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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和惡婆婆過招

小說:和惡婆婆過招

文/燈下香草 來源/靜心寫人生

張芸感覺自己的命太苦了,怎麼攤上大林他媽這麼個惡婆婆?她一定是天下最惡、最難對付、最囂張跋扈、最摳、最算計的婆婆。

張芸納悶,都是農村家庭,甚至婆婆家的經濟條件還不如自己家,自己也就是圖她兒子大林是個實誠人,她憑什麼低看自己?憑什麼高高在上?憑什麼?憑什麼?

幾年前,她和大林在同一家飯店打工,大林是廚師,張芸是前台收銀。

兩個人都是特別憨厚樸實的人,一來二去就對上眼了。

從他倆開始談戀愛老闆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其發展,他倆結婚的時候還給了紅包送了祝福。

張芸和大林兩個人,在這個飯店打工很多年了,一直乾的很踏實。所以老闆也很看好他們兩個,他們做事讓人放心。

在張芸懷孕六個多月的時候,飯店的老闆委婉地勸她回家休息了。是呀,挺著個大肚子在前台的確是不好看。

張芸一不上班感覺挺可惜的,工資沒得掙了,天天沒事等著生孩子挺無聊的。

在懷孕八個多月的時候,張芸回老家了,她是想著,萬一生了,在城裡也沒個人照顧,自己已經不能上班了,總不能讓大林也請假天天給她伺候月子吧。

張芸想著,只要生孩子的時候大林能趕回來,守在她身邊就行了。

在孩子沒生之前張芸和婆婆相處挺融洽的,燒火做飯都是張芸來做,張芸總說,我活動活動生孩子的時候好生。

公公婆婆還蠻高興的。

誇張芸做的飯好吃。

其實真沒做什麼好飯菜,有時候炒個白菜,有時候燉個土豆,家裡平時只有這些菜,而且也不多。

張芸的公公牙不好,每次張芸都提前盛出一份來,然後留一部分再鍋里再咕嚕一會,燉爛乎一些,公公吃起來不那麼費勁。

公公雖然沒當面誇過張芸啥的,但是能看出老頭挺高興的。

婆婆有時候還說公公一句:「瞧,你牙口不好,還有特殊待遇。」

張芸聽到以後就笑一下。

公公不吱聲,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那一份菜全部吃完,連湯都喝掉。

可是,好景不長啊。

張芸生了孩子以後,委屈的日子就來了。

張芸當時羊水破了,告訴婆婆以後,家裡先給大林打了電話,然後又打了醫院的120救護車,直奔縣醫院。

在醫院等了兩個多小時,張芸也沒有盆骨開縫的跡象,但是羊水在漸漸流失,醫生做了決定:剖腹產吧,要是等羊水流沒了,也沒把孩子生下來,大人小孩都會有危險。

要動手術的前十分鐘,大林急匆匆地趕回來了。

兩口子的感情還是不錯的,張芸要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大林抓著她的手說:「老婆,要讓你受苦了,不要怕疼哈,有我在什麼也不要怕,放心吧。」

婆婆在一旁看著,她大概是第一次看到兒子對另外一個女人如此呵護吧,便呲嗒大林:「每個女人都生孩子,有啥苦的?你有啥可擔心的?趕緊讓她進去吧。」

後來張芸想起婆婆的話,猛然明白,婆婆是吃醋了,婆婆當年生孩子的時候公公肯定沒對她這麼柔情過。

看到自己的兒子這麼溫柔地對待一認識剛兩年的女人,婆婆心裡肯定是極度不平衡。

剖腹產,張芸添了個八斤多的胖閨女。

在手術室推出來的時候,孩子已經在婆婆懷裡抱著了,大林上來拉著她的手,輕聲說:「老婆,你辛苦了,想吃點啥,我去給你定。」

醫生說:「沒排氣之前不能進食,排氣以後先給她喝點清淡的小米粥。」

婆婆在那裡歡喜地看著懷裡的小孩,一個勁地誇:「長的真白,真俊,隨你爸爸。」

後來張芸的麻醉藥勁過了以後,感覺渾身都疼。那段時間醫院裡來生孩子的產婦特別多,病房裡一共住著三個產婦,人來人往的,都是七嘴八舌的說話聲,吵得張芸心煩意亂的,她的血壓飆升到180,心慌的不行。

