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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煬帝為遊山玩水,徵集360萬人,修渠開河!

睢陽有王氣冒出,負責占天觀氣的大臣耿純上奏書道:「五百年後此地會有天子出現。」隋煬帝昏迷荒淫,拒不相信。隋煬帝到木蘭庭遊玩,命令袁寶兒為他歌唱柳枝詞。偶然看到宮殿的牆壁上畫有一幅廣陵圖,便瞪大眼睛仔細觀瞧起來,看得入神竟忘了向前挪動腳步。蕭皇后站在旁邊,向隋煬帝問道:「不知道這是一幅什麼圖畫,值得皇帝這般喜歡,竟然看得入了神?」隋煬帝回答道:我並不是喜歡這幅畫,只是思念起以前遊覽過的地方。」說著用左手擁攬著蕭皇后的肩膀,右手指著圖畫上的山川河流,村落上空的裊裊炊煙以及眾多的寺院廟宇,所有的景物好似歷歷在目,不由得對蕭皇后嘆道:「我昔日征討陳朝皇帝時曾遊歷過這裡,沒想到久居深宮,國事纏身,便不能任情山水之間了。」說完,面色慘然。蕭皇后見狀說道:「皇帝既然內心嚮往廣陵,為何不去巡遊一次?」隋煬帝聽後,豁然而悟。

第二天,便對大臣們宣告,準備起駕親往廣陵,旦夕觀賞遊樂。到那時以雲煙為美景,把榮華富貴視為陳屍腐肉。並且準備乘坐一條大船從洛水到黃河,從黃河到大海,最後順著淮河到達廣陵。各位大臣都議論紛紛,認為這段路程足有萬里之遙,況且河水泛濫,水勢兇猛,大海中更是無邊無際,波濤翻滾。如果在那裡行船,恐怕會有不測風雲。官任諫議大夫的蕭懷靜(蕭皇后的弟弟)上奏皇帝道:「我曾聽說過秦始皇的時候,金陵有王氣出現,秦始皇派人把砥柱鑿斷,王氣就隨之滅絕了。現在睢陽有王氣冒出,並且陛下想向東南行進,在大水中渡船,又憂慮會有危險。在開封的西北有一條舊河道,是秦朝時的王離疏通河水用來沖灌開封城的。乞求陛下廣泛結集兵士和農夫,以開封為源頭開始挖掘,自西從黃河南岸將水引進來,一直向東將水排放到淮河裡面。這段距離總長度不超過一千里,並且從睢陽境內經過,一方面可以直達廣陵,另一方面也可以鑿穿王氣。」隋煬帝聽後十分高興,各位大臣卻默默無言。於是隋煬帝下令朝堂,如果有人敢上書勸諫,反對開河,一律斬首。下令封征北大總管麻叔謀為開河都護,封蕩寇將軍李淵為副使,李淵聲稱有病沒赴任,於是以左屯衛將軍令狐達代替李淵為開渠副使都督。從開封開始,在樂台的北面,建立修渠指揮署。將所開的河渠命名為卞渠(古書中只有「卞」字,因為開封古時稱為卞邑),把修渠指揮署命名為卞樑上源傳舍。下令徵集天下所有的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男子去開河。

如果有隱藏起來不出工的男子,被發現就連滅三族。隋煬帝因為河水經過卞京,於是賜令「卞」字加上水,成為「汴」字。糾集起修河的男工共有三百六十萬人,同時又令每五家出一人,無論是老幼還是婦人都可讓他們為河工做飯燒水和送飯送水。下令五萬名年輕好鬥的士卒手執木棒成為監督河工幹活的河吏,再加上節級隊長之類的下級官吏,共有五百四十三萬多人參加開河工程。麻叔謀命令三分之一的人,從上源開始向西挖掘,一直挖到河陰,與古河道相通,然後一路婉蜒伸展奔向愁思台,轉而向北挖掘;剩下的人從上源驛亭向東挖掘。整個工程於隋朝大業五年八月上旬開始動工。土筐鐵鍬等工具已經準備齊全,開河的人群東西橫布數千里。才開始挖掘一丈多深時,便挖出一座古墓,其中有屋室數間,修建得十分肅穆莊重,同時又很富麗堂皇,光彩耀目,美如圖畫。

