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學會理事孫汝初研究員:世界古代銅鏡的考古學研究
國際考古學暨歷史語言學學會理事孫汝初研究員
世界古代銅鏡的考古學研究
文 / 孫汝初
中國古代銅鏡的研究從宋人金石研究開始算來巳逾千年。千年以來由於中國古代銅鏡藝術魅力的吸引,古今中外能人志士孜孜不倦的努力,在中國古代銅鏡研究上留下了不少論文論著。按照我國當代首席考古學家李學勤先生的說法。全世界研究中國古代銅鏡的論著光是目錄就可以編纂成一部書籍。可見古往今來有志者對中國古代銅鏡的研究耗費了無數精力。
然而由於自古至今受到考古條件、實物和資料的限制。中國古代銅鏡研究中還存在許多極待觧決的問題。在諸多問題中,最為重要的要數中國古代銅鏡的起源問題。我們都知道追根溯源的重要意義。尤其在考古問題上、不弄清起源要去探究傳播發展,大多如無源之水、無本之木、難以周全。對於中國古代銅鏡的起源問題,雖然自民國以來試圖闡明中國銅鏡起源的前輩不在少數。有代表性的如民國時期古銅鏡收藏大家樑上椿先生、我國考古專家郭沫若先生;我國銅鏡研究專家及考古學家髙去尋、岳慎禮、孔祥星、何堂坤先生。現代考古研究專家國家文物局副局長宋新潮、洛陽博物館長高西省、新疆師範大學劉學堂教授和北京科技大學教授梅建軍先生等等。他們的研究和覌點都很有建樹,為中國古代銅鏡起源這一重大問題的研究開創了先河。提出了問題、試論了方向。但時至今日、關於中國古代銅鏡的源頭究竟在哪裡?它們怎樣在中國傳播發展,卻一直還沒有一個明確的、有考古學證據支持的可信結論。為此,宋新潮、梅建軍先生提出了到世界銅鏡起源發展的整體範圍去尋找中國古代銅鏡源頭的設想。先弄清早於中國數千年的世界古代銅鏡的起源、傳播和發展的軌跡,然後在世界範圍全局性地認識中國銅鏡的起源問題。又因為世界銅鏡首先誕生在西方。作者因此詳細考察了世界各國各地區的古代銅鏡。並依據時間先後進行了排序。依據考古出土銅鏡實物資料和博物館收藏的古代銅鏡為證據,力求歸納總結出全世界古代銅鏡起源、傳播、發展的譜系。讓人們對全世界古代銅鏡和它們之間的相互關係有一個完整的了觧。最終為中國古代銅鏡找到真實的源頭。理清中國古代銅鏡起源傳播發展的線索,探究觧決中國古代銅鏡中存在的諸多疑難問題。為此寫作了《世界古代銅鏡的考古學研究》一書。
《世界古代銅鏡的起源》是全書的重要組成部分。下面我們首先通過這一部分,來了觧全世界古代銅鏡是怎樣起源的。
一、世界古代銅鏡從西亞前陶新石器時代黑曜石鏡發展而來
關於世界古代銅鏡起源的問題,時至今日全世界還沒有專家學者真正涉及。其原因是:第一、當今世界除了中國,還沒有更多的考古博物行業專家學者和私人收藏研究者對世界古代銅鏡進行系統的研究。第二是相對而言由於東西方在古代青銅鋳造技術上的差異、造成了東西方銅鏡在形制、紋飾、精美程度等方面藝術水平上的差異,從而造成了東西方對各自古代銅鏡重視程度的不同。全世界除了中國和受中國古代銅鏡影響的周邊國家和地區之外,西方的無鈕圓形銅鏡和帶手柄的銅鏡由於普遍採用西方傳統的石范法和失蠟法鋳造,其藝術性和精美程度難與中國古代銅鏡相比。由此可能造成國外對古代銅鏡的重視不如中國。中國自公元前1046年至公元前771年西周中晚期開始到春秋戰國時期以來,陽燧(與銅鏡同屬一類、用於從太陽光中取火的凹面銅鏡)銅鏡採用了與西方不同、中國獨創的陶范技術鋳造。使得中國古代銅鏡和中國商周青銅器一樣後來居上,在藝術水平和經濟價值上一舉超越了早於中國數千年起步的西亞、北非和歐洲的銅器成為世界第一。2011年我國上海的一位收藏家,曾經以3500萬元人民幣的價格從香港佳德拍回一面流失在日本的唐代陶范鋳造海獸葡萄紋銅鏡。中國古代銅鏡出眾的藝術價值和經濟價值日益引起世界的重視。因為中國古代銅鏡在世界古代銅鏡中的重要地位,導致了中國對古代銅鏡的研究深度和水平要髙於其它國家。由於尋找中國古代銅鏡的源頭而涉及對世界古代銅鏡起源、傳播、發展的探索就不可避免在中國發生了。
