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進行曲》回山倒海之威

最新 03-30

大刀進行曲

正義之聲—100首優秀抗戰歌曲集

解放軍空政文工團合唱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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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戰歌解讀——

《大刀進行曲》回山倒海之威

文/趙樂

一段抹不去的印記，一曲不朽的抗日戰歌。1937年7月7日深夜，日軍炮轟北平（北京）宛平城和盧溝橋的侵略行為，揭開了中華民族全面抗戰的序幕。這一天使中華大地沉入長達8年的暗夜，遮覆了3500多萬同胞遇難的身軀；這一天造成中華民族心靈上難以癒合的傷痛；這一天刻印著中國人民難以忘卻的仇恨和恥辱。

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把他們消滅，消滅，沖啊！

無論何時何地,人們唱起這首慷慨激昂的《大刀進行曲》，即會爆發出強烈的民族尊嚴與愛國情感，覺得超過癮，超解恨！尤其是結尾一聲「殺」，吼出了對侵略者的無比憤怒和刻骨的仇恨, 以排山倒海般的旋律奏響了抗戰號角。

長城抗戰 , 29軍大刀隊盡顯神威

解讀《大刀進行曲》這首歌曲的創作始末，必須先從國民革命軍第29軍的大刀隊講起。

29軍最早隸屬愛國將領馮玉祥領導的西北軍，是北洋政府的一支勁旅，後西北軍解體，其中的兩萬餘名將士被改編成國民革命軍第29軍，宋哲元任軍長,馮治安、張自忠分別擔任37、38師師長。

西北軍屬於雜牌軍，雖非國民政府軍的嫡系部隊，但是，這支部隊素有訓練刻苦、紀律嚴明的傳統。鑒於武器裝備遠遠遜色於日軍的狀況（有兵無槍，有槍缺彈，每人大刀一把，手榴彈6枚），結合西北軍官均有武術基礎的特點，宋哲元軍長提出了建立大刀隊的計劃，鍛造大刀，全軍習武。副軍長佟麟閣親臨北平聘請具有愛國情感的武術名家李堯臣為教練。李堯臣在自己拿手的六合刀術、追魂劍等基礎上，為29軍創設了一套「無極刀法」。此刀法可作刀劈，又可當劍刺，套路簡單易學，實戰性強。從此，紅纓大刀便成了29軍的標誌性武器。

1931年9月至1932年3月，日本軍隊發動侵華戰爭，東北三省全部淪陷，國家危亡，更激發了29軍官兵「不做漢奸，不當賣國賊，堅決反對日本軍國主義，挽救國家民族危亡」的愛國熱情。

1933年3月5日，日本侵略者進犯華北長城一線，擔負喜峰口陣地防禦的正是29軍。面對裝備精良的日本軍隊，29軍的將士們無所畏懼，手持大刀與日本鬼子展開肉搏戰。3月10日清晨，鬼子大舉反撲，29軍大刀隊衝鋒陷陣，用手榴彈和大刀殺得鬼子屍橫遍野。3月11日夜，500精兵組成的大刀隊趁著夜色潛入日軍特種兵營地，無數鬼子在酣睡中成了刀下之鬼。據悉，29軍將士們堅守7天7夜，打退日軍無數次強攻，共擊斃敵人3000多人，迫使敵軍後撤,大刀隊480名軍人壯烈犧牲,鐵血男兒盡顯中國軍人的威風。喜峰口戰役，是「九一八事變」以來，中國軍隊抵抗外來侵略者的首次勝利。