護士過來看了一眼,說:「血壓都升這麼高了,你必須休息,其他人都小點聲說話,讓她睡點覺。」

「護士,我刀口疼的睡不著,你們有沒有止疼的葯,給我打一針吧,我心裡慌的很,很難受。」

護士趕緊出去了,幾分鐘後拿著一個針劑過來要給張芸打針。

婆婆攔住:「你打的啥?」

「杜冷丁,止疼的。」

「這一針得多少錢?」

護士瞪她一眼:「都這時候了,你還關心錢呢?人都難受成什麼樣了?想給她放鎮痛泵你說我們為了多收費不同意,現在打針杜冷丁還心疼錢,人重要還是錢重要?你看她血壓都升到多少了?再不趕緊止住疼讓她休息,她生命都有危險。沒聽見她說心慌嗎?」

小護士當著滿屋子人的面,將老太太好一頓訓。

婆婆被搶白的有些尷尬,剜了張芸一眼:「哼,同樣是生孩子,就你嬌氣。打吧打吧,都用過麻醉藥了,還要杜冷丁,真是亂花錢。」

張芸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後來婆婆出去了,大林附在張芸耳邊說:「媳婦,你別生氣哈,我媽節省習慣了,她是心疼錢,你忍著點,以後我加倍對你好,把你受的委屈都補回來。」

張芸想,看在老公的面子上不跟老太太計較,誰讓她是自己老公的親媽呢。

出了院以後在家裡過月子,張芸所受的委屈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啊。

比如,孩子夜裡哭,張芸整夜整夜地抱著孩子,孩子白天睡的香甜,張芸想跟著睡點,可是不一會兒婆婆就進來了,看看摸摸孩子說:「臭丫頭,光知道睡,也不和奶奶玩一會兒。」

又過了一會,大姑姐的孩子又進來了:「妗妗,妗妗,小妹妹醒了沒有,她還不吃奶嗎?」

大姑姐的孩子那年五歲,大林的姐姐和姐夫都在外面工地上打工,沒法帶孩子,姐姐的婆婆早年就去世了,所以孩子跟著姥姥。一直是姥姥給帶著。

張芸挺喜歡那孩子的,眼睛大大的,挺乖。他也挺喜歡張芸剛剛給他生的小妹妹,總進來看孩子。

所以張芸白天也休息不好。

她是生完孩子一個星期後出的院,大林在給孩子過完12天就回城裡的飯店去上班了。

大林在的時候還算好,大林走了以後,婆婆就有些囂張了。

張芸在裡屋做月子,婆婆在外屋給孩子洗尿布,邊洗邊罵:「臭丫頭,你的屎你的尿我都不嫌棄,我現在這麼盡心儘力地伺候你,到時候等我老了,我能沾你一點光我就燒高香了。」

張芸知道婆婆是罵給她聽的,話里話外的想讓她記住自己伺候她月子的功勞。

每次聽到婆婆這麼嘮嘮叨叨地罵,張芸都在屋裡不吱聲,其實她心裡煩躁的很。

但是婆婆得寸進尺還越罵越難聽,說什麼:「你個臭丫頭天天在床上躺著享清福,我兒子都撈不著歇著,天天在外面顛大勺,拼死拼活地掙錢,我老了老了還要伺候你個小東西,我們娘兒倆該你們的還是欠你們的?」

等等等等,婆婆說過的難聽話太多了。

張芸聽著有時候真想衝出來跟她大吵一頓,好像自己多願意讓人伺候似的,這不是過月子嗎?否則誰願意受著窩囊氣?

