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裡的別人和別人眼裡的我

最新 03-30

敏感的心靈往往容易與世界發生聯繫，不論是周圍人群命運，還是天上飄過去的雲彩和雨滴，都會在心靈產生投影。在塵世中行走，他以溫順之心撫摸所見之物，一草一木，故人舊事，從瞬間的參悟延伸至深遠的人生和社會，在對他者的體恤中，尋找自我、發現自我。

我眼裡的別人——

【堂姐夫來了】上午，媽打電話來，說老家堂姐的丈夫來伊犁了，她上班抽不開身，讓我招呼下。周末、細雨、故人，責無旁貸，我約堂姐夫中午吃火鍋，店名：海底撈，其實，生活中的很多事情不都是海底撈月嗎，比如回憶，比如故鄉，比如不可留的昨日之日，能撈得起來嗎？我對這個堂姐夫其實並不甚熟識，二十年前離開家鄉的時候，我們並不相識，但聽到鄉音就自然而然親切了。

他是1970年生人，至今A照駕齡二十多年，先是從富平往西安運小水泥、白灰，後來就跟一個親戚給陝汽送車，跑全國各地，每月兩三趟，從東北哈爾濱到西南昆明，從海南島到新疆，幾乎跑遍全國，這次就是給巴彥岱汽車銷售商送一個罐車，七天開了四千公里。

長期開車，堂姐夫養成了嚴格控制喝酒的習慣，今天因為返程不用駕車才勉強端了一杯白酒從頭到尾，推推讓讓地吃菜，說一些老家的人事變化，某某「走了」，村裡某某發了「至少有一兩個億，剛買的陸虎，孩子女婿在國外，女兒是銀行高管，妻子開著酒店，兒子在韓國，應該是鄉人里混的最好的」，某某還在做著以前的營生，誰家蓋房了，那一段路又重修了…熟悉的鄉音，溫暖的話題，走心。

飯罷，電話聯繫售票處，烏魯木齊到西安飛機票居然才380，立即定下，和Q帶表姐夫去河邊轉了轉，回家，母親包了好吃的白菜肉餃子，吃完上車。

此刻，他應該躺在趕往烏魯木齊的火車上，大概正在做夢，夢裡一定是他的兩個我未曾謀面的女兒…

（寫於2015-03-22）

【砌牆的大哥，買菜的大嫂】這一兩年，在合作區走路，身邊碰到外地口音的人越來越多，比如建築工地工人：身材不高，皮膚黝黑，健康有力，喜著迷彩服，戴安全帽，提特大旅行塑料杯，一般泡著濃濃的釅茶，山寨智能手機，一般有特大號音量，鈴聲一般是《你是我天邊最美的雲彩》《最炫民族風》等節奏型曲目，電動車，一般是二手的，賊不惦記，經常會成群結隊蹲在路邊吃米飯或者聚在川菜館喝酒，下班後有時手裡捏著兩瓶綠茶或者啤酒，節假日有時會到郵局打錢或寄送東西，大多操四川或河南口音，接電話嗓門大，罵人粗口，笑時開懷……（無貶義，觀察之，記錄之，相反，尊重之）。還有很多做生意的湖南、溫州人，有一些已經累積第一桶金，在伊寧置地買房，將孩子老人接來，自己有生意圈子，有老鄉圈子，也吃苦耐勞，也掙錢不少，忙時汗流浹背，閑時喝酒打牌，比很多機關里穿著體面，夾著手包的科長處長都似乎過的悠哉。

砌牆的大哥，買菜的大嫂，拉麵的師傅，鋪地板的夫妻，做木工的兄弟，甚至撿飲料瓶和硬紙殼的老奶奶，更多人，在金錢上，在精神上，強過如履薄冰、身心受虐、外強中乾的很多公幹者。

（寫於2014-07-11）

【那個大叔】宿舍樓下是個社區門診，每次過來都見很多人排隊就醫，好奇之餘一打聽，才知道這是一個開了二十多年的中醫門診，執業醫生楊萬亮師從某給中央首長毛主席等治病的老中醫，從部隊轉業後一直留守新疆，在此開診所，尤其擅長按摩、熏蒸、中藥治療頸椎和腰椎病，許多中亞國家和內地病患也來問診，很有影響。

