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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播劇 巴別沒有塔

人類聯合起來,興建希望能通往天堂的高塔。為阻止人類的計劃,上帝讓他們說不同的語言,使建築師相互之間不能溝通,計劃因此失敗,人類各散東西。

《聖經》載

「上帝真是個機靈鬼!」

「可他在創造我的時候開了個小差。」

「我只想喝白開水,世界卻總是給我烈酒。」

邁腿下床,拉開洗手間的燈。老化的燈絲忽明忽暗,電流刺得我耳疼。一陣茲拉聲過後,燈盞又倉皇無措地熄滅了,或者它們根本來不及亮。一切的源頭都來自DARPP-32基因,不過一點蛋白質和五碳糖和含氮鹼基,卻把我的快樂與痛苦都造得比別人更大。

這是開學第一天,陽光明媚。我走在大街上,路過一家星巴克,裡面不認識的服務生投我以微笑:「一、一種習以為常的職業慣性;二、昨天和丈夫度過了一個不錯的結婚紀念日;三、我比平常漂亮了一點,因為頭頂光亮里爬行的雲影反射在了我的發卡上。」聽到第三個念頭,我終於開心起來,隨即也報以羞赧一笑,然後加快了腳步。

鑽進教學樓的門便是走廊。世間最嘈雜的地方莫過於走廊,撲面而來的人群帶來形形色色的聲音淹沒我,就像風暴佔滿河谷。自言自語,評頭論足,有炙熱撒哈拉上席捲的熱浪,亦有冰冷的浸在福爾馬林里的標本。

「它們大部分與我無關,那種優秀到讓普通人心懷嫉妒的、或者骯髒得令普通人鄙夷的思想都是過眼雲煙,就物理學上不過是普通的腦電波而已,它們鮮能引起我的注意。然而這種能力(從好的方面來看)卻並非開關自如,這便是癥結所在,我必須控制自己不被這些思想左右。」

比方說,打開儲物櫃的門時,年級處長站在我身邊,整理她的箱子。她看到我,向我微笑,額頭上揚起皺紋。「這種女生嘛,不用說,就是來學校混日子的。手腕上有紋身,戴誇張的耳釘。哼,永遠不要教到才好。」我的臉僵了一瞬間,又迅速恢復自然,露出蒙娜麗莎的假笑。

「唉

,明明要減肥一周,又忍不住吃了一袋全家的貓眼石蛋糕……」「普朗克在走路時創立了量子力學,而你在走路時不過浪費了地球上幾頓新鮮氧氣並排出一溜廢氣……有人安慰說空氣本來就是給人呼吸的,我可不敢苟同,難道動物生來就是給人吃的嗎?你們這群自私的人類中心主義者!」

我不想再說什麼長篇大論以讓你們認識這種能力的優缺點,因為這些聲音就像漣漪的外圍和最外圍,無論如何觸及不得風眼。也曾經一度,我期盼一種驚艷的、像糖果森林裡考拉的啾鳴的腦波聲音。隨著顳葉上的解碼器的老化,我開始逐漸放棄終日的惶惶,而自我懷疑即將成為一種常態。

一次偶遇使這種無可救藥渙散出了一種避之不及的羞恥和喜悅,在我毫無準備之時,我迎來了一次漫長的頭痛。

如往常一樣,在實驗室第一排的顯微鏡前坐下後,我眺望窗外,享受一個不可多得的寧靜瞬間。起初我未注意到這聲推門聲,直到窗外的日暈一點點猙獰起來,變得滿目可憎,耳鳴將我的腦顱攪拌成桃子漿糊、潑灑的檸檬汁。

我快步跑到實驗室盡頭,迅速地將電閘推上推下。暈眩在這個過程中得到了些微的緩解,直到我發現不遠處跌坐在地上的他。

「這

是什麼感覺,頭有點兒暈,莫非我來到的是瑜伽士常說的Samadhi三摩地?莫非我我是那古印度瑜伽士的第1001代傳人?······哦不不,普通的實驗室里一個普通的女孩,她神態怪異、骨骼清奇,我好像能感覺到她心臟的跳動、脈搏的搏動、還有她被攪拌成桃子漿糊、潑灑的檸檬汁的腦顱。」

「這是腦波頻率重合導致的共振。」我停止推拉電閘,艱難地朝他坐著的方向前進。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像走在沼澤地里。我蹲下,蹲在棉花糖之上。那種感覺就像癮君子第一次吸食古柯鹼,起初的極端不適過後,洶湧的聲音碎片撲面而來。

「她正向我走來。現在我、她、離我最近的一個坩堝構成一個大概的三十度銳角,而坩堝離我約三米,她距我兩米,臂長0.78米,正以0.0006214邁的速度朝我走來。我必須在0.44秒內朝坩堝的方向運行一百分之三十九又根號三米才能保障自己的安全。然而就在計算這一切的瞬間,0.44秒早已過去,算啦,坐以待斃吧!······哎喲我去,你一個男人怕什麼,等著爸媽來救你么?好歹你體測成績也是優秀哇!再不濟,就一個引體向上,掛在她夠不著的地方,然後再見機行事······」

「我體測也是優秀呢。」

「噢,是嗎,那還真是······」

短短三秒之內,我們完成了信息交換,不用移動兩瓣嘴唇。彷彿冬末春初的一日還魂,曾經的懷疑都被情緒的洪流裹挾而去,像淚水消逝在雨中。我從未想過我會這麼快地愛上一個人。

年以後,當我再次來到我們相遇的那個實驗室,晚春的風已經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暑熱。樓下有嬰兒車經過,嬰兒尚未成熟的腦電波聲咿咿呀呀,只能辨聽出人類最原始本能的耳語。就好像第一個找到露西腳印的考古學家,腳印很幼稚,沒有現代人的五趾功能化,但它圓潤如初生的璞玉,令我心曠神怡。

「你明知道你根本掩飾不了什麼!為什麼還要故意想給我聽這麼一個拙劣的謊言呢!」

「我們分開吧。我太累了。我只想成為單純的我自己。」

一覽無餘的坦誠促成了我們,也毀掉了我們。

從未對他懷恨在心。畢竟,是他讓我明白人與人實現純粹完全交流的感覺是多麼美妙,那種卸下一切偽裝,打通所有心牆的共情讓我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只是我不知道,這種能力帶來的喜悅是否能抵消它帶來的不幸?一百年前,一個留著一字胡的先生伏在桌前,皺著眉頭寫下了,「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在普通人看來,他們難以溝通,無力關懷。而人類最大的悲壯感似乎正來源於此。

但那位先生亦寫下:「街燈的光穿窗而入,屋子裡顯出微明,我大略一看,熟識的牆壁,壁端的稜線,熟識的書堆,堆邊的未定的畫集,外面進行著的夜,無窮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都與我有關。我存在著,我在生活,我將生活下去,我開始覺得自己更切實了,我有動作的慾望——但不久我又墜入了睡眠。」

希望上帝以後別開小差啦。

旁白:江百

我/同學A/星巴克服務生:許之宸

教導主任/同學B/他/魯迅:徐振煬

劇本/編輯:盧之琳

排版:雷智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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