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那點兒事

2012年上半年的某日，倫敦。我獨自拿著一張電腦列印出來的考試地址，先一日去替兒子踩點。我像是一個真正負責任的中國媽媽那樣，辦事嚴謹，一絲不苟。

在此之前的一年，簫剛剛獨自在英國經歷了GCSE（初中升高中）考試，成績優異，如願以償地進入他最渴望的一所男校。

那時，我在國內養病，所有過程都交給他自己完成。由考試到選校，他都表現出了超出一個16歲男生的自我決策力。我在國內通過中介老師幫他選擇的幾所學校，他都覺得不理想。

他在SHERBORNE小鎮實在是呆夠了，他強烈地渴望到倫敦讀高中。他如願以償。

上了高中不久，他就跟我說，他決定去美國讀大學，他說倫敦實在是太小了。一摳摳大！

那時，我已經覺得對這個兒子，我是沒有辦法左右他的想法了。於是，只好協助他做美國大學的申請準備。

英國的高中並不支持國際生申請美國的大學，學校希望學生在接下來的一年裡，能夠全力以赴地應對A-level考試（相當於高考）。

簫就讀boardingschool（寄宿），要參加美國大學的入學考試SAT，必須一切靠自己。每一次考試，都要家長親自給孩子寫假條，才容許外出。

我先行踩完考點，就在考點的附近定個小酒店，然後去學校給簫請假，把他提前一日接出來，我們娘倆住進小酒店，第二天早上步行前往考場。

那次考點，就在倫敦政經附近，酒店的房間抽屜里有一本簇新的聖經。入住後，簫整個晚上都在讀那本聖經，他讀得特別專心。我感覺不出他是出來考試的，好像是在度一個小假。

第二日早晨，我先他而起，在外面買好三明治和牛奶，回房間叫醒他，他洗澡，然後早餐，再然後將那本聖經恭恭敬敬地放回抽屜里。我們就往考場。

那一次，我才知道，其實英國家長在孩子考試的問題上，一點兒都不比我們敷衍，很多孩子都是由父母親自駕車護送到考點，然後也是千叮嚀萬囑咐，一臉的期待和緊張。比較而言我還算是平靜的。

考試開始，考點為家長們安排了一間休息室，很多父母就一直留在那裡等待。我出去閑逛，卡著時間回來。

臨近考試結束，家長們已經聚集在考場門外，孩子一出來，就奔上前，像是馬上就要知道成績那般地急切。

那一次，我是真切地感受到，可憐天下父母心，天下父母一條心。應試，那是全天下父母都要認真面對的大事。我們愛孩子的方式，就是用心地陪伴他們完成這些考驗，這個陪伴的過程實在是太重要了。

簫考完試，總是一臉明媚地出來，我從來都不問他怎麼樣。他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我們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必須完成的任務，之後，又重回各自的日常。

2012跨2013那兩年，簫的日子實在是不好過，既要應對英國的考試又要備戰美國大學的關卡，我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美國大學申請的一應事務，我能幫上的都儘可能幫他，但是所有的考試和essay，都要他自己親歷親為，那段日子或許是他人生最煎熬的一個時期。

後來，他如願以償地前往美國，再後來，他竟放棄了這得之不易的一切。我不太以為然，因為認認真真地陪他完成了整個過程，結果真的就沒想像的那麼特別在意了。

經歷這一回，我的認知收穫是，不再輕率批判中國的應試教育了。於英國和美國，學生的應試能力，其實都是不容小覷的。那是孩子步入快樂與幸福人生的第一道門檻。逃無可逃。

走好過程，他不悔，我們才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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