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 026 殺妻求將

最新 03-29

吳起很快28歲了，鑽研了這麼久的兵法，琢磨著怎麼地也得找個實習的機會，正當他打算找個地方做個社會實踐什麼的時候，齊國人來打魯國人了，這也是齊國人的家常便飯例牌的娛樂節目，只要齊國國內一鬧意見政壇有矛盾，大家就不約而同地都想拉隊伍出去打魯國為自己撈點資本，順便給自己樹樹威。這就類似於夫妻之間吵架，打小孩子的屁股來出氣。

而魯國人從春秋時期開始就一直挺窩囊的。你想，當年的孔老夫子，最起碼還能是禮樂射御書數，文武雙全德智體美全面發展。可是到了戰國的時候，孔子的這一幫徒子徒孫們，只剩下一些手無抓雞之力的窮酸書生，成天就嚷嚷沒見過動手的。

舉個例子，見過養豬場的人都知道，連豬圈裡的豬都知道弱肉強食，大豬欺負身體瘦弱的豬，何況是高等動物人類呢，所以呀，魯國三天兩頭的被齊國欺負得鼻青臉腫的，魯國人的原則就是誰欺負我，我我就罵誰，別以為我們知識分子不會罵人，可齊國人不管這一套，你越罵我越爽，越爽我就越要打。越打就越刺激，這一下終於讓魯國的老大魯穆公坐不住了，再不找一個會打仗的人出來，我這位子就坐不穩啦。

於是魯國全國上下地毯式的來回地搜索了800多遍，找來找去只發現了一個非主流，能帶兵打仗的。這個人就是時年28歲的吳起，正在揣摩兵法的吳起，被穆公看中了，想任命他為將。本來就是一件好事，為自己的第二故鄉，帶兵抗齊，這是好事兒，一來可以為自己拿到魯國的綠卡，獲得強有力的政治資本，二來自己研究兵法這麼久了，正缺個實習機會，肚子正餓的時候天上掉下個餡餅，你不去吃嗎，那是連豬都不做的事。吳起終於有了顯山露水的機會了。

不過，魯國就是這樣，窮酸的人太多了，喊口號的人太多了，動手的人，沒有！這些魯國的大賢們，非常不喜歡讓個外來工而且還是一個暴發戶的兒子飛黃騰達。於是這些所謂的大賢們，就想方設法地卯足了勁兒來誹謗妖魔化吳起，說吳起娶的第二個老婆，那是齊國一個田大夫的女兒，典型的正宗的齊國人，吳起肯定會跟老婆走的，帶兵打仗？哼，還不知道是叛敵呢，還是為國，他對魯國必有二心，必壞魯國大事呀。您瞧瞧您瞧瞧，儒教門下敗類如此之多，果然是敗類當中的vip呀，這些人也不摸自己的脖子好好想一想，要不是吳起願意帶兵打仗，這些人就一個一個排著隊去見孔老夫子了，你還有空在這說三道四？

公元前410年某一天晚上的月光從窗戶里射進來落在吳起的齊國老婆姣白的皮膚上，她本是一個美麗的人，完全有資格在這個世上生活得更長一點時間享受屬於她的美麗人生，可是這個無辜的女人，就因為自己的出身，卻不得不在這個晚上丟掉自己的腦袋。欲行非常之事，必得非常之人。

吳起作為一介布衣，當命運向他招手機會大門向他展開的時候，這樣的事情一輩子能有幾次？除了為個人前途而考慮，吳起也要擔負整個家族的期望，父親經商積累就是為了下一代能更上一個台階，而在當時個人的行為是受家庭意志來規範的，在吳起來看，自己老婆的死，那是對家族發展的一種獻身，是對摘掉布衣這頂爛帽子的最有力的推動。

當年樂羊吃掉自己兒子的肉，再早一些時候，人們祭祀習慣把長子殺掉獻給天地，這都是一種個人命運對家族意志的貢獻和服從，不太好簡單的以道德的尺度去衡量，何況當時儒家的倫理觀，還沒有滲透到貴族以外的人們的骨髓里。