時隔4年，1937年7月7日，駐華日軍悍然發動「七七事變」（又稱「盧溝橋事變」），日本開始全面侵略中國，抗日戰爭爆發。當日，盧溝橋的日本駐軍在未通知中國地方政府的情況下，徑自在中國駐軍陣地附近舉行所謂的軍事演習，並詭稱有一名日軍士兵失蹤，以此為借口要進入北平（北京）西南的宛平縣城（今盧溝橋鎮）搜查，中國守軍拒絕了這一無理要求後，敵我對峙，戰爭一觸即發。夜裡11點後，日軍竟開始攻擊中國駐軍。守衛盧溝橋的第29軍37師219團奮起還擊，進行了頑強的抵抗。氣焰囂張的日軍在炮火的掩護下，攻佔了永定河沿岸的守軍陣地，宛平城面臨著腹背受敵的險境。盧溝橋的槍聲，響徹了大地，全民族的八年神聖抗戰，從此開始。

1937年７月８日，「盧溝橋事變」的第二天，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發出《中國共產黨為日軍進攻盧溝橋通電》，號召「全中國同胞、政府與軍隊，團結起來，築成民族統一戰線的堅固長城，抵抗日寇的侵略！」當天晚上，29軍大刀隊在何基灃旅長的指揮下，緊握紅纓大刀，悄然向日軍陣地摸去。「轟！轟！」手榴彈在日軍陣地炸開了花，大刀隊隊員們揮舞大刀，英勇地沖向敵人，大刀寒光閃閃，砍得鬼子鬼哭狼嚎，四處逃命。

排山倒海之威。 29軍的大刀砍出了中國軍人的神威，大長了中國人民的志氣。《世界日報》以《二十九軍大刀殺日賊》的大幅標題報道：「11日，日軍200餘名進攻大王廟，被宋（哲元）部大刀隊迎頭痛擊，昨日（日軍）圍攻南苑，大刀隊急向日軍衝鋒，相與肉搏，白刃下處，日軍頭顱落地，遂大獲全勝。」

熱血男兒，奮筆疾書譜就戰歌

為什麼說「七七事變」是中國人民全面抗戰的開始？「九一八事變」後日本佔領東北三省和熱河，1935年進逼山海關，成立冀東防共自治政府，日軍開始向華北滲透，《何梅協定》賦予日本駐軍平津的合法性。「九一八事變」時，中國軍隊未能抗敵，因此仗沒打起來，雖然東北軍愛國將領馬占山率領隊伍進行了抵抗，但與國民黨政府無關。到了「盧溝橋事變」時，中國政府國民革命軍第29軍與日軍進行了正面絞殺，鑒於當時國內民眾的呼聲，蔣介石發表抗戰宣言，中國政府決定迎戰抗擊侵略，至此全面抗戰開始。

29軍大刀隊可歌可泣、奮勇殺敵的事迹通過報紙、電台迅速傳播後，聲威大震。此時，正在上海進行抗日宣傳活動的愛國青年麥新受大刀隊事迹的感染，心潮澎湃，突發靈感，於是奮筆疾書，寫完了《大刀進行曲》歌詞，又揮毫譜了曲。出於對29軍大刀隊的愛慕、感激和崇敬之情，麥新在主標題下面添加了「獻給二十九軍大刀隊」的副標題。抗日戰歌《大刀進行曲》就這樣誕生了。

《大刀進行曲》是麥新在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的當月作詞作曲的，他當時公開的身份是上海洋行的小職員。

《大刀進行曲》的創作初衷是歌頌29軍大刀隊的。起初歌詞與現在傳唱的歌詞還是有區別的。原歌詞是：「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二十九軍的弟兄們，抗戰的一天來到了，抗戰的一天來到了！前面有東北的義勇軍，後面有全國的老百姓，咱們二十九軍不是孤軍。看準那敵人，把它消滅！把它消滅！沖啊！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殺！」

歌曲第一句開門見山點出主題，「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喊出了中國人民對侵略者的無比憤慨和英勇鬥爭精神。歌詞不到10句，可謂短小精悍；曲調非常簡潔、流暢、口語化，節奏鏗鏘有力，易學易唱。隨後這首歌發表在《大眾歌聲》第二集上。田漢又通過百代唱片公司錄製成唱片，開始是在上海里弄里詠唱，不久就傳遍了整個十里洋場大上海，並迅速在全國廣為傳唱。

