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拉維爾·埃利亞松：道隱無名」展札記

「奧拉維爾·埃利亞松：道隱無名」3月25日在紅磚美術館開幕，這是奧拉維爾·埃利亞松 (Olafur Eliasson)迄今為止在中國的最大規模個展

展覽在紅磚美術館的園林、圓廳和8個展廳同時呈現一系列大型沉浸式裝置、雕塑及紙上作品。展覽中的各個空間自成一體，營造特定的自然現象如光、霧、影、水，或探索運動和幾何學，以此來詮釋奧拉維爾·埃利亞松藝術生涯中各個重要的關注點。

要全面講述冰島藝術家埃利亞松的創作遠遠超出了我的能力範疇，以下是我看展和旁聽藝術家本人的講座獲得的札記。

1、策劃人閆世傑為展覽定的標題為：《道隱無名》（ The unspeakable openness of things, 2018）。來自《道德經》第四十一章：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夫唯道，善貸且成。極為貼切埃利亞松作品傳達的理念，在有形與無形、存在與意識、人與自然等多個關係中體悟天人合一的境界。

2、埃利亞松被譽為「科學藝術家」，他的作品常常利用聲、電、光、熱等多個物理和生物領域的技術來營造一種仿自然的效果，觀眾很容易沉浸在他的裝置作品中，漫步和沉思，因此他的作品是開放的。

3、作品《生物鐘球體》中，牆上是一幅抽象繪畫作品，觀眾可以通過前面的一個圓球來觀看，圓球的顏色隨觀者移動而變化，每個人因為觀看位置的不同獲得各自的觀看效果。埃利亞松說，他希望觀眾參與進他的作品，這裡沒有規則，每個人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感需求獲得滿足，並且和平的相處，成為社區的一員同時保持各自的性格和觀點，沒有人可以控制。藝術家只是提供了一個「遊戲空間」，但並不作出裁決。「創造提出問題而非解決問題的作品。」

4、埃利亞松強調人的動物性，也就是本能，他認為文化並不在自然之外，因為人類一直是自然的一部分。觀看埃利亞松的作品不需要帶著腦袋（經驗和知識框架），而是釋放自己的身體，在作品中體驗和再創作，因此，他的觀眾沒有年齡和階層的界限，每個人都可以在他的作品裡獲得某種情感的需要。這一點，跟經典的牆上藝術很不同。牆上藝術是有門檻的，而且是單向的，在作者與受眾的權力關係中，作者始終佔據主導。很多人在面對當代藝術的時候總難免尷尬地承認看不懂，然後把解釋的權力交給評論家。但是，埃利亞松的作品非常簡單，人們不需要費太多腦筋去理解，因為它帶領人們回到「故鄉」。「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5、在人與自然的關係上，自然始終以積極開放的姿態回應人類，它玄妙卻能被理解，只要人們願意探索它，它就將它的語言（自然規律）展示給人類，與人類交流，反而是人有時候是消極的，在自我和慾望里無法自拔。

6、埃利亞松的作品看起來很簡單，卻也非常抽象，它不可以被確定的描述，也不可以被納入一種特定的意義，就像每個親臨他作品的觀眾都認為很棒，可是理由卻各不相同，因為他的目的並不是灌輸某種觀念，而是讓每個人的經驗獲得與作品的互動，產生不同的體驗感，用一個結構主義辭彙，叫「去中心化」。埃利亞松說，擁抱抽象並被抽象擁抱，宇宙中的抽象模型挑戰我們的極限，迫使我們想像不可想像的事物。這，可能就是「道」。

7、人們藉助自然感受時間和存在。在文藝復興之前，西方的鏡子是黑曜石製造的，人們通過鏡子看到的是自己的黑白鏡像，黑曜石是一種火山晶體，因此，當人們站在鏡子前面時，其實是過去和未來的連接。

8、作品《水鐘擺》呈現了黑暗中一個無序下落跳動的水珠串。黑暗的展廳中，一條打開的水管從屋頂垂下，水管的強大壓力使水流在空中橫向翻騰扭曲，在頻閃閃光燈的照射下，噴射而出的水珠看上去宛如玻璃般堅硬的固體，斷裂的水流軌跡在空中只能依稀可循。事實上，它是一個可以「閱讀」的線條造型，像雷電，但中國的觀眾會有另外一種觀感，像草書，張旭或者懷素的草書，靈動、飄渺、盤旋、周而復始，這不就是「道」的形態嗎？

9、最後，觀眾在黑暗的空間內欣賞環形噴霧裝置《聚合彩虹》（Rainbow assembly, 2016），你可以在環形簾狀的「水霧瀑布」中感受貼近肌膚的濕潤溫柔，如果你站在恰當的位置，就可以看到撲面而來的水霧中流動閃爍的七彩光譜。結束了光、電、星河等宇宙之旅後，觀眾在如夢如幻的場景中看到彩虹，這是自然饋贈我們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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