反正現在能下床了,做手術的刀口也不那麼疼了,孩子再換下來尿布,她自己直接洗了,不能沾涼水,她就在涼水裡兌上半壺熱水。

婆婆看見了趕緊搶下來:「你怎麼能做這些,做月子養不好,大林還不埋怨我?你是故意給我招惡名吧。」

張芸忍住氣,平靜地說:「沒事,我加了熱水的,不沾涼沒事的。」

「這一天下來要換多少尿布?得用多少熱水?燒熱水不得燒煤球啊?煤球不得花錢買啊。」

張芸想,幸虧自己做月子是在春天,房間里不冷,這要是趕在冬天,房間里要生爐子燒煤取暖的,婆婆還不得心疼死。

當然,張芸不敢反駁,在心裡恨恨地想:「愛說啥說啥吧,等我熬出月子去,啥也不用你干。讓你在我面前耀武揚威!讓你在我面前張牙舞爪!我呸!」

忍吧忍吧,都快要忍無可忍了。

婆婆提供的飲食也越來越差勁,以前大林在家的時候還殺過一隻老母雞,燉了一鍋雞湯,盛好涼在一個大盆里。每頓飯都給她單獨盛一碗熱一熱,連湯帶肉的全吃掉,大林走後,那盆雞湯也隨之喝完了。

張芸以為婆婆還會給她做點有營養的,但是,但是,真是妄想,太異想天開了!

從此以後,張芸除了每天兩個雞蛋外,就是吃饅頭,吃婆婆燉的白菜湯,白菜湯裡面沒有一點葷腥。

有時候,放點蔥花放點鹽,煮一鍋麵條,每人盛一碗,就這麼吃。

有一次張芸忍不住了,跟婆婆說:「媽,我不愛喝麵條,咱做點別的吃吧。」

婆婆臉一拉,然後堵她一句:「行,沒想到你還是個挑食的饞嘴子。」

張芸心裡氣啊,要不是廚房在院子里的另外一個小屋裡,她肯定要跑出去自己做飯。

可是春天的風狂得很,她自己還在月子里,再怎麼生氣她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置氣,月子里要是著了風,受罪的可是自己。

張芸想,等我出了月子,我再也不用看你臉色了,熬吧,沒多少天了。

但是,帶孩子夜裡根本就休息不好,白天又不得安靜,張芸那段時間真是心力憔悴。

後來,張芸有時候慶幸,自己沒得產後抑鬱症自殺,真是幸運。

聽了張芸不愛吃麵條的話以後,婆婆這次真沒給她做麵條,而是給她做了一碗炒饅頭丁。

張芸愣了:「這,這麼干,怎麼吃啊?」

「就這麼吃就行,炒之前我用鹽水泡了一下,有鹽味。」

「怎麼也沒放點菜什麼炒一起啊?」張芸小心翼翼地說。

婆婆的臉一下子就拉下來了,沖著張芸訓開了:「這春天青黃不接的時候哪來的菜?剩下的有幾棵大白菜都抽薹開花不能吃了,還有三個土豆生的芽子都有手指長了,那個我能給你吃?我可不想毒害性命。集上倒是有賣新鮮蔬菜的,可是貴的很,誰吃的起?咱平常老百姓過日子,還想天天山珍海味吶?」

