詁經精舍：《論語·八佾3、顏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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詁經精舍·《論語 · 八佾3、顏淵1》

【清】冷枚《春夜宴桃李園圖》局部

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1]何？」[2]（八佾·3）

【譯文】

先生說：「作為人卻心中了無仁愛，那麼禮儀又有什麼用呢？作為人卻心中了無仁愛，那麼音樂又有什麼用呢？」

注釋：

[1] 樂：與周禮相配合的雅樂與祭樂。孔子言禮必兼樂，禮主敬，樂主和。禮無樂則拘束，樂無禮則放蕩。《禮記·樂記》又云：「樂者為同，禮者為異。同則相親，異則相敬。……合情飾貌者，禮樂之事也。禮義立，則貴賤等矣。樂文同，則上下和矣。」

[2] 導讀：仁乃人與人之間的真情厚意，藉助禮樂的形式來表達呈現。若無內心之仁，「假仁假義」的禮樂自然毫無意義；但若沒有外在的禮樂，那內心的仁也會缺乏落實和提升的途徑。因此，仁與禮，一內一外，一體一用，一為目的一為途徑，相輔相成不可或缺，成為孔子思想之兩翼。

【五代】顧閎中《韓熙載夜宴圖》局部

顏淵[3]問仁。子曰：「克己復禮[4]為仁。一日[5]克己復禮，天下歸仁[6]焉！為仁[7]由己，而由人乎哉？」顏淵曰：「請問其目[8]。」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9]顏淵曰：「回雖不敏，請事[10]斯[11]語矣。」（顏淵·1）

【譯文】

顏回問什麼是仁。先生說：「克制人的私慾，反躬踐行禮儀，恢復天理所賦予人的本性至善，這就是仁。君主一旦做到了克己復禮，天下的百姓都會前來歸附到他的仁政之下；士人一旦做到了克己復禮，天下的萬物都會被他的仁心所包蘊容納。實踐仁道完全憑靠自己，難道還能憑靠別人嗎？」顏回說：「請問實踐仁道的具體途徑。」先生說：「不合乎禮的不要看，不合乎禮的不要聽，不合乎禮的不要說，不合乎禮的不要做。」顏回說：「我顏回雖然天資愚鈍，也一定要照先生的這番訓教切實努力！」

注釋：

[3] 顏淵（西前521~481）：即顏回，字子淵。春秋末魯國人，孔子最得意與喜愛的弟子，十哲之一，擅德行。不幸英年早逝，孔子悲慟欲絕；曹魏齊王正始元年（西240）以顏回配享孔廟，開配享之例，並列為孔廟四配（另有宗聖曾參、述聖孔伋、亞聖孟軻）之首；大明世宗嘉靖九年（西1530）追封為「復聖」。

[4] 克己復禮：剋制私慾，反躬踐行禮儀，恢復天理所賦予的本性至善。克，戰勝、剋制、約束；己，自己的私慾；復，恢復，亦有「踐行」之義；禮，禮儀，亦有「性理」之義，即天理賦予萬物之靈長——人類——的至善本性。

[5] 一日：一旦，表假設關係。

[6] 天下歸仁：此句的解讀取決於前一句的主語，如果「一日克己復禮」的主語是帝王，則可譯為「天下百姓皆歸附於他的仁政之下」；如果「一日克己復禮」的主語是士君子，則可譯為「天下萬物皆被他的仁心所承載容納」或「天下之人都會稱許他是仁者」。歸的含義也隨之變化，先後可作「歸附」、「容納包涵」、「稱許」等義。

[7] 為仁：實踐仁道。為，行也。

[8] 目：條目，即具體的實施內容或步驟。

[9] 視、聽、言、動四箴：北宋程子（程頤）曰：「顏淵問克己復禮之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四者身之用也。由乎中而應乎外，制於外所以養其中也。顏淵事斯語，所以進於聖人。後之學聖人者，宜服膺而勿失也，因箴以自警。其視箴曰：『心兮本虛，應物無跡。操之有要，視為之則。蔽交於前，其中則遷。制之於外，以安其內。克己復禮，久而誠矣。』其聽箴曰：『人有秉彝，本乎天性。知誘物化，遂亡其正。卓彼先覺，知止有定。閑邪存誠，非禮勿聽。』其言箴曰：『人心之動，因言以宣。髮禁躁妄，內斯靜專。矧是樞機，興戎出好，吉凶榮辱，惟其所召。傷易則誕，傷煩則支，己肆物忤，出悖來違。非法不道，欽哉訓辭！』其動箴曰『哲人知幾，誠之于思；志士勵行，守之於為。順理則裕，從欲惟危；造次克念，戰兢自持。習與性成，聖賢同歸。』」（引自朱熹《四書章句集注》）

[10] 事：從事，照做，踐行。

[11] 斯：指示代詞，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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