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性騷擾的受害者只有女學生？不，你錯了……
當象牙塔遭遇性騷擾，高校管理者應該如何構建防治機制，維護校園的安全與寧靜？
近日，有媒體曝光「西安某學院女老師遭該校副教授性侵」一事，從學院官方網站發布的回應來看，學校已解除了與該副教授的勞務關係，並且暫時停止當事女教工的工作，由校工會、學校心理諮詢中心給予必要的生活幫助和心理疏導。
2018年的第一天，華裔女博士羅茜茜在微博上發布一封實名舉報信，信中舉報其讀博期間的副導師北京某高校教授性騷擾其門下女學生。這封舉報信如同重磅炸彈，迅速掀起了社會輿論的軒然大波，《人民日報》等權威媒體接連發聲，校園性騷擾一時成為熱點話題。令人欣慰的是，此次事件中，該校始終正面回應、積極處理，在對舉報內容進行調查核實後撤銷了涉事教授的職務，其秉公處理的態度贏得了廣大網友的支持和點贊。
無獨有偶，2017年9月，美國羅切斯特大學大腦與認知科學系教授弗洛里安·耶格的性騷擾醜聞曝光。然而，由於校方處理不當，出現了學生絕食抗議、教師離職等一系列連鎖反應，社會影響極其惡劣。最終，該校校長引咎辭職。
同樣的事件，不同的結局，這也為高校敲響了警鐘：當象牙塔遭遇性騷擾，高校管理者應該如何構建防治機制，維護校園的安全與寧靜？
專門機構專人管
為了更加迅速、有效、公正地處理校園性騷擾問題，許多美國大學都設立了專門的管理機構。2009年，愛荷華大學在校內設立了性不端行為響應和協調辦公室（Office of the Sexual Misconduct Response Coordinator，以下簡稱「OSMRC」）。OSMRC有三名專職員工，她們的學歷和工作經歷大多與教育和社會工作有關。麻雀雖小五臟俱全，OSMRC主要負責處理各種大學校園的性不端行為，包括性騷擾、尾隨、性侵、性虐待、性別歧視等。具體工作內容既包括安排預防性教育課程和項目、介紹相關法律法規，又包括為受害師生提供各類援助。
編撰愛荷華大學OSMRC年度報告是OSMRC工作的重頭戲。年度報告總結了本部門本年度推行的校園活動項目，各類型師生預防性教育課程的參與人數、參與率、學習效果，教職員工預防性騷擾外部培訓，等等。報告還對性不端行為的舉報情況分類進行了盤點，例如，近幾年舉報數量的漲落趨勢、舉報者和被舉報者身份情況、事發地點、具體調查方式等。
年度報告清晰地呈現了OSMRC的工作內容以及愛荷華大學性不端行為的具體情況，便於學校總結本年度防治成就，並針對弱項布局下一年工作重點。例如，對性騷擾高發地點進行重點防範。此外，每年愛荷華大學都會將OSMRC報告全文上傳至網路，供校內外人員查閱和監督。
事先教育是重點
在高校性騷擾防治體系中，事先進行的預防性教育是第一步。從源頭上降低性騷擾事件的發生率，讓師生深刻了解性騷擾，明確校園性騷擾的應對措施，能夠最大限度地減少危害。教育對象不僅包括學生，最好還要覆蓋全體教職員工。美國許多高校都會把預防性騷擾的教學課程安排在新生周以及新教師入職培訓中，培訓內容包括性騷擾的明確定義、性騷擾行為對校園的巨大危害、相關法律法規、本校的性騷擾投訴程序等。師生進校伊始，學校就表現出對性騷擾事件的高度重視，一方面讓師生們了解本校性騷擾的治理措施，另一方面對潛在的騷擾者也起到了震懾作用。
在教育形式上，各高校也在不斷探索。1991年，一種有趣、有價值的性騷擾預防教育在羅格斯大學誕生。這種名為「尖叫劇場」的教學模式一般會事先擬定一個貼近現實生活的主題，由本科生組成的演員就此主題首先表演一個15至30分鐘的短劇。