婆婆氣呼呼地走了,那碗炒饅頭丁就給她放在了床頭的小桌上。

張芸含著眼淚吃掉了,她得吃飯,否則孩子怎麼辦?孩子還吃奶呢。

張芸拚命喝水,想讓奶水多一些,這幾天,婆婆也不熬小米稀飯了,奶水越來越少了。

傍晚的時候,大姑姐的孩子在幼兒園放學回來,趴在床頭看著張芸喂孩子,嬰兒在張芸懷裡嘖嘖有味地吸著奶頭。

大姑姐的孩子咽了兩口唾沫,問:「妗妗,奶水甜嗎?」

張芸笑了:「你想吃嗎?」

孩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問問是什麼味兒。」

此時婆婆正好進來,剜一眼外孫子,然後對張芸說:「天天問我他妗妗的奶水甜不甜,都快饞死了。」

張芸笑笑說:「你吸兩口吧。」

婆婆也笑了:「你妗妗讓你吃你就吃兩口嘗嘗吧,解解饞。」

小男孩紅著臉把嘴湊上來,吸了兩下,然後咂么咂么嘴咽了下去,靦腆地說:「沒味兒,就是溫乎的。」

張芸和婆婆都笑了,婆婆看張芸的目光變得柔和了很多,接著對外孫子說:「也就是你妗妗脾氣好,要換別人試試,誰讓你吸啊。」

「姥姥,我今天晚上想喝小米稀飯。」

婆婆的臉又黑了:「小米那麼貴能天天喝嗎?就是妗妗生孩子我狠心買了五斤小米,還能天天喝?以後誰也別想喝小米稀飯,五塊錢一斤呢。窮人家的孩子就過窮人家的日子,天天想著享福,你當自己是皇帝呢。」

小外孫哭了。

張芸從婆婆瞬間變黑的臉里看到了窮凶極惡這幾個字。

張芸心裡恨恨地想,喝個小米稀飯就是富人家過的日子了?你家生活標準真夠低的!你就是個惡婆婆!你就是故意的!

晚飯又是一人一碗帶鹹味的麵條。

張芸心裡的怒火一股一股地往上冒,她深呼吸,再深呼吸,怒火被她一點點地壓下去了。

但是第二天,張芸突然就沒奶水了,孩子餓的哇哇大哭。

婆婆可慌了手腳,張芸聽見婆婆在院子里沖公公喊:「趕緊給診所打電話讓醫生來看看,她沒奶了,孩子餓的光哭。」

張芸聽見公公發怒了:「不給菜吃不給稀飯喝,能有奶水嗎?你這是伺候月子嗎?你這是胡鬧!」

婆婆好像一愣,是的,婆婆人很強勢,一直都是婆婆當家,一直都是婆婆跟公公大呼小叫,公公從來對咋咋呼呼的婆婆視而不見,對婆婆的嘮叨充耳不聞,張芸以前從來沒聽到公公對婆婆喊過。

婆婆氣哼哼地:「你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

公公打斷婆婆的話:「趕緊給我點錢,我給孩子買奶粉去。」

然後張芸聽到公公推電動車的聲音。婆婆不會騎電動車,買啥東西都是公公跑腿,但是錢由婆婆攥著,花多少給多少。

張芸忍了這麼多天的淚,突然就涌了出來。

張芸感覺這個家就是苦海,無邊無際的苦海,隨時一個黑浪頭打過來就能將她吞噬。婆婆也生過兩個孩子,她也坐過月子,她怎麼能這樣呢?

診所的醫生來了,看了看情況問:「斷奶這麼突然?」

張芸說:「前兩天就見少了,今天突然一點也沒了。」

醫生好像看出點門道。

對婆婆說:「嬸子,你給她燉點羊肉吃,讓她多喝點湯,那個有營養,下奶也快。」

婆婆的臉一下就黑了,但是這次沒說話。

醫生繼續說:「也可以買幾個豬蹄給她燉燉,坐月子必須營養得跟上,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奶水才會充足。」

「現在的年輕人真嬌貴,我以前坐月子,也沒吃好的,也沒喝好的,兩個孩子吃奶吃到兩歲多,都會滿地跑了才斷奶。」婆婆怨聲載道。

醫生笑笑:「您那個年代哪能跟現在比啊,您看您孫女這麼胖,吃的也多,您就不怕把娃娃給餓壞了?」

鄰居張二嬸來了,一進門就問:「我看見醫生上你家來了,就過來看看,這是家裡誰咋地了?」

婆婆說:「這不是她嘛,突然沒奶水了。」

「吆,多吃點好的呀。」

「是呀,我這就去給她稱肉去,她是饞奶子,不吃好的不來奶,還得天天雞鴨魚肉伺候著,誰不生孩子啊?沒見過這樣的!你是不知道,別人剖腹產都沒事,她就不行,當天就要人家給她打杜冷丁,說疼的受不了,別人怎麼就能受了呢?都是窮人家的孩子,身子骨就比別人嬌貴,比別人多花錢。」

