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留在那一年的安雀河

【小課】是收錄組員們練習類寫作的單元。

總有一些東西與過去的歲月錨定在一起，比如陽光的溫度，比如一首歌，比如某種氣味、比如一些場景和畫面。而這些東西就像一把鑰匙，當某一瞬間，這些東西再次讓你有了相似的感受，塵封的記憶就被重新打開，撲面而來。然後你就會如聶魯達的一句詩寫到：突然間，你悲傷得像一次遠行。

今天的小課，主理人是鹿童兒，以下是她的一段被打開的記憶。不知是否也會打開你的某些記憶。

能跟著歌曲的旋律回到過往，這是不是意味著老了？最近反覆聽一首歌，那歌詞和旋律總是能讓我回到當年住的那些窄窄的街道和破舊的樓房邊兒，那歌里有一種氣息能讓你聞到青蔥的過往，深吸一口氣我就能回到那個借著鍛煉為名，一群人翻牆爬門，去那條臭臭的安雀河旁嬉鬧的日子裡。

院子里看門的大爺因為爬門的事罵了我們無數次，每次一邊罵一邊給我們開，他不是那種嘴硬心軟的人，開門純粹因為有一對哥倆里的弟弟總是爬得最慢，一如既往的被卡在門縫裡後，用他公鴨一樣的嗓子硬把我們扯回來，又拉又喊的去拽，老頭兒被吵得睡不了又怕出事，只好罵罵咧咧的去開門，而每次這個時候，袖手旁觀在一旁冷笑的一定是他哥。這哥倆長相相差甚遠，一個高一個矮，一個胖一個瘦，剛認識的時候我們誰都不信他們是兄弟，除了相貌還因為他們每天打架，往死里打，誰都扯不開，像是上輩子的仇人，可他們真的是出入同一個家門的兄弟倆。哥哥叫張東，弟弟叫張西。

那天，又是這樣的一個早上，普通得記不住日子的日子。天都還沒亮，我們一群人深一腳淺一腳的照例在河堤上跑步，臨近端午了，龍舟已經被抬出來放在河堤邊，不記得誰說了個笑話，我們停下來打鬧，朦朧的黑暗中也不知道是誰推了誰一下，好像有人失足掉進了河裡，也只是好像，喊半天發現依然是笨手笨腳的弟弟沒有聲音。天還黑著，誰也沒帶照明的東西，有人已經嚇得自動離隊，剩下的人不知所措，畢竟都還是孩子。哆哆嗦嗦等到天蒙蒙亮，眼尖的人看到龍舟旁那塊大石頭旁躺著那個弟弟，一動不動。

哥哥那天哭得死去活來，跟日常和張西打架時候的兇猛得不管不顧的樣子判若兩人。後來我們才知道，在那個離婚率並不高的年代裡，他們是離異重組家庭里的兄弟，爸爸帶來了哥哥，媽媽帶著弟弟，新組建的家庭早就沒有溫度，爸媽每天自顧不暇，他們彼此取暖卻又深深的仇恨對方。

弟弟走了之後我們就再也沒去河邊兒跑過步，也不再跟哥哥有聯繫，彷彿生怕被什麼倒霉的邪氣傳染一樣的躲避著可憐的張東。沒過多久我轉了學，不再跟那伙朋友有聯繫，很多年以後偶然聽說張東販毒已經被抓了起來。

看過一部動畫片說的是，清明節那天，人世間非得有親人惦記著那個世界的人，那麼這個人他才能回來看看。嗯，這些年，那個家裡，誰還會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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