屋室中的四面牆壁上都有各種色彩畫著鮮花翠竹和猛龍神鬼之類的圖像,中間放著一個棺柩,好像是富豪人家埋葬的。一個急於求功的官吏報告了麻叔謀,麻叔謀下令開棺,只見棺內之人容貌新鮮如同生人,肌膚潔白如玉並且豐滿富有彈性。他的頭髮從頭上下來蓋住了臉,然後從胸前一直到腳底,又轉迴向上直到後背。從他的身上搜出一塊石碑,上面刻著如同蒼頡按照鳥跡所造的篆字,於是下令河工中有認識此字的人可以免除他的勞役。有一個下邳郡的河工認識此字,上寫:「我是大金仙,死來一千年。數滿一千年,背下有流泉。得逢麻叔謀,葬我在高原。髮長至泥丸,更候一千年,方登兜率天。」麻叔謀於是自己花錢準備棺材,把他埋葬城西邊的高地上(就是現在開封的大佛寺)。依次開掘到陳留郡,隋煬帝派使者騎馬到郡府去祈禱,並用一雙白色的玉壁,準備牛羊在留候廟祭祀,請求借道,使運河從這裡通過。祭祀完畢,忽然有一陣大風將門窗吹開,直撲人的臉,使者連忙退下。從陳留郡向東挖掘,往來之人挑擔扛鍬,風馳電掣。成群結隊的人,如群蜂聚集一起。已經挖掘到雍邱時,有一個中年人,突然得了傴僂病,不能向前快行,於是落在人群後面,獨自一人慢慢行走。

這天晚上月光明亮,四周一片寧靜,忽然聽到一陣十分急促的鳴鑼開道的呵斥聲,他急忙彎腰鞠躬等在路左邊。過了好長時間,清道的侍吏陸續走過來,儀仗隊十分威嚴,一個貴人頭戴侯冠,身穿玉服,騎在一匹白馬上,命令左右的人將這個河工帶到馬前,對他說道:「替我轉告你們的十二郎,把他的一雙白璧還給他,你應當臣服於天(隋煬帝統治天下十二年)。」說完,取出一雙白璧交給他。河工跪下接過白璧,想要再次行叩拜之禮,貴人已騎著白馬向西奔去。到了雍邱,把白璧獻給了麻叔謀。麻叔謀仔細觀瞧,正是隋煬帝祭獻給留侯張良的那雙白玉壁。詢問河工,河工據實以答。麻叔謀性情貪婪,私自藏下了白璧,也不向隋煬帝轉告留侯所說的話,又恐怕河工泄露出去,就把他殺了滅口。開河工程繼續進行,挖掘到雍邱時遇到一大片樹林,林中有一座小祠廟和一座不知名的墳墓,麻叔謀去尋訪村中的老人,老人說道:「故老相傳,都將它稱作隱士墓,祠廟中的神很靈驗。」麻叔謀聽後不以為然,率人挖墳,挖掘到數尺深時,忽然鑿空露出一個洞穴眾人向下望去,好似有熒熒燈光透出。河工中沒有一個人敢下去後來將官中有一個武平郎名叫狄去邪,主動要求下去探視一番麻叔謀很高興,贊道:「真不愧是荊軻、聶政一類的英雄。」於是令人用繩子系住狄去邪的腰把他放下去,約有數十丈才落到地面。狄去邪雙腳落地後,解開腰裡的繩索,向前走了大約一百步遠,進入一間石屋。石屋中的東、北角各有四個石柱子,並用兩條鐵索鏈綁住了一頭野獸,約有一頭牛大小,仔細觀瞧,原來是一隻巨大的老鼠。正在驚疑間,石屋西邊有一個石門突然大開,一個小童走了出來,說道:「您就是狄去邪嗎?」狄去邪說道:「正是。」童子又說道:「皇甫君已等您很久了。」於是把他帶了進去。看見一個人身穿硃紅色的衣服,頭戴雲冠,端坐在高堂上。狄去邪連拜兩次,那人不說話,也不還禮。一個身穿綠色衣服的侍吏把狄去邪帶到祠廟西面的台階下,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聽到坐在大堂上的人呼喚武士把阿牽上來(阿麼,隋煬帝的小名)。只見數名武士長得異常魁偉醜陋,押著那隻被鐵索捆住的大老鼠走上台階。狄去邪本是宮廷中的侍衛官,知道隋煬帝的小名,見坐在堂上的人將大老鼠喚作阿癭,內心迷惑不解,卻不敢聲張,屏住呼吸站在那裡。坐在堂上的人對大老鼠責罵道:「我讓你暫時脫去皮毛,派你去做中原的君主為什麼殘害百姓,虐待生靈,不遵天規?」