張芸忍著,咬著嘴唇忍著,心裡想:「你等著,等你用到我的那一天,我也這麼對你,不,我加倍奉還。我天天喂你喝涼水,我也讓你嘗嘗天天看人臉色的滋味。」

到底羊肉豬蹄都沒買,婆婆讓公公拿了三十塊錢,稱了一刀豬肉回來,給她燉湯喝。公公給買的那一包奶粉要喝完的時候,張芸的奶水慢慢也有了。

後來總算熬出了月子,沒等過幾天,張芸就抱著孩子來城裡了,反正在哪裡都是自己帶孩子,不用在家裡看婆婆的臉色。

就這樣張芸一天天熬出來了。

後來逢年過節一家三口回去和老人住幾天,那幾天都是張芸和大林燒火做飯,爺爺奶奶只管抱著孩子玩,倒是也沒發生過什麼矛盾。

但是,張芸知道,她再也跟婆婆親不起來了,永遠親不起來了。

她永遠記得在月子里的時候婆婆是如何在精神和身體上虐待她的。

後來,大姑姐的孩子被接走了,跟著他父母去所在的城市去上小學了。

婆婆提過幾次讓張芸把孩子交給她來帶,張芸不同意。

女兒三歲的時候在城裡就近上了幼兒園。

為了在時間上接送女兒,張芸沒有去找工作,她盤下附近的一家水果店賣起了水果。該接女兒的時候她把捲簾門一拉,來來去去20分鐘的功夫。回來再繼續營業。

張芸脾氣隨和,待人接物都有禮有節,生意做的挺紅火。

一個月下來的盈利比大林在飯店裡做廚師兩個月的工資還要高。

後來大林也辭職了,把相鄰的菜店也兌也下來,經過簡單的裝修後,兩口子專門經營水果店。

到了放學的點兒,也不用再關門了,一個人在店裡守著,另一個人騎電動車去把女兒從幼兒園接回來。

日子過的平靜而幸福。

可是就是這一年,公公在老家突發腦梗,張芸和大林在醫院了守了一個星期,公公還是去世了。

婆婆一下子老了很多,整個人都萎靡了,也不怎麼說話了。

公公下葬以後的當天晚上,張芸聽見婆婆帶著哭腔對大林說:「你爸他沒享福的命啊,我呲嗒數落了他一輩子,他一輩子不愛搭理我,我就天天跟他急,沖他喊,對他罵,天天跟他置氣,就想讓他對我服軟,不管我說什麼,他都跟沒聽見一樣,他天天當我不存在啊,臨了臨了,說沒就沒了。」

張芸聽著難受,先去把孩子哄睡了。

再到婆婆這屋裡來,在門口聽見婆婆說:「我後悔啊,我一輩逮誰凶誰,逮誰跟誰置氣,我再想改改自己的脾氣,跟你爸和和氣氣地說說話,永遠都沒這個機會嘍。」

張芸倚在門框上抹了一下眼淚。

大林和張芸商量:「把媽接到城裡和咱一塊住吧。」

張芸看著婆婆忽然花白了好多的頭髮,心裡泛著酸,說:「嗯,讓媽跟咱一塊去城裡住。」

婆婆有些猶豫:「現在你們做買賣都用的是電子秤,我也不會認。孩子上學要騎電動車去送,我也不會騎。我啥也幹不了,到那裡光給你們添麻煩,我還是不去了。」

婆婆原來到他們那裡去過,說是想孫女去看孫女,都是頭天去,第二天就回來了,每次都說什麼:「我老了,我不能待在這裡討人嫌。」

自從公公去世,婆婆的精神似乎一下子就垮了,看起來有些風燭殘年的樣子。

張芸以前積壓在心裡的對婆婆的怨氣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張芸挽住婆婆的胳膊:「媽,你還是跟我們去吧,到那裡我們什麼都不讓您干,您天天在店裡坐著就行,就光看著別丟東西,有時候我和大林忙不過來,總有人拿了東西沒給錢就走了的。」