哪么世界古代銅鏡到底是怎樣起源的呢?這還需要從舊石器時代未、新石器時代初期,有考古學證據證明的、世界最早的黑曜石鏡子說起。日本銅鏡研究專家樋口隆康教授曽經在他的著作《古鏡》中說過:世界最早的鏡子公元前7000紀在土耳其安納托利亞髙原的恰塔爾休於出土,是女祭司用於祭祀神靈的黑曜石製成的鏡子。西亞土耳其安納托利亞髙原地區是世界最早的動物訓養和農業起源地之一。定居生活和農業經濟造就了這裡世界最早宗教文化區的誕生。在土耳其東部的迪亞巴克爾地區的赫馬爾(Ahmar)和戈貝克里(Gobekli) 出現了世界最早的立柱式宗教祭祀建築。這一地區形成了世界最早的宗教祭祀區。在距離迪亞巴克爾不遠的土耳其中南部,有一個四面被群山包圍的科尼亞平原。(Konya)考古學家在科尼亞平原的恰塔爾休於遺址遺留的二個大土丘上從底部往上發掘出14層古代房屋殘留的堆積。(土丘長600米、寬350米、髙17.5米) 西亞無陶新石器時代早期的房屋用大型土坯建造,房屋呈方形或長方形。房屋大多長寬5x5米或4x6米。房屋平頂、房屋間沒有門窗和街道,相互牆靠牆依偎在一起。人們依靠梯子從從房頂矩形開口中進出,房頂具有街道的作用供鄰里串門和交流。這類房屋西方專家和土耳其人自已稱作蜂窩式建築,有利於防止野獸和外人輕易進入、是世界上最早的人類住宅形式。西亞人受傳統和宗教影響,當一所房屋年久失修或倒塌後、必須在原址上把舊房推平夯實後重建新房。這樣年復一年、代復一代,由於地基的不斷抬髙房屋越建越高。千年以後、由舊房堆築成的房基可髙達十几几十米,遺留下大土丘。這一文化習俗隨著西亞人群向四方遷徒傳播到伊朗、中亞、南亞、兩河流域和北非多數綠洲農業地區。因此、在這些地區只要發現大土丘就可以發現古人類生活的城鎮和村落遺址。據專家研究、土耳其恰塔爾休於人群從公元前7200年至公元前6200年在這裡連續生活了近1000年時間。全盛時期這裡可能有1000戶人家,5000人在這裡同時生活。是原始社會母糹氏族時期西亞地區最大的城鎮。
考古發掘出土的實物資料表明,恰塔爾休於文化的人群以畜牧訓養和農業種植為生,兼營狩獵野生動物和漁捕採集。這裡是西亞地區當時專們用來祭祀神靈的黑曜石原料的主要集散地和貿易點。黑曜石是一種火山熔岩冷卻凝固而成具有玻璃性貭的黑色岩石。亦稱作「玉貭玻璃」、「 黑色寶石」, 性脆硬。是舊石器時代和西亞無陶新石器時代人類祭祀神靈的專用石料。當時的人們把它打制、磨製成各種工具和容器敬獻神靈,黑曜石是祭祀神靈製作禮器的重要消費必須品。由於黑曜石只產在世界少數特定的火山地區,恰塔爾休於周邊不產黑曜石地區的居民為了敬神禮神需要,必須從很遠的地區步行到恰塔爾休於。用他們的糧食、家畜及麻布等生活必須品交換黑曜石原料。據考古發掘出土實物和專家學者研究,無陶新石器時代初期、從西亞地區到扎格羅斯山區和亞美尼亞髙原,都有黑曜石製作的工具、容器等器物出土。證明這一地區範圍內已經形成黑曜石的消費和交換的網路。恰塔爾休於處在當時黑曜石交換運輸的主要通道上。專家學者們認為;黑曜石消費的需求和交換形成的原始社會氏族與氏族之間的商品貿易,使得恰塔爾休於財富増加、經濟發展。是成為史前大型城鎮的經濟基礎。黑曜石也因為宗教祭祀需要成為了人類最早的商品之一。