大老鼠只是點頭搖尾並不言語,堂上人更加憤怒,下令武士用大棒擊打它的腦袋,一棒下去木棒隨手而碎發出了一種好像牆轟然崩潰的聲音,緊接著就聽到大老鼠大叫一聲,有如打雷一般。武士舉著木杖還想再打,一個童子手捧天神的令符走上大堂,大堂上端坐的人慌忙跳下,跪在地上伏首聽命。童子宣讀令旨:「阿痿的運數本為一紀(十二年為一紀),現在已過七年,還有五年。應該用絲巾系住脖子而死。」童子讀畢離開,堂上人又下令把大老鼠仍捆在原來的石屋中。然後堂上人對狄去邪說道:「替我轉告麻叔謀,多謝他來挖掘我的墳塋,明年奉送他兩柄金刀,不要嫌謝禮太輕。」說完,綠衣侍吏帶狄去邪從另一門中走出,大約行走了十餘里路程,進入一座山林,路途艱難,必須踩著石頭抓著木藤才能前進,走著走著狄去邪回頭一看早已失去了綠衣侍吏的身影。又向前行走了三里多路,看見一座茅草屋,一個老父坐在土炕上,狄去邪走進去尋問老父這是什麼地方,老父回答道:「此地是嵩陽少室山下。」老父又詢問狄去邪所到的地方,狄去邪毫無保留地告訴了老父。老父於是細細地解釋給他聽,使狄去邪明白隋煬帝還有五年就會國破身死。最後,老父對狄去邪說道:「你如果能辭去官職,就能從虎口脫身,保住性命。」狄去邪離開老父繼續向東行走,回頭一看草屋已消失不見了。這時麻叔謀已到達了寧陽縣,狄去邪見到麻叔謀,詳細稟報了事情的經過。開始時,狄去邪一進入墓穴後,墓穴便自動崩潰倒塌,眾人都認為狄去邪必死無疑。現在活著回來,麻叔謀卻不相信他所說的一切認為他是一個瘋子胡說八道。狄去邪便順水推舟,聲稱自己得了瘋病,隱居在終南山下。在同一時間,隋煬帝得了頭疼病,一個多月不能上朝,詢問原因,都說隋煬帝做夢被人用木棒擊打了腦袋於是疼了好幾天。其時正是狄去邪見到大老鼠的那一天麻叔謀已經挖掘到寧陵縣,突然得了中風病,不能起坐。

隋煬帝派遣太醫令巢元方前去替他看病,巢元方說道:「風已透過皮膚病情已延及胸臆之間。須把肥嫩的小羊蒸熟,將葯摻和進去食用就會痊癒。」麻叔謀用半歲大的小羔羊,殺死後取出內臟把葯放進去蒸熱,葯尚未全部吃完病就好了。從此以後,每天下令殺死數只小羊羔,和杏酥五味放在一起蒸熟,然後放到盤子里,用手扯著吃起名叫「合酥臠」。於是,遠近鄉村進獻羊羔的有數千人之多,都給以豐厚的獎賞。寧陵縣下馬村有個陶榔兒,家財萬貫,十分富有兄弟幾個都生性兇狠殘暴,因為他們的祖塋地靠近河道只有兩丈多遠,擔心會被挖掘。於是偷來別人家一個年方三四歲的小孩,殺死後去掉頭腳蒸熟,獻給麻叔謀。麻叔謀吃了之後感覺味道十分香甜甘美,不同於小羊羔。麻叔謀十分愛吃,就把陶榔兒召來詢問,陶榔兒醉後吐露了真情。等酒醒之後,麻叔謀賞給陶榔兒十兩金子,又下令河道彎曲,保護陶榔兒家的祖塋。陶榔兒兄弟以後每天都偷盜別家小孩兒進獻給麻叔謀,獲得了更加豐厚的賞賜。窮人中也有知道這件事的,竟然也去偷竊別家小孩兒進獻麻叔謀,以求賞賜。襄邑、寧陵、睢陽一帶地區,丟失的小孩兒有數百名之多哀嘆哭泣之聲,旦夕不停。虎賁郎將段達這時官任中門使,專門掌管四方郡縣上表奏事。麻叔謀命令家奴黃金窟,將一大塊金磚送給了段達,所以,凡是有上表以及狀訴麻叔謀吃小孩兒的人,不僅不受理狀詞,還要鞭打後背四十下,然後押出洛陽城,死在道路上的人就有十分之七八。令狐達知道這件事後,暗中派人收集小孩兒的屍骨,沒過幾天,就裝滿了一車。於是,無論城裡還是鄉村有小孩兒的人家,都打造一個大木櫃,用鐵包住木縫,每天晚上把小孩兒放到柜子里,全家人拿著蠟燭守在那裡,到天亮時打開柜子如果小孩兒仍在櫃中,全家人都歡呼慶賀。已到達睢陽境界,有豪寨使陳伯恭說這條河道如果取直路,就會直接穿過睢陽城。如果想彎曲保住睢陽城,應該立刻取得皇帝的令旨。麻叔謀因他說要使河道彎曲護住睢陽城,十分生氣,下令將陳伯恭處以腰斬之刑,後被令狐達救了下來。

