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夕陽濁,打馬相依共赴山河……
2018
の第1個
小故事
花開之聲
「朝辭白露暮辭花,
惹自己愁思,聞他人悲歡。」
導讀:天青最喜歡十里這雙眼,而這雙眼正看著她,眼眸里是三月煙波中的桃花微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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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名劍三琴花向同人歌衍生文
《共赴》
紅塵蜚語,流言傳說,便已經是江湖的全部了。至於某人的相遇別離,喜樂悲歡,哪裡有人會記得......
天青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十里的名字了。
從前谷師姐告訴她,如果很在意一個人,就要牢牢抓住他。於這偌大江湖,每個人都不過一粒塵沙,一旦放手了,便不知此生能否再相見了。
谷師姐說這話時,眼神透過她看向遠方,閃爍著朦朧的惆悵。
那時候她不懂,並沒有放在心上,而後卻用了漫長的時光不斷回想。
回過神來,天青將筆摔在案上,被撞翻的胭脂色在紙上暈染開來。自她回青岩後,心神恍惚,谷師姐便只讓她做些採藥搗葯之類的事,不放心讓她看顧病人,更是讓她隔幾日便畫一幅畫,以求靜心。這些天來,這幅「高山流水圖」她已經畫過許多次了,愈畫愈燥。畫面錯落有致,配色大膽而不突兀,是她近來難得的佳作了,只是那伯牙抱的琴,無論她怎麼畫,都是十里常用的那把琴。這幾年的畫作大多如此,處處是十里的影子。
天青覺得自己變得很奇怪。她說不出自己內心的感受。分明是她自己說日後不必再相見,可十里真的從未來尋過她,她既感到欣慰,又隱隱覺得失落。
大概這就是時光的無情之處。經年別離不僅沒有讓她忘了十里,反而將過往的記憶雕琢,去除苦痛,只余歡愉。這柄斷刃實在在她心頭蟄伏太久,帶給她的不是一時的刺痛,而是在她心頭鈍鈍地磨,時時刻刻提醒著她這種無力掌握,得而復失的疼痛。
她畫過許多人,卻始終沒有畫過十里。有時熟悉的輪廓已經躍然紙上,她卻不敢下筆細細描摹。
她後來也喝過許多更好的酒,可再也沒有願與一醉的人。
明月依舊是當年的明月,只是月下共飲的人早已天各一方。
紅塵蜚語,流言傳說,便已經是江湖的全部了。至於某人的相遇別離,喜樂悲歡,哪裡有人會記得。
天青第一次與十里相見,是在長歌的碼頭。
在朦朧的雨霧中,天青狼狽地抱緊了自己的包裹。這雨偏來得如此巧,她的傘落在了船上,而船家早已駛出視線了。她就近找了處屋檐躲雨,看著如簾的雨幕,有些生氣地跺了跺腳,抖落一身雨水。忽然她聽得身後有人低低地笑了出來。天青有些羞惱,回頭瞪向出聲的人,這一眼卻叫她愣住了。
來人是個長歌門的小姑娘,看著和她一般大。那人一手抱琴一手撐傘,盈盈目光穿過潮濕的水霧,柔柔地看向她。
天青望著那雙眼,好似一瞬間就知道了什麼叫「目流睇而橫波」。
那人也學她歪著頭,笑盈盈地對她說:「你真有意思。我叫十里,煙波十里的十里,是長歌門的弟子。你叫什麼名字呀?」
她的桃花簪隨她的動作顫了顫,天青的心也跟著顫了顫。她恍恍惚惚,聽到自己的聲音:「萬花弟子天青,天涯的天,青瓷的青。」
她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之後實在是懊悔萬分,直愧自己對不住師父這些年的教導。她本可以說是天青端硯的天青,是「三星在天」的天,「青青子衿」的青。可十里實在笑得太好看了,她一笑,天青腦海里那些美好的字眼就都不自覺地用來形容她了,哪裡還想得起來什麼「三星在天」、「青青子衿」。
可十里毫不在意,依舊笑盈盈地:「天青……待到雨散看天青,此情此景,倒也契合。你我相逢也算有緣,快隨我來吧,淋了雨不怕風寒嗎?」
天青依言鑽進了十里的傘下,抬眼看十里的側臉。而她光影下微顫的鴉青眼睫,像極了振翅欲飛的蝶。
天青本不是萬花弟子。她幼時因家鄉受流寇所擾,隨父母北上,可卻在路途中與家人走散了。其實她也知道,大概並不是走散。她為家中長女,上有長兄,下有幼妹。家中本就不闊綽,北上更需要不少銀兩,更遑論一家子人還需安置。到長安的時候,爹爹帶著一家人住在了城郊的破廟內,讓她去領義粥。將五碗粥從城內送到城郊費了她不少功夫,當她得意地想去討賞的時候,卻發現破廟內早就沒有人了。