其實張芸在店裡的各個角落都安了監控的,她這麼說,就是想讓老人自己找到價值感,踏踏實實地跟他們住到城裡去。

果然,婆婆一聽:「怎麼能不給錢就走呢?行,我去那裡給你們看著,要是碰到這樣的人,我非熊他不可。」

大林感激地沖妻子笑了笑。

婆婆跟他們到了城裡以後,日子過的還算平靜。

但是婆婆總是批評他們每頓飯做菜太多,不懂得節省。

每當這時候張芸啥話也不說,倒是大林有時候跟他媽說:「大人孩子都累了一天了,得增加營養,要是天天透支,把身體給耗壞了,以後還怎麼掙錢?」

老太太聽了以後也就不說啥了。

有一天女兒說:「媽媽,我今天想喝小米稀飯。」

張芸心裡愣了一下,她看見婆婆也愣了一下。

張芸去了廚房,她想起曾經婆婆不給她菜吃,不給她稀飯喝,只讓她吃用鹽水泡過的炒的乾乾的饅頭丁。

心裡無盡的委屈都涌了上來。

婆婆進來了:「芸吶,你去歇著,我來做吧。」

自從公公去世以後,婆婆跟她說話從來沒高聲過。

「不用,媽,省事著呢,我把米淘好,把電飯鍋插上就行了。您去歇著吧,我再炒倆菜,一會兒就好。」

大林進來了:「媽媽,您去陪孩子玩吧,我們倆做飯就行,一會就好。你出去吧。」

婆婆想了想,對大林說:「大林吶,媽脾氣不好,你可別學我,你爸活著的時候我天天跟他置氣,壓了他一輩子,現在我後悔啊,我就總覺得你爸那病是讓我氣得。」

「媽,您想多了,都是命,我爸都走了,您可得好好的,您可不能讓我爹媽都沒了呀。」大林聽不得老媽說這個,一聽就要落淚。

婆婆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兒媳婦,欲言又止地出去了。

等張芸做好飯,發現婆婆在衛生間里洗什麼東西,急忙走過去。

婆婆在洗張芸的襪子,她剛才進門換拖鞋的時候,順手把襪子脫下來,放在了鞋裡。

張芸有些驚慌:「媽媽媽,我自己來就行。」

「芸吶,我為你做點事心裡還得勁兒點,以前我……」

「媽,您說啥呢?咱是一家人,您養了那麼好一個兒子給我做老公,我得感激您一輩子呢。您什麼也不要多想,以前啥事都沒有,您要健健康康的,咱現在日子越來越好了,咱得好好過呢。」

說這些話的時候,張芸真的感覺以前那些事不算啥了。

雖然當年心裡是真委屈,當時也真恨得自己牙根兒癢。

就在剛才女兒說要喝小米稀飯時,她心裡想起坐月子時的事情,還滿心委屈呢。

可是婆婆只是強勢,只是節省,只是嘴厲害了點。是的,當年過月子吃不好喝不好,可是公公婆婆也沒吃過啥好的啊。

就那次那三十塊錢的豬肉,公公婆婆一口也沒吃,全都給她燉了肉湯,讓她一個人吃了啊。

婆婆現在如此軟弱和示好,她的心一下子化成了一灘水。

婆婆的男人沒了,她以後唯一的依靠就是她自己的兒子了,她是怕得罪兒子的妻子,怕遭到兒子和兒媳的嫌棄吧。

此刻張芸心裡感到很心疼,也許是對婆婆充滿了憐憫。

這兩個毫不相干的女人,因為大林這一個男人,從此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她們都愛那一個男人。愛,從來沒有缺失,只是存在形式各有差異。

唯有相互關懷,相互感化,相互諒解,才是過日子該有的招數,也唯有如此,才能把日子過的踏實、平淡、和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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