退一萬步來說，吳起殺妻求將這個故事一定是真事嗎？我們不排除後來的儒家學者是在書上編造，顯然這是一種赤裸裸的醜化。儒家和法家之爭一直是歷史上說不清的公案，法家的代表人物韓非子，不也曾經寫書罵孔子，給孔老夫，安上了一個利用手中職權，殺害不同學術思想者的惡名嗎？所以，對於吳起殺妻求將這件事情似乎我們也不必完全當真的，但有一點是絕對可以肯定的，吳起，為了心中燃燒著的，火辣辣的，樹功立業的志向而放棄了所有，走上了夢寐以求的仕途。

在某一天，在魯國的朝廷上有這麼一段對話：

帶來了嗎？

帶來了。

帶來了什麼？

人頭？

誰的？

我媳婦兒的！

好。咱們一手交貨一手交權。

這一段話是魯穆公和吳起之間的對話，在那一刻，魯穆公震驚了，他實實在在的看到這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於是，一股寒意直鑽他的脊梁骨，一個衛國人不遠萬里來到魯國，連自己的老婆都不要了，把魯國人民的戰爭事業當成自己的追求和事業，這是什麼精神？這是重度分裂症了，當然我們剛才也說了，是不是吳起殺掉自己的妻子歷史沒有結論，反正說來也巧，不論是自殺他殺，亦或是打醬油時撞牆死玩躲貓貓死，亦或是自然死亡，反正吳起的媳婦，非常配合的死了。不管吳起是不是兇手，反正作為儒家的反面典型，魯國的君子們一致認定他就是兇手，他為了做魯國的大將，不惜殺死自己的妻子。吳起是懶得和他們辯解，做正事要緊。魯穆公終於可以放心地把兵權交給了吳起，當穆公用顫抖的手把將軍印交到吳起手中的時候，穆公看到了一種無比堅定的眼神，這種眼神讓他畢生難忘。

雖然魯國的君子們把吳起把惡意炒作成了殺人惡魔，可是在前線的真實的吳起是什麼樣子呢？在軍營當中，士兵們看到了一個完全相反的吳起，這個將軍似乎特別平易近人，行軍的時候不坐車不騎馬，自己攜帶乾糧，睡覺的時候不鋪席子和士兵同吃同住，有的士兵傷口化膿了，吳起二話不說親自用嘴幫士兵吸膿，這太不可思議了，這樣的領導，哪個員工不心甘情願的為他賣命，稍微有點兵法常識的人都知道，打仗那絕對不是硬來的，最後取得勝利的是人心。

不過對於齊國人來說，魯國將軍的這一種怪異的非主流行為，那就是勝利的信號，魯國帶隊的是誰呀，好像是叫吳起吧？吳起是誰？哪個村兒的，沒聽說過，這挨打挨慣的魯國佬，這回也不乖啦，玩起神秘了。而且齊國人很快就驚訝地發現，魯國這一支派來的軍隊，似乎不是來打仗的，是來旅遊的，他們來得非常早，一來就開始紮營，擺開了架勢，但是接下來就沒動靜了，也不說打也不說不打，搞的齊軍主帥是一頭霧水，心想兄弟幾個，你們是來看風景的吧。這究竟是賣的哪門子的關子？

齊軍主帥不敢大意，得了，他不動我不動，他們胡來，我還得按規矩辦。得了，按兵法一步一步做吧，派個探子去刺探一下軍情，探探班再說，看看吳起到底在大營里幹些什麼。探子的回報，令人捉摸不透，作為將軍，吳起竟然在和最底層的士兵們搞聯歡party，這太不可思議了，再探再報。