在恰塔爾休於的考古發掘中,出土了許多古代的房屋實物。在這些房屋建築中許多是當時居民居住的蜂窩式建築。其中有一些房屋的牆壁上用彩色顏料在白色石灰牆上繪製動物和幾何圖畫。房屋的地面也用彩泥鋪墊,豪華的裝飾與其它民宅不同。這些特殊的房屋被發掘者稱作家庭祭室,是當時人們祭祀神靈的地方。是當時人們的精神家園。它們是世界上教堂、寺廟等宗教建築的最早形式。人類自從有了思想以後,對世間事物的覌察思考和由此產生的對自然力的無限敬畏、對未來命運和災禍的耽憂、恐懼。促使人們尋求冥冥中神靈和亡故祖先的保護。這是人類宗教產生的根源。所以宗教自從誕生以來,一直是全世界古人類最重要的頭等大事。世界考古證明、在全世界每個地區、人們都會按照自已的想像認為神靈和亡故祖先一定與活著的人一樣都有七情六慾,喜歡美好事物。人們為了獲取神靈祖先的佑護,常常把最好的房屋、最好的食物、器皿和工具用來祭祀敬獻給神靈祖先。讓神靈祖先滿意以祀求神靈祖先佑護,消除巳知或未知的災難。從恰塔爾休於眾多祭室的裝飾看、可以看到9000年前的人們對宗教的重視和虔誠。
9000多年前恰塔爾休於尚處在母系氏族社會時期,部落酋長和頭人由婦女擔任。她們常常是當地的長者和有威望的智者。這些女頭人酋長掌管著管理部落和氏族的權力。因為祭祀神靈祖先需要有地位的人向神靈祖先敬獻祭品,頭人酋長就自然成為了與神靈祖先交流思想和訴求願望的祭司。因此恰塔爾休於遺址祭室的地板下發現了許多女祭司的墓葬。女祭司是當時部落的管理者和領導者,擔負著向神靈祖先祭祀和訴頌願望和保護氏族興旺發達的重要責任。祭司死亡以後,常常得到優厚的隨葬品和埋葬在祭室地板下的待遇。常常隨葬生前使用的權杖和祭祀神靈祖先的法器。
我們研究的以上這些問題都與恰塔爾休於祭室地板下墳墓出土的10位女祭司使用的10面黑曜石鏡子相關。在全世界考古發掘出土的鏡子中,恰塔爾休於出土的這10面黑曜石鏡是迄今為止世界上最早的鏡子。年代在公元前7200年至公元前6200年。這些黑曜石鏡呈碗形,有一個微凸的鏡面磨製後研磨拋光得很光亮。黑曜石鏡子的底部大多呈圓錐形,圓錐外部殘留著打制痕迹並沒有經過象鏡面哪樣磨製拋光。直徑在10厘米至20厘米之間。形似一個不深的半球形大碗。從鏡子的磨製部位可以看出,當時這種黑曜石鏡是鑲嵌在某種鏡框中使用的。因為鏡面進行了拋光、而錐形底部因為鑲嵌在鏡框內所以沒有象鏡面哪樣研磨拋光。我們從恰塔爾休於10位女祭司墓中各有一面黑曜石鏡出土,可以知道黑曜石鏡子是每代酋長頭人必備的器物。從當時西亞地區黑曜石用於祭祀神靈祖先可以知道這些黑曜石鏡是女祭司用於祭祀的重要法器。恰塔爾休於出土的黑曜石鏡子是全世界考古發掘發現的最早鏡子。而恰塔爾休於民族是世界上最早使用鏡子祭祀神靈祖先的民族。從發現的10面黑曜石鏡分別是10位女祭司的法器看,恰塔爾休於人使用黑曜石鏡子祭祀有很長的時間。已經形成了使用鏡子祭祀神靈祖先的宗教傳統。而當時具有這種宗教傳統的民族只有恰塔爾休於人。
至於恰塔爾休於的黑曜石鏡子到底用來祭祀哪位神靈,全世界研究恰塔爾休於的專家學者並沒有得出任何結論。只能從它們出土於女祭司墓加以想像和推測。但是、我們從恰塔爾休於文化衰亡以後向外遷徒的後裔在伊朗錫亞爾克用金屬銅模仿黑曜石鏡形狀製作的碗形銅鏡是祭祀太陽的法器以後,才知道恰塔爾休於的黑曜石鏡子是用來祭祀太陽的。太陽與定居農業民族的關係極大,陽光對人類生活和萬物生長的重要性是世界農業和定居民族普遍產生太陽崇拜的根本原因。恰塔爾休於人群是定居農業民族,他們生活中必然和全世界其它農業定居民族一樣會自然產生對太陽的崇拜。因此、形似太陽的碗形黑曜石鏡子用來祭祀當時人們生活中最重要的太陽亦在情理之中了。
從全世界人類進入銅石並用時代後,都有逐步使用金屬銅模仿以前祭祀神靈祖先的石制、陶制和各種材貭禮器並逐步取代的情況看。恰塔爾休於進入銅石並用時代後,由於黑曜石貿易衰退和人口増加導致文化急劇衰退。公元前6200年前後,人們被迫往外遷徒、來到東北部銅礦資源豐富的伊朗卡尚錫亞爾克農業綠洲生活。在他們學會了用泥制坩堝和木炭熔化銅礦石煉銅,使用石頭製作石范鋳造銅器的時侯。他們用冶煉銅礦石獲得的純銅模仿黑曜石鏡製造了世界上第一面碗形銅鏡,用來替換取代以前的黑曜石鏡以表逹對神靈的虔誠。