在門診看病的很多人會在樓上住宿，今天，一個山東籍的大叔被安排在我的房間。

大叔63，山東日照人氏，年輕時隨父盲流進疆，後招工到和靜縣某供銷社當採購，五年前退休，現在巴音布魯克鎮開了個小商店，這次過來是治療頸椎。

大叔健談，晚上回來後發現電視出了問題，無聊中聊天，有趣，摘記之。1.大叔不失山東人豪爽，說話喜歡帶「我r她媽」。他自稱在和靜有三套房子，巴音布魯克有商店和院子，給兒子在縣城買有一百萬的門面，一年各項租金不少於20萬，加上他和老伴的退休工資，日子過得很好。2.大叔認為現在的年輕人不知道珍惜，他兒子「回到家從來不喝開水，或者啤酒，或者小杯喝茶，新疆的學校不上，非要去內地上了個財經學院，畢業後找人送進財政局給領導開了一段時間小車，不想幹了，又給買了個計程車，結果自己不開，雇了個蒙古族小伙，自己當小老闆。結果小伙一次車禍將一老太太撞成了植物人，伺候了一年，賠了40萬，害的我60萬賣了一個院子，後悔死了，現在值100多萬阿！現在剛緩過來，兒子自己又買了兩輛車，一輛小車接孩子上下幼兒園，一輛貨車倒騰牛羊，還有他岳母給的200母草場，人家小日子過得很舒坦，肚子也大起來了，唉！」3.有一年，大叔托蒙古族鄰居代牧了16隻羊，約定公羊每年拿出來吃，母羊留作發展，第一年，他問鄰居，鄰居說「全部下的公羊」，第二年問，還是「全部下的公羊」，第三年還是。他哭笑不得，責問，人家振振有詞「我也不知道，你問配種的公羊去」。第四年，鄰居去世，大叔的羊自此徹底「沒了」4.大叔的老伴是甘肅籍的，一次回去探親，包租農用三輪看社火，車翻了，大叔腰椎骨折，此後一年，岳父去世，再去甘肅，坐車時又一次車禍，其他人都好好的，他再次骨折，從此，她「打死也不去甘肅了」。5.「女婿在我們那裡的一個部門也算個小頭目，別人叫書記，連個車都沒配，可憐求的，現在只有多掙著錢才好，別的好聽，沒用」6.「我這一輩子盲流當過半吊子木匠奔波，也當過國營企業的採購吃香喝辣，還販過牛羊，跑過長途，現在開小商店，老兩口口袋還有幾十萬，啥事都經了，現在就是把身體養好，孫子帶好，有機會出去轉轉，回趟山東，行了」

（寫於2014-06-28）

別人眼裡的我——

【他是背朝人群的孤獨影子】蔡立鵬並不認識德塞托，但他關於慢生活的實踐，正如德所言，是實現主體自由的詩意美學。年少時從遙遠的陝西富平來到伊犁大地，最後紮根於邊城伊寧，娶妻成家，漸漸長成一顆大樹。這種遷移本身就構成了故鄉認知的差異感，構成了人生意義上的散步與行走。而且蔡立鵬似乎就是慢的代言人，他不擅言辭，行事應答都緩而訥，哪怕是笑容，也自帶延遲三秒的功能。在這個城市裡，他是背朝人群的孤獨影子，嘈雜人聲的夢遊者，他寂靜的穿街走巷，彷彿巡視著城堡的無聲國王。如果不是文字，你看不到他內心的深潭也在漣漪蕩漾。但他的散步又何止德塞托式的散步？何止伊寧的阡陌巷道，身體實踐的微塵硅步？那也是心靈與精神的漫遊，文字織就的獨立王國。在身體與心靈的行走中，他既攫取空間，又創造空間，他將自己與這片已認為故鄉的土地融為一體，用文字創造出嶄新世界，他像探出巢穴的新雛，滿懷欣喜撲向這美麗新世界。

（張莉2017-08-14）

你的樣子

光陰的故事電視劇原聲帶

羅大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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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是個新疆人了】人的一生總要經歷很多的人和事，有些如過眼雲煙，有些卻揮之不去，久久梗在心裡，時時念想著。伊犁蔡立鵬，就是讓我能念想的一個人。我們不曾謀面，是通過博客相識，他黑臉，身材魁實，有著關中人的特點。他生在富平，卻遠在西域，我們是正兒八經的鄉黨，都是喝著富平的高氟水長大，他也曾羸弱過。卻進了部隊，當過兵，還扛過槍，這讓我羨慕不已。部隊的人生閱歷總是能改變人，讓人堅強，學會在逆境中成長，如同茫茫戈壁上從石頭縫隙里挺出的野草。他像一株倔強的胡楊，在新疆的土地上紮根，像犁鏵一樣耕耘，如今他收穫了幸福的果實，在伊犁經營當地一家報紙的周末版，還是主編。他年輕，有夢想，事業卓有成就。

我也算是個老報人了，十幾年了，在報界滾爬，也寫寫文章，聊以自樂。我看立鵬的文章，常是半版半版的出，每期都有他的大作，以評論居多，我就佩服起他的韌勁。寫作是個苦差使，他能堅持，的確不易。而我常常有段時間腦子就一片空白，什麼也懶得寫，我感覺我忽然就不會寫了。就像一個種地的農民，一下子忘了侍弄莊稼的本分。百無聊賴，我就上網瀏覽每個朋友的博客，包括立鵬的。看著他博客一天天在更新，他忙碌、勤奮的足跡，從不停滯，我就恨我的懶惰了。

立鵬還是個孝子，就在今年的清明，他把一直寄存在殯儀館的父親的骨灰遷葬公墓，入土為安，他說這是他做的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他對父親的留戀與敬重，我在字裡行間有著深深地體會。不難想像遠在新疆的他，是如何難捨故土與親人啊！他說他將父親葬於他現在工作著的伊犁，「父親在身邊，我心安一些。」我理解他的感受，他已經是個新疆人了，父親在身邊，家鄉也就在身邊。他可以時常看看父親，給他說說心裡話，倒一杯伊犁的酒……我想，此刻他絕對是幸福的！

我祝福遠在伊犁的立鵬，我的鄉黨！

（蘭增干2011-0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