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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那些香味十足的瞬間

我做菜的水平一直都不好,平時自己開伙都是手頭有什麼材料就隨意搭配,偶爾味道還過得去,大多還是不及格。

菜譜也曾買過,照著做了幾次,最後也不了了之,主要是心思不在做菜上面,吃的也就比較將就了。

平時喜歡看點閑書,倒是在很多書里看到各種美食。寫生活,離不開吃的,無論家常小菜還是豪門盛宴,透露出的生活信息比直截了當的白描要有滋味得多。

「高超的文學作品寫生活,一定不會放過吃。吃是人間至味,描摹一個人或者一個環境,寫食物是最經濟的做法。衣服可以省著多穿兩天,吃是瞞不了人的,食物的親切感也是寫衣服和住房比不了的。珠灰絳紅鸚哥綠,真絲雪紡亞麻布。縱然是「復道行空,不霽何虹」這樣簡約傳神的名句,要讀者跟著去想,去構造,就隔了一層。唯有吃是張嘴就來的,說到四喜丸子、釀白菜,那就是四喜丸子釀白菜,香味立刻就在舌尖。「

第一次在書上被食物吸引,是高中語文讀本上的《綠化樹》節選。

罐頭筒里有一瓢又一大半瓢帶菜葉的稀飯,手裡還有兩個稗子面饃饃。兩個!不是一個!這兩個饃饃是平時一天的定量:早上一個,晚上一個。稀飯是什麼樣的稀飯啊!非常稠,簡直可以說是粘飯!打稠稀飯,也是我們平時鑽天覓縫地找都找不到的機會。由於加菜葉的稀飯里放了鹽,這種飯會越攪和越稠。炊事員掌握了這個規律,他可以隨他的興緻和需要,要麼在開飯之前拚命地攪一陣,把稠的翻上來,於是排在前面的人就沾光了——「祖宗有靈」!要麼穩穩地一瓢一瓢撇,那麼稠的全沉了底,排在後面的人就鴻運高照!

寫的是曾經那段特殊的歷史時期,脫離了資本家少爺身份的主人公去勞動改造,在一個看書都是禁忌的年代,吃一口飽飯(至少比其他人要吃的飽)就是「祖宗有靈」的幸事。稀飯在我們看來就是吃膩了白米飯換口味的食物,稗子面饃饃是什麼如今還有人知道嗎?我只知道小時候種水稻是要把稗草揀出來扔掉的。

在看到這一段的時候,我卻並未感覺到主人公向這磨難低頭,即使已經被踩在塵埃里去了,還是保留著一點點樂觀,昂著面有菜色的頭顱,想著總能熬過去的。

還是語文讀本,《追憶似水年華》節選了一段吃著餅乾然後神遊的段落,同樣把我震撼住了,那時候還不知道意識流是什麼,但是感覺和我上課出神沒有本質區別吧,當然這不是為我不認真聽課找借口。我很佩服普魯斯特,後來找到這本書的時候已經是大學畢業了。看過這本書的朋友肯定會體諒我至今都沒能看完它的。

還是語文讀本,沒錯,這是個寶藏,被我發現了王小波的文章,太有意思了,他的小說這幾年反覆看了不下四五遍。我感覺編選語文讀本的老師比編語文課本的還要厲害,不過今天是聊吃的,這個還是以後再說了。

「於是起到大廚灶里,舀了一鍋水,把那豬首蹄子剃刷乾淨,只用的一根長柴禾安在灶內,用一大碗油醬,並茴香大料,拌的停當,上下錫古子扣定。那消一個時辰,把個豬頭燒的皮脫肉化,香噴噴五味俱全。將大冰盤盛了,連姜蒜碟兒,用方盒拿到前邊李瓶兒房裡,旋打開金華酒來。玉樓揀齊整的,留下一大盤子,並一壺金華酒,使丫頭送到上房裡,與月娘吃。其餘三人坐定,斟酒共酌。」

用一根柴禾就能煮好一鍋豬頭肉,直看人口水直流,這可是《金瓶梅》里的精彩段落。原本抱著看小黃書的心態翻著打發時間的,誰能想到會越看越餓呢。古人說:食色,性也!大概不外如是了!

《紅樓夢》是四大名著之一,吃的描寫自然也少不了,大觀園裡那些食物都是極盡精巧之能事,光是一道「茄鯗」,就能看出賈府的奢華來了。

「把才下來的茄子把皮簽了,只要凈肉,切成碎釘子,用雞油炸了,再用雞脯子肉並香菌,新筍,蘑菇,五香腐乾,各色乾果子,俱切成丁子,用雞湯煨乾,將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嚴,要吃時拿出來,用炒的雞瓜一拌就是。」

按劉姥姥的話來說:「我的佛祖!倒得十來只雞來配他,怪道這個味兒!」反正我是沒膽嘗試去復原這道菜的。

也有專門寫美食的書,顧村言在《人間有味》里寫「秋末晚菘」:

吃來吃去,覺得黃芽菜以兩法烹制最佳,一是最能襯出黃芽菜清朗之氣的醋溜法,炒黃芽菜至半生半熟時出鍋,脆美而可口;還有一種是燜菜心,選經霜的黃芽菜,擇其嫩心,洗凈下油鍋(最好加一些豬油),配火腿冬筍片,加醬油與糖燜透(時間要長),端上桌後,熱騰騰地搛半棵,吹一下,入口一抿即化,香濃酥爛。加雞湯清煮菜心也極佳,要點都在熬透煮爛。

「菘」就是白菜,秋末的白菜最有滋味,作者寫的都是家裡最常見的做法,看似只在寫這些菜怎麼做好吃,實際還是透著濃濃的人情味。

一日三餐,誰都離不開吃,那些有趣的人筆下自然也少不了吃的,自己手藝欠佳,吃飯的時候只好對著書里的美味大嚼啦。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饕餮經。願您吃好喝好心情好!

如果看餓了的話,不妨點個贊,關注一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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