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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視」海子,去理解那難以理解的生命

編者按:

詩人海子的詩歌被許多教師所喜愛,並推薦給學生作為閱讀素材。而3月本就是個與詩歌相關的季節:既有世界詩歌日,同時又有海子的紀念日。中學教師邊建松的《海子傳:幻象與真理》從研究者的視角「凝視」海子短暫的一生,正如他所說:「我們需要一隻遠渡之船,甄別生命中的光輝和黑暗,然後抵達不可能的遠方。」本文系他為本刊撰寫的紀念文章。

若從古代傳記的角度來說,海子的「行狀」(或曰「事略」)是很簡單的。1964年3月24日出生,5歲時在鄉親面前背誦語錄引發大家對海子「記憶力強」的感嘆,15歲高中畢業以安慶第一名的成績考上北大法律系,19歲分配到中國政法大學校刊編輯部,21歲任教於中國政法大學哲學教研室,1989年3月26日于山海關卧軌辭世。這樣的履歷,對當下很多人來說確實有種「天才」的感覺,但若海子只是如此簡單的「行狀」,恐怕很難引起大家的關注。

海子原名查海生,寫詩後改名為海子。我一直在想,是什麼原因讓原本是大學教師的查海生成為詩人海子的?平日里和友人在一起時,海子都是快樂開心的;如果海子不寫詩,他就不會讓自己的生命走得如此決絕。但是海子寫詩了!四川詩人宋煒對海子說過,詩歌是個黑洞,海子會奮不顧身往裡面去的。我們看到海子生命後期,是屬於傾身而出的狀態,於是行動變為信仰,這也是海子難以為人所理解的地方。所以,我們之所以關注海子,談論海子,首先肯定是因為海子是一位詩人,是詩人海子容許我們去涉及生命和哲學的話題。而也許正是這一點,海子才給我們以新的啟示。

海子辭世後的1991年,我讀大學二年級,開始發瘋地去學校圖書館抄錄海子發表在雜誌上的詩歌。我被海子詩句的直接、詩境的奇詭、心境的孤獨而震撼。有一次我還在黑板上默寫了海子的《秋》:「秋天深了,神的家中鷹在集合/神的故鄉鷹在言語/秋天深了,王在寫詩/在這個世界上秋天深了/該得到的尚未得到/該喪失的早已喪失。」有一位同學問我:「這首詩歌好在哪裡?」我按照所學的《文學概論》里的術語答覆他,比如想像力豐富啦,感情豐富啦,等等。其實我隱隱感覺這些術語不能說服我自己,我多麼需要對這首詩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啊。一直到20年後,我對海子有了比較詳盡的了解和理解,才可以比較清晰地解釋此詩。其實這首詩是和那個時代的文學氛圍分不開的。那個時代,對底層文化、原始文化、神秘文化的關注是空前的,所以海子的這首詩里,才出現了「神」「鷹」「王」這些詞語,而由這些詞語構成的語境則顯得幽深奇特,增強了抒情效果,時值深秋,萬物原始蒼涼,無需多少慾望,一切如此簡單,讓人一讀難忘。理解海子,無法避開那個時代。

理解海子,必須正確認識海子。第一步就是還原海子,去梳理海子的人生脈絡,去發掘海子的生活細節、寫作習慣、思維方式,那就必須從生平資料方面做一些基本的考據,必須採取粗笨的田野作業式的工作方式,採訪海子生前的那些同事、同學、朋友、老師、愛人,我有幸找到了昌平時期了解海子的很多人,比如孫理波、唐師曾、常遠、馬深等,直接獲知第一手資料。其次,還必須動用自身的主觀能動性,對海子進行「凝視」(曹文軒語),對海子的言行情思進行身臨其境的揣摩,內心裡和海子對話交流,讓自己在寫作過程中易身為海子,想海子所想,為海子所為。比如海子為什麼多次去西藏?我根據自己對海子的了解,認為他是去追尋「文化之根」,想了解西藏的玄秘文化,所以海子兩次去,走的都是「文旅之路」。

有人說海子那麼年輕就辭世,所以他屬於「青春詩人」。但我認為,一個詩人是否屬於「青春詩人」,要看他作品的質地和通過作品投射出來的心態。海子雖然也擁有「青春詩人」所具備的熱情洋溢、陽光燦爛,但思考空間更加闊大,尤其在海子後期,這位從元素寫作突圍出來、奔向幻象寫作的詩人,以一己之悲傷刻畫出人類絕境的視閾,這是斷不能以「青春詩人」來涵蓋的。我根據海子作品,梳理出海子寫作可以分為體驗寫作期、實驗寫作期、元素寫作期、幻象寫作期四個時期。這樣的分期,可以更清晰地看出詩人海子的成長,可以看出海子在成長過程中的艱辛、糾纏、掙扎、突圍。

海子的生命過程過於特異,過於蒙昧,無法被我們看清;海子的生命體過於龐雜,鮮花與荊棘同在,我們難以分辨出真相。所以,在多年不斷的研究中我意識到,如果我們僅僅去讀海子的詩歌、詩學論文、詩化小說,而不了解海子的生活、思想、情感,我們的閱讀無疑是失敗的,就是買櫝還珠。但是,一個人的生命蛻變,是有一個轉變的關節點的。詩人海子蛻變的關節點在哪裡呢?借用海子自己的詩句,我較為明晰地歸納出海子從工作到辭世最後七年的生活狀態:1983年的「選擇之年」、1984年的「幸運之年」、1985年的「尋找之年」、1986年的「兇狠之年」、1987年的「逃避之年」、1988年的「燃燒之年」到1989年的「曙光元年」。這是一個人在生長、在發展。同時我們看到這個過程里,生活和寫作膠著難分,但是海子生命越到後期越疏離生活而向寫作靠近。海子的寫作之路,也是生命之路。

海子是詩人,但是現在我們談論海子,往往跳出了詩歌領域,而進入生命範疇。我認為,這是最貼近海子的研究角度。海子的生命現象和生命軌跡,都顯得特異、蒙昧、龐雜,需要有人來昭示、梳理、分辨。所以,當今研究者心裡的海子,已經不再是詩人海子,更多的是把海子當作人類命運的一分子。一個個的生命個體,儘管路途不一,但是那些人生歷程中,無不印證海子在長詩《彌賽亞》里的那句詩:「先是幻象萬千/後是真理唯一。」在我看來,所有的海子傳都應該是生者對逝者的迴音,是逝者通過文字這種方式對生者進行自身生命歷程的解說,促使生者進行人類生命的哲學思考。正因為如此,海子才值得研究。

原來一個人的開花,可以芳香很多人。

(作者系浙江省諸暨市草塔中學教師)

《中國教育報》2018年03月30日第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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