為選擇中，無法準確地判定他是圓滑世故，還是初心不改。不過，公叔座的這番苦心也算白費了，魏惠王根本沒把商鞅放在眼裡，正如商鞅自己所言：「大王既然不能聽您的話任用我，又怎麼能聽您的話來殺我呢？」

以上只是古人如何作出選擇的幾個特例，自然有其特定的時代背景，願你在新時代擁有一雙慧眼、保存一份初心，無問西東、直道而行，綻放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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