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神靈，就在小小的蜜蜂里
byJesuso Ortiz
漫歌集
金子美玲
金子美玲（Kaneko Misuzu ，1903－1930）日本童謠詩人
雲
我想變成
一朵雲吶！
輕輕飄過
藍天
從這頭到那頭
把世界看個遍，
到晚上就和月亮小姐
捉迷藏。
如果這也玩膩了
就變成雨
帶上雷電先生，
一起跳進
人家的池塘里去。
初 秋
涼涼的晚風吹來了。
此時此刻的鄉下，
有人正牽著黑牛回家，
在路上遠眺著，海上的火燒雲。
一千隻烏鴉也正唱著歌，
飛過淺藍色的天空回家。
田裡的茄子收穫了嗎？
稻花開了嗎？
這條寂寞的、寂寞的街巷啊，
只有家、塵土和天空。
四 月
新的課本，
放在新書包里。
新的樹葉，
長在新枝頭上。
新的太陽，
掛在新的天空中。
新的四月，
是快樂的四月。
天空的顏色
大海啊大海，為什麼那麼藍？
那是映著天空藍。
天空陰沉沉的時候，
大海也映得陰沉沉。
晚霞啊晚霞，為什麼那麼紅？
因為映著夕陽紅。
可是白天的太陽不藍，
天空為什麼那麼藍？
天空啊天空，為什麼那麼藍？
by Jesuso Ortiz
樹
花謝了，
果熟了，
果落了，
葉凋了，
然後芽又冒了，
花又開。
要重複
多少次，
樹的使命
才能完成呢？
賣夢的人
年關剛過，
賣夢的人
來賣這新年的第一個
好夢。
裝寶貝的船上
堆著的
好夢，
山一樣高。
小巷裡，
善良的
賣夢人
悄悄地，
給買不起夢的
寂寞的孩子們，
也送去了
美夢。
小庭院
我搭的小庭院，
誰都不來看。
天空藍藍的，
媽媽卻總在店裡忙。
節日過去了，
媽媽卻永遠那麼忙。
聽著蟬鳴聲聲，
我拆毀了小庭院。
帆
海灣里停著的船帆，
全都又破又黑，
遠處海上飄著的船帆，
卻都白得發亮。
遠處海上的，那艘船啊，
請你永遠別靠岸，
你要航行在海天之間，
飄向更遠的地方。
請你，一路馳騁，閃著銀光。
by Jesuso Ortiz
蜜蜂和神靈
蜜蜂在花朵里，
花朵在院子里，
院子在土牆裡，
土牆在鎮子里，
鎮子在日本里，
日本在世界裡，
世界在神靈里。
而神靈，
就在小小的蜜蜂里。
風
天空的牧羊人
無影又無蹤。
被趕著的羊兒，
在黃昏的
原野盡頭
結成群。
天空的牧羊人
無影又無蹤。
羊兒被夕陽
染紅的時候，
他在天邊
吹起笛子。
日曆和時鐘
有了日曆
就忘了日子
一看日曆
已經四月啦。
沒有日曆
卻記得日子
聰明的花兒
會在四月綻放。
有了時鐘
就忘了時間
一看時鐘
已經四點啦。
沒有時鐘
卻記得時間
聰明的公雞
會在四點打鳴。
夢與現實
如果夢是現實，現實是夢，
該多好呀。
夢裡什麼都不一定，
那多好呀。
白天過去，不一定是黑夜，
我也許是個公主，
月亮不一定用手摘不到，
也許人能走進百合里，
時鐘的錶針不一定向右轉，
也許死去的人會永生。
如果什麼都不一定，
該多好呀。
偶爾在夢裡看見現實，
那多好呀。
by Jesuso Ortiz
寂寞的時候
我寂寞的時候，
別人不知道。
我寂寞的時候，
朋友在歡笑。
我寂寞的時候，
媽媽總是待我好。
我寂寞的時候，
菩薩也寂寞了。
積 雪
積在上面的雪，
曬著冰涼的月光，
很冷吧。
積在下面的雪，
載著幾百人的重量，
很沉吧。
積在中間的雪，
看不見天也看不見地，
很寂寞吧。
全都喜歡
我好想喜歡上，
一切的一切。
大蔥、西紅柿和魚，
每個都想喜歡上。
因為家裡的飯菜，全都是，
媽媽做的。
我好想喜歡上，
全部的全部。
即便是醫生和烏鴉，
都想一個不留地喜歡上。
因為世上的一切，
都是上天創造的。
受傷的手指
手指上綁了
白色的繃帶，
看著都痛，
我哭了。
借來姐姐的彩帶，
綁上紅白斑點的帶子，
手指變成了
可愛的娃娃。
在指甲上
畫個小臉蛋，
不知不覺
我忘了手指的痛。
問 雪
落在海上的雪，變成海。
落在街上的雪，變成泥。
落在山上的雪，依舊是雪。
還飄在空中的雪啊，
你想落在何方？
燁 伊 譯
選自金子美玲《我和小鳥和鈴鐺》，燁伊 譯， 人民文學出版社，20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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