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率軍入朝？粟裕裝病公案背後他在擔心什麼

眾所周知，1950年毛澤東在選擇志願軍司令員時，粟裕是第一人選，後又增加了林彪，直到1950年10月4日彭德懷才被接到北京出席中共政治局討論出兵朝鮮的會議。4天後，東北邊防軍改為中國人民志願軍，彭德懷出任司令員兼政委。

林彪為何拒絕率軍入朝，目前來看是較為清楚的。一方面林彪的身體並不好，另一方面林彪並不看好入朝作戰，在他看來入朝作戰在敵我裝備極為懸殊的情況下出兵，可能「引火燒身」，後果不堪設想。粟裕為何拒絕說法就很多了，甚至還引發了一出粟裕「裝病」的公案，那麼實情又是怎樣的呢？

從粟裕到彭德懷

根據江蘇省委黨史工作室編著的《粟裕年譜》記載，整個1950年上半年粟裕都在為解放台灣做準備。由於台海形勢的變化，預計的作戰兵力由最初的第七、第九兩個兵團增加到第三野戰軍全部及第四野戰軍4個軍共計16個軍65萬人。

正當粟裕積極準備發起「國內戰爭中最重要和最後的一次戰役」時，1950年6月25日朝鮮戰爭爆發，兩天後美國第七艦隊進駐台灣海峽。7月7日，中共決定以4個軍、3個師25.5萬人組成東北邊防軍，其任務是保衛東北邊防，必要時支援朝鮮人民軍作戰，以粟裕為司令員兼政委。10日，中央軍委決定東北邊防軍部隊於8月5日前抵達集結地點，除粟裕擔任司令員兼政委外，蕭勁光為副司令員，蕭華為副政委。

粟裕是何時得知自己被任命為東北邊防軍司令員兼政委的，中共官方編著的《粟裕傳》中只有一句「後來，毛澤東又派陳毅向粟裕傳達，明確要粟裕擔負抗美援朝作戰指揮任務」，緊接著就是粟裕「考慮到自己的身體狀況，恐怕頂不下來，要誤大事。因此，向毛澤東主席提出，是不是可以考慮另外的同志。他說：接受這個任務，如果指揮不當，下面就難以指揮了，是要誤事的」，但毛澤東仍然堅持要粟裕去。

《粟裕年譜》1950年7月14日條下則稱：「複發高血壓、腸胃病、美尼爾氏綜合症，難以堅持工作。經中共中央批准，到青島治療。此前，得知中共中央軍委關於組建東北邊防軍的決議，認為這是黨對自己的信任，理應勇挑重擔……但考慮到自己身體狀況，唯恐頂不下來要誤大事，因此建議考慮由其他同志擔任。」

8月1日，鑒於病情日益加重，粟裕托到青島的羅瑞卿給毛澤東帶信，報告病情未見好轉，「但又因新任務（指抗美援朝）在即，而自己病症未見轉好，心中甚是焦慮，以致愈加不能定心休息」。由於當時朝鮮形勢大好，毛澤東回信讓粟裕安心休養直到病癒，對於8月上旬即將集結完畢的東北邊防軍，毛澤東命令暫由東北軍區司令員兼政委高崗指揮。

8月下旬，粟裕由青島轉無錫休養，9月經上海返回南京。9月5日，粟裕簽發命令三野九兵團加入東北邊防軍。而據《粟裕傳》記載，三野九兵團加入東北邊防軍是出於粟裕的建議。與此同時，由於朝鮮局勢惡化，8月30日暫管東北邊防軍的高崗致電中央軍委和毛澤東：「建議指揮部隊的統帥與專門人才早日來東北，以便作充分準備。」

公開的資料稱，由於當時粟裕病情依然沒有好轉的跡象，林彪成為接替粟裕指揮東北邊防軍的人選，但因眾所周知的原因，林彪拒絕了。當朝鮮局勢急劇惡化，蘇聯、朝鮮強烈要求中國出兵時，毛澤東想起了彭德懷。以當時的中共軍事統帥而言，資歷足以率軍入朝者只有可能從十大元帥中選擇，十大元帥中具備指揮如此大規模作戰能力的僅彭德懷、林彪、劉伯承、徐向前，林彪稱病，劉伯承所代表的學院派素為毛澤東不喜，徐向前自從1949年太原戰役後期就已經因病情嚴重處於休養狀態，只有彭德懷可選。