在錫亞爾克人群祭祀神靈的過程中,世界上第一面銅鏡莊嚴誕生了。這一切都非常自然和順理成章。並沒有我們現代研究者對世界最早銅鏡誕生而產生的各種複雜心情。這只是當時的人們遵循祖制和傅統,做了一件對神靈祖先不朽靈魂應該做的事情。
至此、人類世界最早的銅鏡在伊朗錫亞爾克被發明出來了。我們從這面銅鏡的碗形形狀,可以看出世界上第一面銅鏡完全模仿了恰塔爾休於黑曜石鏡子的形狀。只是為了節省當時極為珍貴的銅料,錫亞爾克人把這面世界最早的銅鏡做成了空碗形狀。從全世界各個國家、地區和民族太陽崇拜覌念中對太陽形狀的普遍認識看,碗形是人類表達太陽立體形狀的常見形狀。在古埃及、公元前14世紀有太陽神之稱的埃赫哪吞法老一家的石碑上的太陽就是碗形的。公元前5世紀美洲瑪雅文明出土的瑪雅國王夫婦陶塑,國王胸前懸掛的代表太陽的金飾件也是碗形的。美洲哥侖比亞黃金博物館收藏的數萬件公元前5世紀至公元前15世紀的金銅器中,有許多當時國王佩帶懸掛在胸前的黃金太陽。這些太陽金飾的形狀全部都是碗形形狀。從這些碗形金飾有些鋳有太陽神的眼睛、鼻子,可以證明美洲這些國王懸掛在胸前的碗形金飾全都是代表太陽的。全世界古人在認識碗形與太陽關係的思維上有著驚人的一致。
前面我們通過許多世界各地考古出土實物來證明伊朗錫亞爾克三期製造的碗形銅鏡是祭祀太陽的法器。它與土耳其恰塔爾休於文化女祭司墓中出土的黑曜石鏡形狀相似。由錫亞爾克碗形銅鏡的功能來分析黑曜石鏡的功能和作用也就有據可依了。
恰塔爾休於人群是世界上最早使用鏡子祭祀的民族、伊朗錫亞爾克人群是世界上最早使用銅鏡祭祀的民族,哪么他們之間有些什麼聯繫呢?首先我們來看他們生活地區的地理環境。恰塔爾休於和伊朗錫亞爾克同處在安納托利亞髙原地區。由於土耳其多山,科尼亞平原四周被群山包圍。土耳其北面被黑海阻隔、西面有博斯普魯斯海峽切斷了與歐洲的陸路交通、南面被地中海環繞。9000年前人類航海能力極其有限,陸路交通幾乎是唯一的遷徒和交流的交通方法。當時從恰塔爾休於向外遷徒,只能順著山脈走向沿著山谷陸路通道曲折前行。通過自然形成的山口走向山外。因此恰塔爾休於人群向外遷徒只有唯一的向東的陸路從凡湖來到伊朗卡尚的錫亞爾克。
在銅石並用時代金屬銅利用日漸擴大。金屬銅具有太陽般的光澤成為了人們心目中髙貴的石頭。由於金屬銅色澤美麗、柔軟耐用,可以通過冷煅、熱煅和鋳造加工成各種工具和用具。銅器取代傳統上祭祀神靈祖先的黑曜石勢在必然。由於恰塔爾休於的經濟很大程度上依賴黑曜石交易獲得的利益,當公元前7000紀未黑曜石交易逐漸被金屬銅取代時,恰塔爾休於文化的衰亡就不可避免了。由於科尼亞平原周圍都是山區,可用於農業耕種的土地資源有限。隨著歷史發展帶來的人口大量增加,導致食物和生活數據的匱乏迫使一部分恰塔爾休於人向外遷徒。去尋找新的適合農業耕種、具有金屬銅資源的家園。在當時的交通條件下,因為北、西、南三面都是海洋無法從陸路走出。只有沿著山谷陸路向東方的安納托利亞髙原的凡湖地區和伊朗慢慢遷徒。當人們走過凡湖、來到伊朗卡尚的錫亞爾克綠洲時,被這裡的自然環境吸引停下了繼續前進的腳步。錫亞爾克雖然處在卡維爾汗鹽漠邊緣,但是這裡的自然條件適合農業種植和定居生活。這裡豐富的銅礦資源和便利的交通適合南北商品交易。因此錫亞爾克就成為具有黑曜石貿易經驗的恰塔爾休於外遷人群的首選。