抗日戰爭檔案記載，1937年8月8日，國民救亡歌詠協會在上海文廟成立，從四面八方來參加自國民救亡歌詠協會成立大會音樂會的群眾，超過1000多人。當時協會主席團成員，也是《大刀進行曲》的創作者麥新看到這種情景，心裡十分激動。為了鼓動大家的抗日鬥志，他走上文廟大成殿前的石露台上，指揮大家高歌前幾天剛創作完成的《大刀進行曲》。「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唱的人越來越多，越唱越起勁，越唱越激動，麥新更是激動，連指揮棒都揮斷了，他就攥起拳頭繼續指揮。

「把它消滅，把它消滅。沖啊！」頗似戰場上短兵相接、手持大刀向敵人衝去時的吶喊，剛勁有力，威震敵膽！最後一句是歌曲首句的變化再現，使全曲首尾呼應，既有變化又很統一。尾句後一聲：「殺」！戛然而止，充分表現出了中國軍民對日軍無比的憤怒與仇恨，強烈激發起廣大人民抗戰到底的決心！

1937年7月28日，也就是《大刀進行曲》誕生的同時，日軍的飛機、大炮猛轟位於北京南苑的29軍軍部。在與日寇的殊死搏鬥中，副軍長佟麟（凌）閣在北京南部的大紅門被日軍飛機扔下的炸彈炸傷頭部後壯烈犧牲，年僅45歲；47歲的師長趙登禹在木樨地以南的黃亭子一帶也英勇殉國。

街道名稱是城市文化的記憶。如今北京城的路名成千上萬，但是，以抗戰英雄人物姓名命名的街道卻只有3條：東城區的張自忠路，西城區的佟麟閣路、趙登禹路。而這三位抗日英雄都出自29軍。

全民抗戰，「大刀曲」產生強烈共鳴

從「九一八事變」到「一二八淞滬會戰」，再到「七七盧溝橋事變」「八一三上海事變」，國家和民族面臨著劫難，整個中國被迫著發出了一個共同的聲音：救亡圖存！在民族存亡的緊要關頭，中國的音樂家們不再高雅和輕鬆，也義無反顧地投身到了民族救亡的鬥爭之中。這一階段，音樂界的「左翼音樂運動」「新音樂運動」「國防音樂」和「抗日救亡歌詠運動」等，對當時及後來中國新音樂的文化建設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全國愛國的同胞們，抗戰的一天來到了，抗戰的一天來到了！前面有東北的義勇軍，後面有全國的老百姓，咱們中國軍隊勇敢前進……」

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廣播歌選》記者查詢有關資料得知，《大刀進行曲》在傳唱過程中曾作過幾次修改。其中「二十九軍的弟兄們」變為「全國武裝的同胞們」，「咱們二十九軍不是孤軍」變為「咱們中國軍隊勇敢前進」。

新中國成立後，為順應時代的需求，又將歌詞「前面有東北的義勇軍」改為「有英勇的八路軍」、「有英勇的子弟兵」，並且去掉了《獻給二十九軍大刀隊》的副標題。

據《光明日報》報道，原上海電影局局長、音樂家孟波曾與麥新一起在上海搞過抗日救亡運動，一起創作過抗日歌曲。他說：「當年很多人是唱著《大刀進行曲》奔向抗擊日寇戰場的。」他曾回憶，麥新寫完《大刀進行曲》後，就讓大家試唱。試唱後，麥新對他說，還是群眾唱得對，一開始用切分音符，更能表現對敵人的無比仇恨。麥新就根據群眾的意見，把第一句的唱法改成了現在這樣的旋律。