接著主持人鼓勵觀眾將自己帶入角色，對短劇內容進行討論，例如「你認為某一角色的處理方式怎麼樣？如果你是這個人你會如何解決？」接著，「演員們」脫離自己的角色，以演講的形式向觀眾們深入剖析角色以及角色想要傳達的信息。最後，主持人會結合此次主題，向觀眾介紹本校在性騷擾方面能夠提供給師生們的資源和信息。
尖叫劇場的環節雖多，但各環節都緊密圍繞主題進行，潛移默化中，引導觀眾明確了面對性騷擾等性不端行為時的正確態度和行動。截至目前，尖叫劇場在羅格斯大學已有27年的運營歷史，一方面，模式早已成熟，效果也得到了師生認可；另一方面，尖叫劇場會吸納最新的熱點議題，在內容上不斷推陳出新。
除了積極進行預防性教育，在性騷擾出現苗頭時旁觀者及時干預，很多時候也能避免悲劇的發生。馬里蘭大學的學生會接受一項名為「勇敢站出來」的旁觀者介入培訓項目。培訓中，專業人士將告訴學生們，當他們作為性騷擾事件的旁觀者時，如何有效而安全地介入事件、幫助他人。
培訓中會假設一些場景，例如，當實驗室中唯一的女性受到男導師言語挑逗時，其他人應該如何做；派對上因飲酒神志不清的女同學和陌生男子有親密行為時，其他人又該如何正確干預。「勇敢站出來」在師生中樹立了一種意識：如果旁觀者不再做沉默的觀眾，而是積極施以援手，改變就會由此而發生。
讓受害者舉報有門
當不幸發生後，受害者往往不知所措，清晰的舉報機制能夠為迷霧中的受害者指明道路。從學校層面上看，處理此類事件堵不如疏，舉報渠道的暢通也防止了更嚴重的惡性事件的發生。正是出於這樣的考量，台灣大學設置了明確的舉報機制，對負責部門、調查流程和懲罰舉措都進行了明確的規定。舉報者在學校網站的「性騷擾防治專區」稍加查閱，就能做到心中有數。
值得注意的是，舉報一旦核實，台灣大學除了會對施害者實施懲戒，還會提供相應的幫助。例如，對施害者進行性別平等教育，從思想上矯正其行為；對施害者開展心理輔導，助其進行自我探索，從心理上消除再犯的動機。將教育、懲罰和幫助三者合一。
經驗告訴我們，性騷擾案件中，受害者越早舉報，提供越多詳細的騷擾細節，就越有利於事件的調查。然而，即使是在性騷擾舉報機制較為完善的西方高校，如何讓受害者願意開口說出自己的經歷仍然是一個難題。
害怕學校不夠重視、擔心舉報者報復、感到羞恥、憂心流言蜚語，這些都是受害者們猶豫的原因。為鼓勵受害者進行舉報，大學可以用行動來增強他們的安全感。
例如，可以向舉報人承諾將對他們的個人信息進行嚴格保密，只有調查人員和直屬領導能夠獲取；適當提高懲處上限，增強受害人對校方的信心；向受害者傳達「這不是你的錯」「我們相信你」「你不是孤單一人」這樣的話語，增強受害者的勇氣；更重要的是，在校園內營造寬容氛圍，避免舉報者因「受害者歸因論」而受到二次傷害。
助受害者早脫泥潭
害怕、無措往往是事發後性騷擾受害者們的第一感受，其中很多人會進一步出現壓力、憤怒、抑鬱、精力不集中、盲目依賴等後遺症，嚴重者甚至需要服用抗抑鬱藥物才能維持學習和生活。而在幫助校園性騷擾受害者及時止損、早脫泥潭方面，校方大有可為。
首先，在緊急情況下，大學可以為受害者提供安全庇護，防止騷擾升級，如果受害者受傷，及時的藥物治療是不可或缺的。其次，協助受害者報警，例如邁阿密大學會提醒受害者報警調查的黃金時間，指導其收集物證，提供法律諮詢服務。
聖地亞哥州立大學則給師生們提供免費的心理諮詢，諮詢師是接受過性騷擾危機干預領域訓練的專業人士，諮詢往往在舒適、隱私、沒有壓力的環境下進行，最大程度減少受害者的繼發性創傷。如有需要，學校還會為受害者申請社會專業機構、社區資源等校外援助。此外，很多大學都會幫助受害者改變學習和生活的環境，例如重新選課、調換宿舍，將受害者與應激源隔絕，從而更快地從騷擾事件的負面影響中脫離出來。
主要參考文獻：
愛荷華大學、台灣大學、羅格斯大學網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