10月4日，毛澤東派專機將彭德懷接到北京出席中共政治局討論出兵朝鮮的會議，4天後就任命彭德懷為志願軍司令員兼政委入朝作戰。在去北京前，據《彭德懷年譜》記載，彭德懷除了關心進軍新疆、西藏外，工作重心實際已經轉移到西北地區的經濟建設上，9月底還主持會議討論了西北經濟建設三年計劃草案。在10月4日前，《彭德懷年譜》中僅在8月1日的建軍節講話中談及朝鮮戰爭，但那也不過是常規的宣傳話語。可以說，彭德懷對於入朝作戰是沒有任何準備的，事情之倉促，以至於彭德懷都沒來得及組建志願軍司令部，而是以十三兵團司令部為志願軍司令部。

也就說，從1950年7月組建東北邊防軍，到10月4日彭德懷奉召進京，毛澤東將志願軍的統帥位置虛位以待粟裕3個月。

粟裕的憂慮

之所以讓人產生粟裕「裝病」拒絕帶兵入朝，在很多人看來可能與粟裕的性格有關，粟裕並不是一個強勢的軍事統帥，戰功卓著、威望不足。在山頭林立的解放軍中，粟裕可能擔心自己指揮不動東北邊防軍也就是林彪第四野戰軍的驕兵悍將，這也是林彪能夠成為接替粟裕第一人選的原因之一。

粟裕的擔憂不無道理，在三野內部粟裕就飽受這種山頭主義的挑戰。第三野戰軍的前身是新四軍以及山東的八路軍部隊，從而在三野內部形成了山東兵團、蘇北兵團兩大山頭，很長一段時間裡兩大兵團都處於獨立作戰狀態，互不干擾。但當蘇北兵團退到山東後，兩大兵團的協同作戰就成了問題，孟良崮戰役、濟南戰役時出身山東兵團的許世友就不服粟裕指揮，官司甚至打到了毛澤東那裡。

因而，到淮海戰役時，毛澤東曾將陳毅調走，由粟裕出任華東野戰軍司令員兼政委，但被粟裕拒絕。仍由陳毅擔任名義上的司令員兼政委，震懾軍內的山頭，粟裕以副司令員實際行使指揮權，從成就了粟裕「戰神」的威名。

與三野這樣由南方游擊隊發展而來的軍隊相比，四野大多源於紅軍嫡系中的嫡系紅一軍團，粟裕雖戰功赫赫卻出身於紅軍旁支的南方游擊隊並且還只是師級幹部，要統帥這支嫡系確實有些難度。許世友之所以不服粟裕，也在於許世友紅軍時期即是四方面軍主力紅四軍軍長，資歷遠高於粟裕。從這一點來看，粟裕的擔心不無道理。

更何況，就算是林彪在指揮其他野戰軍部隊時同樣遭遇了不買賬。渡江戰役後，二野四兵團在陳賡率領下配屬四野，追殲白崇禧的桂系。在作戰中，陳賡多次對林彪的作戰計劃提出異議，並且還直接將自己的作戰計划上報中央軍委、毛澤東，而中央軍委、毛澤東還對陳賡的計劃予以支持，林彪也很無奈。這些史實在中共八一電影制廠拍攝的解放戰爭題材電影《大進軍：南線大追殲》中得到真實的體現。

也是為了防止出現個別將領不那麼聽招呼、人事關係不容易理順的局面，毛澤東在選擇粟裕執掌東北邊防軍時，出於加強粟裕權威的需要，由粟裕同時兼任司令員和政委，並派遣曾任四野12兵團司令員的蕭勁光、13兵團政委的蕭華擔任副司令員、副政委輔佐的粟裕。

同樣可能是出於這樣的擔心，粟裕向中央提出調三野九兵團加入東北邊防軍。三野九兵團下轄第二十、二十七、三十、三十三4個軍12個師15萬人，其中的第二十軍即是由粟裕曾任師長的新四軍第一師發展而來。

從調派自己嫡系的三野九兵團加入東北邊防軍來看，粟裕確實可能擔心過不能服眾的問題，但能夠將自己的嫡系、攻台主力調往東北，也說明粟裕是做好了抱病入朝作戰的準備的，終因身體原因未能成行。

據《粟裕傳》記述，中共在宣布彭德懷出任志願軍司令員兼政委的同時，決定粟裕前往莫斯科繼續治療。1950年11月2日，粟裕抱病出席華東軍區高級幹部會議，向與會者告別，「只有等休養好了，再回來同大家一同工作。」12月，粟裕由夫人楚青陪同前往蘇聯治病。粟裕一生6次負傷，1985年去世後家人還從他的頭顱骨灰中發現了三塊彈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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