關於錫亞爾克人是恰塔爾休於向外遷徒人群後裔的問題,我們再來探究一下他們之間重要的宗教文化和生活習俗更能看得清晰。在世界各民族發展的歷史中,宗教思想和文化習俗是考古學上一項剖解古代民族信仰、族屬、遷徒發展等重大問題的鑰匙。因為宗教在古人心目中是頭等大事,關係到整個部落人群的興旺發達和未來的命運。所以反映一個民族宗教意識的寺廟教堂、崇拜和祭祀的神靈、亡故祖先的埋葬方式等因素大都是長期不變的。它們是區別不同民族的標誌。由於它們變化較小、保留了這個民族大量的原始信息。成為了考古學上收集信息、研究該民族起源、發展、變異、遷徒等準確性很髙的重要考古數據。
對死去親人和前軰的埋葬習俗和方式是考古中最為重要的宗教因素之一。因為史前人類生產力水平有限,創造的物質不多。能夠隨葬在墳墓中留下供後人研究的物貭材料極少。因此人骨化石和人骨的埋葬姿勢、人骨和屍體上古人因宗教原因撤上去的赤鐵礦或硃砂等紅色顏料。埋葬地點及方向,隨葬器物及擺放位置。墓坑的挖掘方式及形狀等等,都是這一民族古老宗教傳統的表現。如曾經生活在非洲、歐洲和亞洲的尼安德特人是幾十萬年前的智人。從考古發掘發現的人骨化石、隨葬品數據上,可以知道尼安德特人幾十萬年前就有了重生等模糊的宗教覌念。他們把死去的親人和同伴放在洞穴中的平地上,在死者的身體上撤上特別準備的赤鐵礦粉等紅色顏料。他們認為人死了、紅色的血液沒有了。給死去的人身上撤上代表血液的紅色顏料,意味著給他們補充血液、期望他們復活或重生。從尼安德特人墓葬中發現的鮮花和按照一定方向和數量擺放整齊的羊角,表明尼安德特人巳經開始了祭祀。巳經有了重生和來世的覌念。
考古學家發掘恰塔爾休於遺址時、在蜂窩式建築的地板下發現了許多墳墓。墳墓大多建在住房的泥台下面。墳墓的墓坑形狀不一,根據墓葬中殘留的屍骨形態可知,當時恰塔爾休於人埋葬死者採用側身曲肢葬式。既屍體採用蹲坐形式下葬,常常側向一方。據研究這種蹲座式葬式在100000年前的尼安德特人洞穴中巳經出現、西亞公元前13500年至公元前9500年利凡特的納吐夫文化時期已經很普遍。從恰塔爾休於室內地板下墳墓中屍骨看,當時也有二次葬習俗。二次葬就是把屍體放在野外讓動物吃掉或埋葬屍體讓其肉體自行腐爛掉,然後把骨頭拾起重新安葬的葬俗。據研究這種葬俗也出現在納吐夫文化,可能與當時人們流動性生活相關。人們為了獲取食物,狩獵採集活動會走出營地很遠。有時因為在外地意外死亡,又無法把屍體搬回營地只能採用二次葬形式。等一段時間後再把親人或同伴的屍骨帶回家重新安葬。恰塔爾休於人蜂窩式房屋透氣不良,室內葬容易引起空氣污染致病。為了保護親人的死屍必須實行室內葬。後來可能因為衛生原因又實行了二次葬俗。恰塔爾休於遺址出土的壁畫中有禿鷲等食腐動物表明,他們的二次葬可能是依靠神鳥禿鷲來完成的。
屈肢葬和二次葬這種葬俗15000年前的利凡特巳經非常普遍,此後隨時間推移向四方傳播。包括中國在內的世界大多數國家和地區古代都有二次葬埋葬習俗但時間較晚,說明人類的葬俗也是從西方向全世界傳播的。在伊朗卡尚的錫亞爾克,我們發現在第一期土丘房屋遺址中也有把死去親人埋葬在住房地板下的室內葬習俗。可以看到伊朗錫亞爾克一期時室內地板下與恰塔爾休於完全相同的室內側身曲肢葬葬例。錫亞爾克第一期的時間正好是恰塔爾休於文化衰亡人群向東部遷徒的時期。這一情況表明兩地居民有相同的宗教葬俗。是求證錫亞爾克人群來自恰塔爾休於的重要考古學證據之一。
土耳其恰塔爾休於遺址考古發掘出土的宗教祭室是人類歷史上最早的寺廟形式、教堂的源頭。是人類精神寄託的家園。是非常重要的宗教表現形式和公共建築。恰塔爾休於處在西亞最早的農業定居區和宗教祭祀區,這裡是世界宗教建築的發源地。恰塔爾休於出土的宗教祭室中、白色的石灰牆壁上用彩色顏料絵制著雪豹等動物或幾何壁畫。地面用彩色顏料摻入泥土中製成的彩泥鋪墊。牆壁上還常常鑲嵌著當時人們崇拜祭祀的牛神的大牛角。宗教祭室的房屋面積要比一般住宅大。地面平整,有的還用卵石精心鋪墊。室內裝飾是當時最豪華的。祭室是當時部落中的重要建築,用當時西亞地區普遍使用的麵包形晒乾的土坯砌築而成。