於是，一個叫張丑的人，作為使者來到了吳起的大營，想查探一下吳起的真實的用意。不過說老實話其實不用問什麼不用查什麼，張丑一進魯軍大營就什麼都明白了，吳起那是肯定不願意打的。你看看魯軍招的這些兵，老的小的病的殘的不男不女的，冷不丁還以為進了難民營，正當張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到了難民營還是到了養老院的時候，從這一大幫不正經的士兵當中鑽出一個不太正經的將軍，不用說這個人就是吳起呀，雙方表明了身份之後，吳起對張丑這樣一個低層次的使者又是點頭哈腰又是點煙倒茶什麼的，哎呀看來魯國真是窮途末路了，於是張丑就非常滿意的，在魯軍小營里住了三天，享受了三天的馬屁，然後非常滿意的回家復命去了。張丑向自己的老大田和一五一十地彙報了魯軍兵營的狀況，田和一聽話心裡樂開了花：「大伙兒今晚吃好睡好，明兒早上一鼓作氣滅了魯國佬。」

其實這一切都是吳起的將計就計，他是有意在營中留了老弱病殘的，其他人都玩躲貓貓去了，當這個可憐的使者張丑離開的時候，他沒有發現他走的時候是有無數雙堅毅的眼睛目送他回營的。這些眼睛既不老也不花。就在這天晚上，當齊國人放鬆的去睡大覺的時候，這些眼晴也到了齊軍大營了，當然除了眼睛之外，也包括這些眼睛的主人。這些主人們揮舞著手中的武器，鼓聲大振，喧嘩四起，直衝齊軍大營，魯國人的衝鋒，也不是沒有章法的，是從兩翼首先發起猛攻。齊國人正在睡夢之中，始料不及，倉促應戰，有許多人還在美夢之中呢，就被魯國的猛男們，手起刀落，殺個片甲不留，齊國人的步數是前面的兵力強，後部的兵力弱，吳起的策略就是全力逼迫齊軍向後撤退，一旦得手便乘勝追擊擴大戰果，最後在這天晚上，魯軍以寡擊眾，大獲全勝。一介布衣，吳起，在歷史上的第一次亮相就這樣獲得了圓滿成功。

魯國的君子們也開始對吳起先生刮目相看了，但同時又更加不遺餘力地中傷吳起了，都說：「主公呀，這吳起凈幹些驚世駭俗的舉動呀，聽說在他老家，他殺過30個笑話過他的人哪，到了我們這兒，你看，他又殺了自己的媳婦，我們的軍隊以弱克強，那是不吉利的，如果其他諸侯看見我們能打，怕我們對他們構成威脅，一定會聯手來侵犯我們的，到時候，挨打是小事兒，滅國都有可能啊。

魯國和衛國本來就是親兄弟，如果我們用了衛國的吳起，衛國人能不罵我們挖牆角嗎？更何況這個小子，根不正苗不紅思想意識不過關，本來品質就不過關呢。」魯穆公聽完了，發現有道理，咱寧可要平直端正的草，也不要氣質超群的花。於是，宣布當場開除吳起同志。

您看看吧，魯國靠這些品質極端的大賢人來保障，一定是可以發達，在魯國，你要學的不是如何做事，而是如何做人……可能從我們現代人的角度去看，會很奇怪，魯國這麼一個像兔子一樣怯懦，爬蟲一樣卑微的國家，他所萌發出來的儒教會是進步堅定地東西嗎？然而如今再稀罕，特別是經過了宋儒明儒的升級版，卻變成了中國人的國教，真是越升級越敗家，自從儒教大行其道之後，春秋戰國時代人們那種瑰麗壯麗的風格氣度，就一去不返了，這難道就是巧合？

確實也是，如果真是完全使用儒家那一套標準來衡量死一百次都有了，於是，死有餘辜的大能人吳起捲起了鋪蓋，用盡了渾身上下的黑暗也理解不了這個沒有性格和前途的國家，於是他就結束了這一場在魯國發的黃粱美夢，又變成了從前一樣的布衣，四周都是舊空氣，將軍大印也被收回去了。他就像唐吉柯德當中那個被人捉弄的桑丘，當了沒兩天的海島總督，打退了入侵的海盜，卻只不過是別人安排的一場笑話而已。於是吳起決定離開，離開你，就是報復你。他冒著小雨夾著行李鋪蓋走了，站在2000多年前曲阜城的城門底下，開始考慮自己人生下一個站點了。

文案校正：萍水相逢

音頻剪輯：黎明的陽光

圖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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