那一天天青沒有哭。其實她早就有預感了,只是天真地期待是她的錯覺。她是女孩,又不如妹妹會撒嬌,對父母尊敬有餘,親近不足。她知道,父母並不是不愛她,只是一定要做取捨的時候,她就理所當然地成為了被捨棄的那一個,與她童年的每一次經歷並無不同。
她沒有哭,她想,這樣再好不過了,再也不會有人捨棄她了,因為她只有自己了。
後來她病了,遇見了來長安義診的師父,被師父帶回了萬花,成為了一名萬花弟子。
萬花弟子間雖然和諧,可師兄師姐多是出谷義診,不與他們在一處的,同輩弟子和師弟師妹又大多一同長大,關係親密。她不過是個外來者,又如何能奢求更多。
她唱家鄉的小調,不過惹來好奇的眼光;她講一路而來所見的風光,可卻發現大家早已見過,不以為奇。她好像永遠是遊離在外,格格不入的那一個。
天青與十里講自己過去的日子時,她並不覺得很難過。遇見十里以後,那些日子離她已經很遙遠了。
她們一同和詩品酒,作畫題字,有時只下棋便已可消磨一天時光。天青從來不知道,世上竟有人可以如此了解自己。她只需一個眼神,十里便已知道她話中未盡之意。與其說這是上天她的補償,不如說是獎賞。
她講這話的時候與十里並肩躺在玉林島的花叢里。花影綽綽,暗香浮動,花叢中閃爍著螢火隱約的光芒,月色清淺而溫柔。不知名的蟲鳴似就在耳邊,又好似很遙遠。天地間彷彿只剩下她們二人。
十里支起手臂,側過身看她,青絲如瀑般垂在她耳側,在月色下泛著柔和的漣漪。
她以為十里要安慰她,可是十里沒有。十里說:「那你便給我唱唱你家鄉的小調,講一講沿路的風光。」
「採茶去,去入雲山最深處。年年常作採茶人,飛蓬雙鬢衣襤褸。」離鄉太久,天青早已不記得家鄉的口音,小調也記不太清楚,隱約哼過幾句還記得的詞,卻曲不成調,哽咽著落下淚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為什麼而哭,為那個孤獨的小姑娘,還是為自己久別的家鄉,或者只是因為十里的眼光太過溫柔,溫柔地讓她落下淚來。
十里俯下身,替她拭去眼淚,在她耳邊說:「你別怕,是我來遲了,我會永遠保護你,這句話是說給七歲的天青的。我永遠不會捨棄你,這句話是說給十七歲、二十七歲、一直到一百零七歲、一百一十七歲、一百二十七歲的天青聽的。」
天青一瞬間就明白了十里實際上在說什麼,這是她的承諾。她太惶恐,怕自己會錯了意,怕以後可能會到來的一切。
於是她避重就輕,破涕而笑:「我哪裡活的了那麼久,你不如說我要活到八千歲好了。」
十里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八千歲也好,我們一起做一對老妖怪。」
天青忍不住笑出了聲。二人的笑聲與低語聲漸漸混入蟲鳴中,飄向塵世,消散在風裡。
世事並不盡如人意。
流言蜚語的傳播總是隱秘而迅速的。而在那些流言里,用語總是不堪的。
天青再同十里走在一起時,總會感受到那些自以為隱蔽的目光。
她不害怕,卻感到煩惱。
她已經習慣於各式令人不快的打量,憐憫的、同情的、冷漠的、嫌惡的。她在意的從來不是別人如何想,而是十里如何想。她怕十里會受不了這樣的目光,受不了這樣的傳言。
儘管她知道,也無數次告訴自己,十里不是這樣的人。可十里和她不一樣,十里在意著許多人的感受,這讓她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自己又要被再一次放棄了呢。天青並非不相信十里,只是她付出的信任越多,就越怕被辜負,有了期待,就再也接受不了別的結果了。
而且,那個人是十里啊。是那個笑著對她說「待到雨散看天青」的十里,那個說會永遠保護她的十里啊。十里應該是潺潺的清泉,是如水的月光,是明艷的桃花。在天青心裡,十里是要和所有美好的字眼聯繫在一起的。可是和她一起,好像十里就只剩下了不堪。也許一兩次十里並不會在意,可十次二十次呢?十年二十年呢?有多少感情經得起這樣的消磨。
天青決定主動離開。她本就是偶然才來到長歌門,能夠偷得這些許美好的時光便已足夠了,回到來處才是她的歸宿。她希望十里回憶起她的時候是溫柔的,記得她的好,而不是她給十裡帶來的困擾。
天青沒有勇氣與十里當面告別,她知道,被十里的目光一望,她就走不了了。