當時,睢陽城中一百八十戶有錢人家,恐怕會掘穿他們的宅院和祖塋地,於是大家湊集了三千兩金子,準備進獻給麻叔謀,但是卻沒有找到中間遞交的人。開河工程繼續進行,忽然遇到了一片大樹林,樹林中有一座古墓,故老相傳這是春秋時宋國大司馬華元的墳墓。河工繼續挖掘挖出了一間石室,石室中那些漆燈、棺柩和帳幕之類的物品,一經見風都化成灰燼。得到一塊石頭,上面刻有銘文:「睢陽土地高,竹木可為壕。若也不迴避,奉贈二金刀。」麻叔謀見後說道:「這些都是欺詐之言,不能相信。」這天晚上,麻叔謀夢見一個使者把他帶進一座宮殿中,上面坐著一人,穿著絳紫色生絲織成的薄綢衫,頭戴進賢帽,一副王者裝扮,麻叔謀再拜行禮,大王也還禮,然後說道:「我是宋襄公,上帝命我鎮守此地已有二千年了,倘若將軍行個方便,使河道彎曲保護住此城,那麼全城老幼都會感激您的恩德。」麻叔謀不答允。宋襄公又說道:「剛才我說的使河道彎曲保住此城,並不是我的意思,是奉天帝的命令,說此地在以後的五百年間,會有王者出現建立萬世功業,難道可以因為便於遊玩,竟然掘穿王氣嗎?」麻叔謀還是不肯答允。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有人進來通報:「大司馬華元到。」左右帶進一個人,身穿紫色衣服,頭戴進賢帽,跪下參拜宋襄公。宋襄公向他說起麻叔謀不肯改變河道的事,華元不禁勃然大怒,說道:「天帝有命令保護此城,麻叔謀愚昧頑固之徒,不明白天意!」於是大聲呼喚左右侍衛,令他們取來拷問的刑具。宋襄公問道:「拷打審問,哪種刑法最痛苦?」華元回答道:「把銅熔化後灌到嘴裡,使腸胃腐爛,是最痛苦的。」大王答應用這種刑法。於是有數名武夫走了過來,將麻叔謀拽起,脫掉衣服,只留下一條內褲,把他綁到鐵柱子上,準備將銅汁灌進他的嘴。麻叔謀嚇得魂飛魄散,宋襄公制止住武夫,連聲問道:「護城的事情怎麼樣了。」麻叔謀急忙回答:「謹依上命」,於是下令替他鬆綁,穿上衣服戴上帽子。宋襄公令人將他帶出去,臨走之前,華元說道:「上帝賞賜麻叔謀三千兩黃金,讓他取自民間。」麻叔謀性情貪婪,對使者說道:「上帝賞賜黃金,這是怎麼一回事?」使者回答道:「是睢陽百姓獻給將軍的,這叫作陰注陽受。」忽然從夢中驚醒,便覺得神不附體。睢陽百姓果然湊集三千兩黃金,通過麻叔謀的家奴黃金窟獻給了他。麻叔謀想起夢中情景便收下了,馬上召來陳伯恭,命令更改河道從睢陽的西邊穿渠向南挖掘,然後彎曲向東,穿過劉趙村連延向上。令狐達知道這件事後,接連上表啟奏皇帝,都被段達壓下不進獻隋煬帝。