從恰塔爾休於一個房屋群中有多座祭室看、當時的祭室還屬於一個或數個家庭使用的家庭祭室。隨著宗教的發展家庭祭室逐步擴大,普遍成為整個部落的公共宗教祭祀聖地。部落酋長和頭人常常兼任通神的祭司。他們利用祭室和宗教、團結和管理部落成員,鞏固自已的領導權。這也是全世界人類君權神授思想最早的源頭。宗教祭室因為其作用重要而越建越大,常常是當地最大最豪華的標誌性建築。由此有了公共建築、紀念性建築、地標性建築等諸多名稱。在伊朗錫亞爾克遺址的考古發掘中、錫亞爾克第三期的6至7層房屋中發現用紅色和白色顏料裝飾的牆壁。在三期4層發現立柱式房屋中鑲嵌著供奉神靈的壁龕。塗以彩色泥灰的房屋中還有神殿和神灶。這些情況表明錫亞爾克人群與恰塔爾休於人群一樣有著相同的宗教習慣以及建造祭室祭祀神靈的傅統。
我們從錫亞爾克出土的彩陶器圖案中可以見到牛的形象,這種神牛畫得非常誇張。長長的頸勃和雙角有如中國龍的形象。據專家學者研究、當時西亞包括伊朗、中亞和南亞地區。彩陶器並不是一般家庭使用的實用性陶器。它是一種敬神禮神的禮器。彩陶器上的圖案常常代表一個部落乃至一個民族崇拜的神靈。因此彩陶器就有了傳遞本民族信息、凝聚整個民族思想的作用。因此我們從錫亞爾克出土彩陶器上的牛的形象,就可知道錫亞爾克人群宗教中與恰塔爾休於人群宗教一樣有牛神崇拜。
豐育女神是史前西方民族最為崇拜的女神。因為古代生產力低下,人們為了能在狩獵活動中獲得更多的動物、在採集活動中收穫更多的植物食物;在漁捕活動中捕得更多的水產,在部落繁衍中人丁興旺。在生殖崇拜的思想上產生了豐育女神崇拜。當時的人們從婦女的生育活動和生活實踐中,發現無論是人類還是動物、植物都是依靠母種繁育下一代。其中強壯的母親和種子總能繁殖更多更好的後代,因此想像出豐乳肥臀的母親神形像,以她來祀求保佑所有的人類和動植物豐產豐收。西方豐育女神崇拜起源於何時現在還無法考證。考古發掘最早的豐育女神崇拜證據是2008年德國出土的霍勒菲爾斯猛瑪象牙雕像,年代在公元前35000年。俄羅斯西伯利亞馬耳它文化猛獁象牙雕刻的豐育女神座式雕像。她們的年代可能早到尼安德特人突然消亡以前。)歐洲洞穴人時期出土很多象牙、骨、角、石制石刻的豐育女神形像,她們的共同特徵是豐乳肥臀看上去有很強的生育繁殖能力。在土耳其恰塔爾休於出土了與歐洲豐育女神完全相同的豐育女神座像。豐乳肥臀的女神座在椅子上,左右還有二隻豹子。在伊朗錫亞爾克我們發現當時的人們用珍貴的銅鋳造用於佩帶的婦女小雕像。表明錫亞爾克人與恰塔爾休於人群一樣,都有豐育女神崇拜的生活習俗。
土耳其恰塔爾休於人群曾經從事黑曜石貿易。源於商業交換貿易的財富使得恰塔爾休於人經濟富庶。大量的財富和人口向這裡集中使這裡成為了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城鎮。從當時恰塔爾休於巳經開始出現陶制的幾何紋印章看,恰塔爾休於巳經有了私有財產出現。關於印章的起源和功能,有人認為是由個人隨身使用的護身符轉變而成的。也有人認為是當私有財產出現以後,人們為了證明財物的歸屬特製的一種加蓋在潮濕柔軟封泥上的信用憑證。從恰塔爾休於出土的印章看,這種印章呈圓形、橢圓形或花邊形形狀不規則。大小厚薄不一。由陶土製成後在火中燒製成形。印章表面有各種互不相同的幾何形花紋,可以用來在軟封泥上戳印標記。據研究認為當時因為材料匱乏,人們常用潮濕的軟泥捏成封條包貼在財物、蓋子的口部或門把上。並在軟泥封條上加戳自已特有紋飾的印章標記,用來證明財物的歸屬。加戳了印章的封泥他人不經過主人同意不能隨便取下。如果觸動或取下了主人就能發現財物受到他人侵犯。因為這種加戳了印章記號的封泥他人無法複製,因此就有了像今天的鎖一樣類似的作用,可以防止他人隨意侵犯財產。這是西方發明印章最初的形式和功能。恰塔爾休於發現的陶制印章被認為是世界上最早的印章。這種9000年前的印章是世界印章的源頭。隨著時間推移慢慢向全世界傳播。我國從戦國時期開始大量使用印章。在漢代官方郵件封泥上,還能看到與恰塔爾休於印章相同的使用方式。