她留了一封信給十里。
她在信上寫「思念家鄉」,寫「北上尋親」,寫「感念卿恩」,寫「漂泊江湖」,寫「重逢應無日」,寫「為免徒增傷感,日後不必再見」。
這樣也好,十里以為她去尋親,無處尋她,自然很快就會放下,而她回到萬花之後深居簡出,便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天青師姐,谷師姐義診結束回青岩了,還帶回來一個好漂亮的姐姐,快到三星望月了,叫你過去呢!」
小師妹來告知天青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恰好畫完一幅「高山流水」。
谷師姐雖與天青頗為投緣,但遠不至親密,一回來便找她,多是為了檢查她的畫吧。天青感念師姐對自己的關照,將桌上的畫捲起來,又從書桌旁的架子上拿了自己比較滿意的三幅,一同抱在懷裡,朝三星望月奔去。
遠遠望見正交談的兩道身影,天青不由得抱緊懷中的畫,更快地奔了過去,可當她走進時,卻不由得停住了腳步,手一松,畫也滾落在地面,那幅「高山流水」也順勢鋪展開來。
畫中的琴與眼前人抱著的琴模樣重合,天青腦中亂亂的,竟還有空想自己記憶力與畫技都不錯,那琴畫得分毫不差。
「天青,」站在谷師姐旁的十里仍舊笑吟吟的,「北上尋親?漂泊江湖?」
天青忍不住抖了抖,身體更快反應過來,轉身就要快速逃離,卻被谷師姐拉住。
「我在洛陽義診的時候遇見了這位姑娘,她問我是否認識你,得知她是你的朋友,我才將她帶回萬花。你們之間若有什麼誤會,不妨說開來。」
天青心道哪裡有什麼誤會啊,卻仍舊依言轉了過來。谷師姐見她願意配合,自然知趣地迴避。
與十里四目相對,兩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且問你,你為什麼離開?在你眼中我竟是出爾反爾的人嗎?」十里眼泛淚光,「若我怕那些流言,便不會對你說那些話。」
只這一席話,天青就知道十里已經將她的想法猜得八九不離十,覺得自己之前的做法辜負了她的一片心意,卻也暗暗開心,更是說不出什麼辯解的話來。
「我……我也後悔過,只是……只是……」天青說不出話來,她不想騙十里。
天青想,這可如何是好呢,十里還是那個十里,她的衣著沒變,談吐沒變,可她對自己的心意也沒變嗎?或者說……她的心意是自己所希望的那一種嗎?而自己從前沒有勇氣面對一切,如今便有嗎?
十里的目光仍舊如初見時一般溫柔而清澈:「過去的事姑且不論,我之前說的話永遠有效,你願意跟我走嗎?我們一起做一對老妖怪,只有我們兩個人。」
天青心中震動,說不出話來。她渴求的那個溫暖明亮的世界逐漸在她眼前浮現,可她知道門後是未知,也許是繁花,也許是地獄。她感到的只有一片茫然。
「找到了你我便放心了,既然你依舊不想與我多交談,我也不會久留,來此處不過只為了尋一個答案。我明日便離開。我不想逼迫你,你……自己想想吧。明日不管你來不來,我都會將那視為對我的回答。」
天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房間。她腦中各種念頭交織在一起,不知該怎麼做。
她一向被動,若十里態度強硬,她也許不需要考慮便已點頭,可十里將選擇權交到了她的手裡。她想,再糟糕也不過是被十里拋下,她早已不是七歲那個等待著有人來救的小孩了,即使被拋下,她也有處可去,並不會有她想得那樣糟糕。她想,她從來沒有主動爭取過什麼,試一次又有何不可呢?
她等不到明日了,她怕自己夜裡思前想後,又變了主意。
於是她敲響了十里的房門。十里見是她,並沒有驚訝,也並未請她進去,而是就站在門後看著她。
她問:「我想了許久,實在在意家鄉的採茶小調是如何唱的,你是否……願意陪我一起回去問問?」
天青最喜歡十里這雙眼,而這雙眼正看著她,眼眸里是三月煙波中的桃花微漾。
「好,我們還能一起北上尋親,漂泊江湖,變成八千歲的老妖怪……我們騎馬去。」
—END—
小花花先為卿言老師爆燈!
天青X十里?十里X天青?(摸下巴)
歡迎留言互動站CP哈哈哈哈~!
撰文 | 小白花 · 卿言
圖源 | 來自網路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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