到了彭城,河道經過一座大樹林,林中有徐偃王墓,挖掘數尺之後便挖不下去了,原來是用銅鐵修鑄的。從四面把泥土挖走,只剩下一座鐵基,旁邊安有一個石門,用鎖鎖得十分嚴密。於是用鄞郡人楊民的計策,撞開了墓上的石門。麻叔謀親自走進墓中,向前行走了一百步,見兩個童子擋在面前,說道:「偃王等你好久了!」於是隨二童而入。見一座宮殿,一人頭戴通天冠,身穿降紫色的薄綢衫,坐在殿上。麻叔謀上前施禮拜見,偃王也回拜,說道:「寡人的墳墓擋住了河道,今奉命送給將軍一塊玉寶,送給你便會據有天下,倘若儘力保護,也是丘山的大幸。」麻叔謀答應了,偃王於是令使者把一塊玉印送給麻叔謀。麻叔謀仔細一看,印文是古代帝王的受命寶。麻叔謀十分歡喜。偃王又說道:「你要多加保護、愛惜這是刀刀的徵兆(刀刀是隱語,也是二金刀的意思)。」麻叔謀出去後,讓侍衛兵傳令:「保護這座墳墓。」這時,隋煬帝在京師洛陽,然後丟失了國寶,搜遍所有的宮室,沒有人知道丟在哪裡,隋煬帝隱秘而不聲張。隋煬帝督河十分急促,麻叔謀於是從徐州開始從早到晚不停地挖掘,河工人數逐漸減少,已減少到一百五十萬人了下塞之處,屍橫遍野。隋煬帝在觀文殿中讀書,翻閱《史記》時,看到秦始皇修築長城的事情,對宰相宇文達說道:「從秦始皇到現在,已經有一千年了料想長城一定被摧毀了。」宇文達順著隋煬帝的心意,啟奏道:「陛下偶然讀到秦始皇的事迹,建立流傳萬世的大業,不如修築長城加固城壁。」隋煬帝大喜,於是下詔書封舒國公賀若弼為修城都護,封諫議大夫高穎為副使,在江淮、吳、楚、襄、鄧、陳、蔡等地一共徵調各州的丁夫一百二十萬人,修築長城。詔書下達之後,賀若弼勸諫皇帝:「我聽說秦始皇在荒無人煙的地方修築長城,連綿一萬多里,男子大多累死,女子缺少求偶的對象,婦女守寡,孩子成為孤兒,城尚未修成,父子一起亡。陛下如果聽信了狂夫的胡說八道,效法使秦滅亡的事情,恐怕國家不久就會分崩離析,落得和秦朝一樣的下場。」隋煬帝大怒,尚未開口說話,站在旁邊的宇文達便叱責道:「你一定是魯莽粗俗的武夫,知道什麼,卻來胡言亂語敗壞大事?」賀若弼聽後不由得怒火中燒,用象牙官笏向宇文達打去。隋煬帝十分憤怒,將賀若弼囚禁在家中,晚上賜毒酒而死。高穎也推辭不去修城。於是,宇文達推薦司文卿為修城都護,以民部侍郎宇文愷為副使。

後這時,麻叔謀已修到了汴梁入水口,檢查點數河工,大約損失了二百五十萬人;他部下服役的兵士原來有五萬多人,損失了二萬零三十人。大功已經告成,上報隋煬帝,下令疏通水源,將河水從汴梁灌入。隋煬帝從洛陽來到汴梁,下詔令江淮各州郡修造五百隻大船。詔令下達,急如星火。哪家百姓如果攤上修造一隻船,就是傾家蕩產也難以完成命令,脖子被戴上枷鎖,後背挨鞭子抽打然後賣兒鬻女,以供官府催用。龍舟已經建成,順江沿淮河而下,到了汴梁,又另外加以裝修布飾,鑲嵌上七寶金玉之類的東西。於是,下令在吳越地區從民間選取五百名年齡在十五六歲左右的女子,稱作「殿腳女」。龍舟的驅動,是每條船配用十條絲做成的纜繩,每條絲纜配用十個殿腳女和十隻小羊,令殿腳女和小羊相間排列在岸上拉著龍舟緩緩行進。又恐盛暑天熱難忍,翰林學士虞世基出謀策劃,在汴梁兩岸的堤壩上全部栽下垂楊柳,一方面樹根四處擴散,可以保護河堤;另一方面可為拉船的人遮陽;而且拉船的羊也可以一邊行走一邊吃樹葉。隋煬帝大喜,下詔令百姓獻柳樹,進獻一棵柳樹就能得到一匹絲絹,百姓爭著進獻。然後下令栽種隋煬帝親手栽下第一棵,群臣按順序接著栽,最後是百姓開始栽種。當時有歌謠流傳:天子先栽,然後百姓栽。栽完之後,隋煬帝御筆親題,賜楊柳姓楊,所以稱為「楊柳」。當時五百隻大船首尾相連,長達千里之遠,從汴梁到淮口連綿不斷,船隻經過的地方,香飄百里。過了雍邱,逐漸靠近寧陵地界,水勢兇猛湍急,龍舟受阻,拉船之人拉動大船十分費力。當時由虎賁郎將鮮於俱做護纜使,上報隋煬帝水淺河道狹窄,大船很難行進。隋煬帝向虞世基詢問解決的辦法,虞世基說道:「請建造鐵腳木鵝舟,長一丈二尺,從上流放下來,如果木鵝舟被隔住了,就說明水確實是很淺。」隋煬帝依照虞世基的計策行事,於是下令右翊將軍劉岑,用鐵腳木鵝試驗水的深淺,從雍邱到灌口,共查出一百二十九處擱淺的地方。隋煬帝大怒,下令查處修建這些地段的官吏和河工的姓名。凡是鐵腳木鵝擱淺處,兩岸的人都被用繩子捆綁住,倒埋在河岸下面,說讓他們活著時做開河夫,死後也要做抱沙鬼。共活埋了五萬多人。到達睢陽之後,隋煬帝向麻叔謀問道:「街道民宅,被挖掘的有多少?」麻叔謀回答道:「睢陽地靈,不能任意冒犯。

