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畫王國里的堅硬與柔軟——談《遠村詩選》

詩畫王國里的堅硬與柔軟

文丨李瑩

收到遠村老師詩集《遠村詩選》時，手頭正在重讀昆德拉的《小說的藝術》。

小說家總是把自己儘可能的隱藏起來，作者要消失在作品之後為宜。小說家也總將自己的另一面呈現出來，小說家總不是自己想像那樣，因而小說思考的成就被昆德拉視為「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而在詩畫中，就遠不是這樣。詩畫呈現出作者最本真的靈感與思考。詩歌是比較真實的表達方式，尤其是抒情詩。我將遠村老師的詩與畫結合在一起看，看到了藝術中柔軟與堅硬的完整統一。

這本詩集每首詩並沒有去刻意標記詩歌的年代，但我們從中會發現早期詩歌中的理想與激情。與朦朧詩風格遙相呼應的那首青春激情還在：我不曾蒼白的鬚髮/經歷了多少的風吹雨打/如同天上飄蕩的風箏/即使有一萬個理由可以忘記飛翔/也無法忘記一根繩子的糾纏。

「十個太陽」是詩歌力量的追尋：十個太陽/就是詩人的十個兒子/它們在黑暗中唱出驚人的禱詞。

這種柔軟還體現在他對故鄉與地域的堅守。陝北地域中的英雄李自成、赫連勃勃等對詩人人格產生了較大影響。英雄啊/你在什麼地方把陝北歌唱/什麼樣的水讓你蕩氣迴腸/什麼樣的美人把你的江山一口吃掉。更有時代理想人格對詩人的影響，「長風」致敬書法大師于右任，「火焰」寫給《大公報》主筆張季鸞，早期理想人格的影響對詩人後期藝術的成熟至關重要。

當這種柔軟與日常生活結合起來，就成了一首首向日常致敬的抒情，比如寫給母親的《母親》，看見火車駛過村莊/一臉春風難遏的母親/站在午後的菜園子/自言自語的母親。

或者去關注人類的生存，春天點豆/秋天收割一地涼風/他們的悲劇發生在出世之前/看著這些苦難的笑容/大地上的詩篇/何以安寧《無言或者無言》

詩歌中這些柔軟的質地，在遠村的畫中，反倒呈現出一種堅硬的質地。山水分明，樹木有力，代表地獄生存力量的窯洞形象永遠存在下去，作為地域背景的黃河也多了一層堅硬的稜角。

一顆胡楊，一片藍天，質地分明，胡楊外部凌冽，內部乾枯，但仍然這樣世世代代存活下去。

看遠村的畫，總讓我看到畫後面生活著的許多人，他們在那裡出生，堅強得活著。多少年來，多少人物死去、腐朽，卻又一代一代生生不息。只有堅強與柔軟的完美結合才能體現這一切存在的理由，對生命的敬畏無疑讓書畫的藝術力更加久遠。

作者在詩集中選取的一些女性畫面讓我看到了所有詩歌與書畫中堅硬與柔軟的最初來源，那是女性力量在詩人創作中的重要力量，也是流傳已久的一種母系膜拜力量。

《遠村詩選》中更多的是一個詩人在自己年代的掙扎、矛盾、痛苦，但慶幸詩人很早就選擇了這樣一種生活方式：耕雲釣月/讀詩遣懷由此成就了一個詩、書、畫和諧一體的遠村，在這個流行「憤怒出詩人」或者「分裂才是靈魂」的偽詩人橫行的年代，這樣的平靜猶為可貴。

作者西安財經學院教師、譯者、陝西文學研究所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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