在伊朗錫亞爾克,考古人員在遺址中發掘出許多與恰塔爾休於相似的印章。錫亞爾克出土的印章也是陶章。除了紋飾不同外,其它與恰塔爾休於的陶章完全相同。在遙遠的古代時期,由於交通工具和道路的限制。信息和物貭的傳播主要依靠人類的遷徒。如果沒有人口遷徒,這些與恰塔爾休於完全相同的印章不會大量出現在鍚亞爾克。又因為印章大多用於商業貿易,只有在錫亞爾克人與恰塔爾休於人一樣善於貿易交換,而且知道印章的製造和使用、並且具有使用印章傳統的情況下錫亞爾克才會有這麼多印章出土。因此印章亦是證明錫亞爾克人來自恰塔爾休於的又一證據。
除此之外造房用的重要建築材料土坯也是證據之一。土坯是西亞人發明的一種使用泥土加水,再加入切斷的麥草或植物莖葉作加強莖揉踏均勻、按一定形狀製成土塊晒乾後用來建造房屋建築的專用建築材料。在世界和中國的農村,這種土坯現代還在經常使用。多數人司空見慣不以為然。殊不知對於當時尚住在洞穴中、剛剛走出山洞來到平原生活的原始人群來講,這一發明又有多麼偉大。當時人類居住在山洞中和岩棚下,為了得到食物和水必須從山洞出來到平原上狩獵和採集。有時為了追蹤獵物常常走出去很遠,以致當天無法回到山洞。這時就被迫在平原野地里過夜。由於人類在黑暗中的視力有限,加之許多猛獸都在夜間出來覓食。這對於遠離山洞的人類是致命的因素。雖然人們巳經學會使用火,可以點燃篝火來驅趕野獸和寒冷。但是如果碰到風霜雨雪天氣,就會遇到極大的麻煩。經過長期的實踐和經驗積累,人類最早用於遮風避雨的茅屋被發明出來了。最早的茅屋只是使用樹枝和茅草搭建的容身空間。此後隨著需要茅屋越建越大。不但有遮風避雨的屋頂,四周還建起柵欄並用潮濕柔泥塗抹起到擋風作用。為了防止大風吹走茅屋,人們找來石塊壘築牆基壓住塗泥的柵欄。隨著柵欄越做越厚増加了抵檔寒冷的效果,人們可以在茅屋中用石頭支灶做飯和休息。茅屋起到了山洞同樣的作用。這就為人類走出山洞到平原上生活創造了條件。最初的茅屋是建造在平地上的。人們用樹桿埋在茅屋中間在樹桿頂部建造屋頂框架並鋪蓋茅草遮避雨雪。四周用塗泥的柵欄作為牆壁。屋中建有燒煮食物和驅寒的火灶。據楊建華《兩河流域:從農業村落走向城邦國家》介紹,公元前16000年西亞的卡巴拉文化人群從山洞走向平原地區定居時就是建造和居住在這種圓形茅屋中。當時的圓形茅屋直徑在2米左右。四周有石頭牆基、中間有灶。當時人們居住在茅屋中聚居在一起組成營地。這種營地範圍大約有200平方米。這也是世界上最早的村落。隨著人們對抵禦風寒、阻擋野獸襲擊的需要。房屋的牆壁越做越厚。到了卡巴拉文化晚期人們己經會建造保暖、安全性更好的半地穴式茅屋了。到了公元前11000年的耶利哥時期,人們終於發明出了用泥製作的曬磚——土坯。最早的土坯呈扁圓形,長度在70厘米左右。因為外形似西方人每天食用的主食長麵包,被西方稱作麵包形土磚或曬磚。也有稱作捲煙形土磚的。為了土坯與土坯之間的粘接,當時的麵包形土坯表面常常戳留兩排淺孔。這樣在土坯與土坯之間塗上稀泥以後,稀泥晾乾兩塊土坯就會牢固地粘接在一起。許多土坯相互堆築粘接而成的房屋牆壁就很牢固。這種麵包形土坯在地中海東岸西亞的黎巴嫩、敘利亞和巴勒斯坦等前陶新石器時期的遺址都有出土。耶利哥遺址有這種建築,甚至已經有了石制的帶遼望塔的城牆和寬深護城濠溝組成保衛村落的防護設施。這也說明耶利哥時期巳經存在尖銳的部落或人群之間的戦爭了。