如果從城內挖掘過去,會不吉祥。我已經改道保護這座城。」隋煬帝大怒,下令劉岑乘小船查訪改道彎曲的地方,比直路多出二十里路程。隋煬帝更加憤怒於是把麻叔謀抓起來,囚禁在後面的監獄裡。又下急令召來令狐達詢問情況,令狐達啟奏道:他從到了寧陵之後就做了一些不法之事,開始時吃小羊,後來就蒸小孩兒吃,豢養強盜陶榔兒替他偷盜小孩兒,並接受三千兩黃金的賄賂,在睢陽擅自改變河道。同時,令狐達又把他收集的小孩兒屍骨進呈隋煬帝。隋煬帝說道:「為什麼不上奏?」令狐達說道:「已經上奏了好幾篇奏疏,都被段達壓住不進獻。」隋煬帝下令抄搜麻叔謀的行囊,搜出了睢陽百姓獻上的三千兩黃金,又搜出了留侯歸還回來的一雙白璧以及受命寶玉印,隋煬帝十分驚異,對宇文達說道:「黃金與玉璧不算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我的玉寶印,他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宇文達回答道:「一定是派盜賊竊取的。」隋煬帝瞪圓了雙眼說道:「麻叔謀現在能偷我的寶印,以後就能偷我的腦袋!」宇文達在旁邊又說道:「麻叔謀經常派陶榔兒偷人家的孩子,國寶恐怕就是陶榔兒所偷。隋煬帝更加憤怒,派遣榮國公來護兒、內使李百葯、太僕卿楊義臣追究審問麻叔謀。在睢陽臨時設置官署,並且將陶榔兒全家收監,令陶榔兒詳細招供潛入皇宮盜寶的經過。陶榔兒禁不住酷刑拷打,編造了一篇供辭,謊稱受麻叔謀派遣進宮盜取寶印。又判定段達收到令狐達的奏章不馬上進呈的罪過。案子審完上報隋煬帝。隋煬帝問丞相宇文達怎樣處理,宇文達說道:「麻叔謀有四條大罪:吃別人的孩子;接受百姓的贈金;遣賊盜竊國寶;擅自修改河道。請用酷刑處死他。他的子孫也處以死刑。」隋煬帝說道:「麻叔謀犯了大罪,但開河有功,免除子孫的罪行。」只下令將麻叔謀處以腰斬之刑。來護兒接受皇帝命令尚未到達的時候,麻叔謀就夢見一個童子從天而降,對他說道:「宋襄公和大司馬華元派我來,感謝將軍護城的恩德,去年所許諾的兩把金刀,今日奉還與你。」麻叔謀醒後說道:「夢中所顯示的一定是不祥之兆,我的腰和脖子是難以保住了。」話未說完,來護兒已到達,把他帶到河的北岸,兩刀斬為三段。另外,陶榔兒兄弟五人,以及麻叔謀的家奴黃金窟一起被鞭子打死。中門使段達被免除官職,降官為洛陽監門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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