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全民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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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年冬天，住在北關鎮的李老拐在外面買醉回家，半路上突然就死了。他的老婆叫晚秋，聽說丈夫死了，登時捶胸頓足，破口大罵：「天殺的老頭子，你睜開眼，告訴我那箱子大金魚兒都放哪兒了？我滴親娘哎，整整一箱子的大金魚兒哪，全沒了！」

敢情，這晚秋哭的不是別的，而是錢！這也難怪，這李老拐生前是個山貨商，聽說曾冒著進大獄的風險幫助一夥土匪運送過一箱金條，後來那伙土匪被官府剿滅了，金條也就自己偷偷保存了下來。

但他這個人愛財如命，總喜歡把錢藏起來，至於藏哪兒，連自己的老婆他都不肯告訴，畢竟那是一筆不義之財。

這下人財兩空，晚秋又氣又恨，擼起袖子就要去鎮上的醉春樓，找春梅算賬去。原來，這街坊鄰居們早就風傳，這李老拐看慣了家花想野花，早就嫌棄晚秋了，所以這潑婦心想:沒準兒，這一箱子寶貝就藏在這小狐狸精春梅家了。

哪知沒走幾步，這春梅居然先殺上了門，亮出了一張數額不小的欠條：「父債子還，夫債妻還。這是李老拐在我那兒吃喝玩樂欠下的債，還不快還我！」

「你這小狐狸精，我還你大爺，你找他要去！」說完伸手就去薅春梅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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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兩人扭打成一團的時候，家裡的靈堂外也不消停，又有兩個大老爺們兒，較上了勁兒。

這兩個人，一個是李老拐的弟弟李春來，另一個是孫老二，都是賭桌上的常客。至於吵架的原委，很簡單，孫老二欠了李春來的賭債，李春來要給大哥發喪，急需用錢。如果孫老二不還，那就剁他的手指！

見李春來發了狠，孫老二一個金蟬脫殼，撞開人群撒丫子就跑了。拐過一條街後，一頭扎進了大哥孫國福家：「大哥，快幫幫我啊，李家老二要剁我的手指頭啊──」

孫國福是個糊紙活的，此刻正埋頭忙著扎制李老拐出殯用的紙人紙馬，動作遊刃有餘。儘管弟弟在一旁哭訴，他卻似沒聽到，既沒抬眼也沒接茬。孫老二見狀，「哇」的哭出了聲：「大哥啊，咱倆雖不是一個媽生的，可是同一個親爹啊。你答應過爹要照顧我的啊。」

這時，李春來帶著兩個幫手也追了來，破口罵道：「王八犢子，敢跑是吧？給老子剁他的爪子，連根剁！」

「不作，就不會死。」孫國福罷了手，瞪著弟弟哼道，「幫倒是能幫你，不過要出了事，你可別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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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在這北關鎮，孫家祖上三代皆是糊紙活的手藝人，專做死人的買賣。到了孫國福爺爺這一輩上，糊紙活的手藝更是出神入化。

不幸的是，孫國福的母親因病早逝，後經人撮合，孫老爹續了弦，並有了第二個兒子。本打算將手藝全傳給他們，可孫老二嫌晦氣，死活不學。

直到孫老爺子去世，孫老二才聽人風傳，說他家有個概不外傳的秘術，叫紙馬引魂。即死者在抵達奈何橋前，能騎著他家扎制的紙馬回返世間。眼下，李老拐猝死，想必李春來也聽聞過紙馬引魂之說，於是挾持孫老二登門，意在逼孫國福出手。而聽他適才說的那句話，基本能斷定他確有此本事──紙馬引魂，把自己大哥給馱回來！

要知道，這馱回來的不是大哥，是個價值連城的橫財啊！

長話短說。三日後，李老拐被火化，葬入李家祖墳。封土立碑，等晚秋哭完罵完，被街坊攙走後，冷凄凄的墳塋地里只剩下了孫國福、孫老二和李春來三個人。

孫國福斜眼看著這個不成器的弟弟，黑臉訓斥道：「滾回家去，這兒沒你啥事了！」

「你別老訓我。我瞧個熱鬧還不行嗎？」孫老二嘟嘟囔囔後退幾步，伸長了脖子瞅。

只見孫國福擰身扛來一隻紙紮白馬，穩穩噹噹擺在了李老拐的墳前，然後對李春來說道：「李家老二，燒！」

李春來當時也怕了，哆哆嗦嗦點燃了紙馬。晚風吹來，火焰翻卷舞動，模樣像極了騰空踢踏的野馬！但那畢竟是用白紙、竹竿扎制的，眨眼間便燒落了架。

「這就完了？我大哥呢？也沒回來啊！」

哪知李春來的話音未落，就見那行將熄滅的紙馬餘燼又「呼」的騰起，幻化成一匹通體雪白、昂首嘶鳴的高頭大馬。

而那腳踏馬鐙，騎於其背上的大腹便便的胖子，活脫脫就是那個死去的李老拐！

我的天，紙馬果真能引魂！

驚恐之中，李春來顫聲道：「大哥，你把那箱子金字藏哪兒了？我給你辦了白事，欠了一屁股債呢！你可得告訴我啊！」

只見那李老拐掃了孫家兄弟一眼，對弟弟說道：「你走近點，我告訴你藏哪兒了。」

這話，孫老二也聽到了，戰戰兢兢往前挪了半步：「喂，你也得告訴我。要不是我和你家老二說好二八分成，使苦肉計騙我大哥出手，你哪能回來？」

孫國福一聽，暗叫糟糕，慌忙去拽弟弟孫老二：「你這畜生，快給我回來，不義之財不可取啊！」

恰恰此刻，不遠處的枯草叢中又躥出兩個女人，爭著搶著往前沖，異口同聲地喊：「老頭子，那一箱金字呢？你要敢給她，我掘了你的墳！」 走近一看，正是晚秋和春梅。

此時的孫國福看得一清二楚，那李老拐幾次試圖跳下馬，卻不知哪兒出了岔，沒落地兒，最終只得彎腰垂手，惡狠狠扼住春梅的脖頸，痛下殺招。

事實也是，李春來是親兄弟，晚秋雖人老珠黃，可她總歸是明媒正娶的原配，且要照顧老人孩子，不能下死手。既然孫老二被自己哥哥拽住了，也只能選擇春梅，借其皮囊再混跡於世。而看著他那副凶神惡煞狀，李春來和晚秋登時駭得膽戰心驚，毛骨悚然。

萬幸啊萬幸，危急關頭，孫國福突然跳起，抄起不知哪裡來的一根哭喪棒照著馬屁股狠狠抽了下去：「畜生，還磨蹭個啥？還不快走！」

重打之下，那白馬一聲嘶鳴，就馱著李老拐狂奔而去，頃刻消散無形……

對於發生在北關鎮李家墳的這檔子怪事，還有李老拐藏起來的那箱金字，此後，當事者均絕口不提。人們也把這件事視作笑談：「自古至今，誰家辦喪事不燒紙馬？紙馬引魂，你們誰見過？純屬扯淡！」

對這些說法，孫國福只是報之一笑，從不辯駁。只是許多年後的一個晚上，有人說看到趙老大在於得水的墳頭上又燒了一次紙馬，後來趙老大就不見了蹤影……

有人說，他最後找到了那箱金子，自己一個人遠走高飛了……

（故事完）圖片源於網路，與本文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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