1937年7月創作完成後，8月在上海首次演出，麥新親自指揮，聽眾產生了強烈共鳴，掌聲和抗日口號震動了整個演出大廳。

原內蒙古音協副秘書長張善回憶說：「《大刀進行曲》誕生不久，42個國家在巴黎舉行反法西斯大會，新音樂運動的鬥士任光指揮中國華僑在會上演唱《大刀進行曲》《犧牲到最後關頭》（麥新詞、孟波曲）等抗日救亡歌曲。」各國代表感動地說，中國的現代歌聲蘊藏著中國的無限希望。

滄海桑田，歲月流傳。在中華民族抗擊日本侵略者勝利70周年到來之際，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廣播歌選》記者走訪了很多90歲上下的抗戰老兵，他們都經歷過那場慘烈的戰爭，提起《大刀進行曲》,老戰士們都會情不自禁地唱上幾句。

一位93歲抗戰老兵對《廣播歌選》記者說，當年他在小學讀書時，上音樂課學了好多抗日歌曲，儘管當時他們都還是孩子，但大家都痛恨日本鬼子，都懂得抗日的道理。學校一開會，大家就一首接一首地唱。那時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大刀進行曲》，尤其是那句歌詞「沖啊！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殺！」更是婦孺皆知。後來，家鄉淪陷了，日本鬼子對抗日歌曲又恨又怕。只要有人唱，哪怕是悄悄地唱，如果讓鬼子知道了，就會慘遭殺害。

全面抗日戰爭爆發後，第一位捐軀疆場的高級將領是29軍副軍長佟麟閣。

今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90歲高齡的佟兵又因為紀念父親佟麟閣而忙碌起來，參加抗戰歌曲合唱、聚會、接受採訪一個接著一個。雖然父親在他12歲時就已犧牲，但父親對他的影響一直延續到今天。特別是與父親有關聯的抗日名曲《大刀進行曲》，是他參加抗日戰爭勝利聚會必唱的歌曲。他還引用父親當年在軍事會議上的慷慨陳詞「中日戰爭是不可避免的。日寇進犯，我軍首當其衝。戰死者光榮，偷生者的恥辱；榮辱繫於一人者輕，而繫於民族者重。國家多難，軍人應當馬革裹屍，以死報國」來啟迪後人「勿忘國恥」。

遭遇襲擊，好兒男血染科爾沁草原

「你，長眠在我故鄉的土地上。我是在一首歌中認識你的。你把自己的名字, 鐫刻在一把大刀上。這大刀很沉重，很明，插在中國的歷史裡，插成一座刀碑！」知名詩人高洪波在《學習時報》上發表的謳歌麥新烈士的詩文片段，讀後感人至深，發人深思。

麥新，原名孫培元，曾用名默心、鐵克，1914年12月5日出生於上海的一個會計家庭里，祖籍江蘇省常熟市。幼年受彈鋼琴的姐姐的熏陶，從小愛好音樂。

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麥新懷著滿腔的愛國熱情投入抗日救亡運動，與群眾一起參加反對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的集會和遊行。

到1935年以後，麥新參加中國左翼戲劇家聯盟音樂小組領導的業餘合唱團，給群眾教唱聶耳創作的《開路先鋒》《義勇軍進行曲》和冼星海創作的《救國軍歌》《打回老家去》等抗日救亡歌曲，喚起民眾覺醒、鼓舞民眾抗日救國。1936年，麥新參加了呂驥領導的歌曲研究會和中國歌曲作者協會，與呂驥、冼星海一起研討救亡歌曲的創作，投身日益高漲的救亡歌詠運動。

麥新的處女作《九一八紀念歌》問世於1936年9月，經冼星海譜曲，很快傳遍上海。接著，他創作了《犧牲已到最後關頭》《只怕不抵抗》等歌曲，並與孟波一起編輯出版了救亡歌曲集《大眾歌聲》，有力地推動了群眾抗戰歌詠運動的蓬勃發展。

在抗戰歌曲創作中，麥新表現出音樂工作者的睿智與才能。1937年9月，他參加了中共上海黨組織領導的戰地服務隊，奔赴前線參加抗日，於1938年1月光榮地加入中國共產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