西亞納吐夫文化後期由於氣候變干,森林向北部退卻。隨著動物向北的遷徒,狩獵的人群隨之向北部的土耳其安納托利亞髙原和幼發拉底河、底格里斯河上游地區遷徒。這些早期的農業人群把他們先進的生活方式帶到了土耳其恰塔爾休於和兩河流域上游地區,並隨著時間推移人群遷徒向伊朗和幼發拉底河、底格里斯河下游擴散傳播。恰塔爾休於遺址蜂窩式住宅中出土了耶利哥遺址20層建築遺址使用的麵包形土坯。恰塔爾休於人的房屋大多使用麵包形土坯建造。遺址中還出土了大量正在曬制、尚未來得及使用的麵包形土坯。恰塔爾休於遺址住宅中出土的耶利哥人供奉的抹泥祖先頭骨表明,土耳其恰塔爾休於人群與耶利哥人有相同的宗教傅統,兩地人群有相同的族屬關係。
在伊朗錫亞克遺址,考古發掘出土的矩形房屋形制雖然已經發展成有門窗的合院形式。但是建房用的麵包形土坯與恰塔爾休於建房用的土坯完全一樣。這一情況表明、到了公元前6000紀這種原產於西亞的麵包形土坯巳經隨人群遷徒來到伊朗中北部。從中亞安諾文化和南亞印度使用土坯建房的情況看,至少在公元前3000紀土坯己經傳播到中亞、南亞的大多數地區。從我國新疆和甘肅發現的土坯建造的墓葬情況看、土坯傳入中國的時間不會晚於公元前2000紀早期。
以上我們通過土耳其恰塔爾休於和伊朗錫亞爾克人群在地理環境、農業種植、商品貿易、室內葬俗、祭室寺廟、牛崇拜、豐育女神、陶制印章、土坯建築等等兩地相同相似的考古學材料,來證明錫亞爾克人群與恰塔爾休於人群有著許多相同相似的宗教文化和生活習俗。這種相同相似性不可能出於偶然,它們之間必然存在族屬上的聯繫。在史前時期這些因素只能通過人口遷徒才能完成。錫亞爾克出現的時間在恰塔爾休於文化衰亡以後。各種證據表明錫亞爾克人群是土耳其恰塔爾休於人群和西亞人群的後裔。
伊朗鍚亞爾克公元前6000紀已經進入銅石並用時代。考古發掘發現公元前5000紀伊朗錫亞爾克地區有許多礦山上的銅礦石被開採。礦山上還發現許多泥制的小坩堝、煉銅木炭和銅礦石煉出的銅滴塊的遺迹。表明當時錫亞爾克人已經學會開採銅礦石並使用坩堝和木炭煉銅。錫亞爾克一期己經發現煅制的銅錐、銅針等銅器。錫亞爾克二期時工匠已經能夠冶煉銅礦石獲得原銅,並且使用石制的鋳范鋳造銅器。到了公元前5000紀未公元前4000紀初錫亞爾克三期時,遺址中出土的許多銅斧、銅匕首表明當時冶煉銅礦石使用石范鋳造銅器的情況巳經非常普遍。更為重要的是在錫亞爾克第三期的遺址中出土了一面碗形銅鏡。這是迄今為止世界上發現的最早的銅鏡。它的出現宣告了世界上銅鏡正式誕生。其在世界銅鏡史上意義極其重大。關於這面銅鏡的存在,吉林大學教授楊建華、邵會秋在《中國早期銅器的起源》一文中有詳細介紹並提供了簡圖。為全世界銅鏡研究者提供了這面銅鏡的確切的形狀,使我們能夠通過比較看到它是模仿恰塔爾休於的黑曜石鏡製造的世界上第一面銅鏡。
關於世界銅鏡的起源問題我們只能暫時探索到這裡了。銅鏡在錫亞爾克被發明出來以後,因為宗教祭祀原因很快向四周傳播。伊朗北面土庫曼南部東伊朗人的納馬茲加文化二期依格利遺址(公元前3500年)出土了與錫亞爾克相同的、純銅製造的碗形銅鏡。納馬茲加的碗形銅鏡向東在中亞的阿富汗蒙迪加克文化出現。錫亞爾克的碗形銅鏡在公元前4000紀未期在使用中演變成了盤狀的折沿銅鏡。錫亞爾克公元前3000年前後兩座女性墓中各發現了一面直徑在12厘米至16厘米之間的折沿銅鏡予以了證明。伊朗南部蘇薩發現了公元前3000紀的銅鏡。此後、在兩河流域南部蘇美爾時期基什墓葬中也發現公元前3000年前後的短柄銅鏡.兩河流域阿斯瑪爾丘還岀土了早期帶柄銅鏡。在公元前3000紀傳播到西面不還處北非的埃及。直接導致了埃及手柄銅鏡的誕生。下面我們先來探討錫亞爾克銅鏡發明後向南、向西方傳播發展的情況。
銅鏡圖錄如下:


TAG:考古暨歷史語言通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