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的不是皮草，而是良心
自從 2017 年 10 月 Gucci 宣布放棄使用天然皮草後，公眾場合穿著皮草的明星名人少了很多，尤其社交媒體上，不穿皮草已經演變成某種政治正確。前不久，皮草女王、知名造型師、日本版 VOGUE 特約編輯安娜·戴洛·羅素（Anna Dello Russo）就宣布不再穿皮草。
(cc)
美國舊金山最近則通過的一項皮草銷售禁令，根據禁令規定，如果當地零售商出售毛皮服飾，每次將被罰款 500 美元，多次違規的話，罰款金額會逐次升級。
根據《WWD 女裝日報》報道，美國西好萊塢在 2011 年就成為美國第一個禁止銷售皮草的城市，英國和澳大利亞早在 2000 年和 2004 年分別通過了淘汰皮草農場的法律。歐盟最大的皮毛生產國荷蘭在 2012 年禁止皮毛養殖，計劃在 2024 年結束貂皮養殖。2018 年初，挪威也發布了禁止皮毛的法律，計劃在 2025 年淘汰狐狸農場和水貂農場。
不可否認，為不會說人話的動物們發聲，是一件意義重大且深刻的事情。但是人類自直立行走以來，就一直有穿著天然皮草的習慣，主動不穿皮草，甚至通過法律禁止皮草，其背後真的只是穿與不穿那麼簡單？
01
根據美國皮草信息委員會（FICA）幾年前發布的統計數據，美國 55％ 的皮草買家年齡在 44 歲以下，我們熟知的很多愛穿皮草的公眾人物，比如日婆蕾哈娜（Rihanna）、水果姐凱蒂·佩里（Katy Perry）、菲董法瑞爾·威廉姆斯（Pharrell Williams）、金姐金·卡戴珊（Kim Kardashian）一家，都符合這個年齡標準。
讓名人喜歡穿著皮草，美國版 VOGUE 主編安娜·溫圖爾（Anna Wintour）得記頭功。
「她點燃了整個時尚行業的皮草熱。」拍攝於 2007 年的紀錄片《九月刊》（The September Issue）里，時任美國版 VOGUE 雜誌出版人的湯姆·弗洛里奧（Tom Florio）一臉真誠地評價溫圖爾， 「皮草一直無人問津，直到 1990 年代初，安娜首次把皮草放上了 VOGUE 封面。」
弗洛里奧說皮草一直無人問津，顯然有點誇張了，他指的應該是美國，因為翻看 1990 年代之前的歐洲時裝雜誌，皮草大衣是冬季相當受歡迎的穿搭單品。而在更早前的 1930 年代，皮草甚至長期霸佔 VOGUE 封面。
1930 年代的 VOGUE 封面
(c) VOGUE
毋庸置疑，隨著 1990 年代美國流行文化在全球攻城略地，喜歡穿皮草的溫圖爾通過 VOGUE 雜誌讓越來越多知道並喜歡上了皮草。
溫圖爾愛好皮草的作風，讓她多次遭到反皮草人士的抗議和襲擊，最為流傳的兩次襲擊發生在 2005 年。
年初的巴黎時裝周期間，她身穿 Fendi 皮草大衣奔赴Chanel 秀場，被反皮草抗議者扔出的豆腐餡餅擊中。當她一身狼藉出現在秀場後台整理妝容時，她沒有妥協，而是表示會「更多地穿皮草」，給出的理由是「皮草是有機的」。當年 10 月，她在 Chole 秀場外再次被素餡餅襲擊。
(cc)
法國版 VOGUE 前主編卡琳·洛菲德（Carine Roitfeld）雖然曾和溫圖爾明爭暗鬥，但是穿皮草這事，兩人卻站在同一陣線。洛菲德在 2008 年造型的時裝大片中，高調對反皮草人士說不。
VOGUE ParisAugust 2008
PhotographyMario Testino
StylingCarine Roitfeld
(c) Mario Testino / VOGUE Paris左右滑動
正如溫圖爾所說，皮草作為一種天然有機材料，主要成分是水和蛋白質，還有脂肪、無機鹽等物質，它被埋進土裡，一個月就完被降解。
但是，反皮草人士並不關心皮草是否有機，他們更關心皮草帶來的道德危機，比如獲取皮草是否合法、飼養動物的環境是否人道等等。因為在他們眼中，穿著皮草的人絲毫沒有美感，他們身上更像是躺著血淋淋的動物屍體。
尤其社交媒體興起之後，沒有人能容忍自帶賣萌屬性的動物與殺戮聯繫到一起，於是天然皮草在公眾場合出現的機會越來越少，公眾人物也不會為了穿一次皮草就讓自己的名望付之一炬。
前不久，素有皮草女王之稱的知名造型師、日本版 VOGUE 特約編輯安娜·戴洛·羅素（Anna Dello Russo）宣布不再穿皮草，並將自己的幾十件皮草拿去佳士得拍賣，還選了幾件捐給善待動物組織（Peta）用作教育用途。
(cc)
02
真皮草越來越不受待見，恰好讓假皮草有了出頭機會。
2017 年 10 月，義大利時尚品牌 Gucci 的總裁兼首席執行官馬可·比扎里（Marco Bizzarri）宣布，Gucci 將在 2018 年放棄使用天然皮草，2018 春夏系列開始生效，剩餘的動物毛皮將會被拍賣，並將所得收益捐贈給美國人道協會和義大利動物權利組織。國際人道協會（Humane Society International）總裁基蒂·布洛克（Kitty Block）對 Gucci 的行動表示讚賞，稱之為「富有同情心的決定」。
早在 Gucci 之前，義大利時尚品牌 Armani 已在 2016 年宣布停用皮草。那一年，知名時尚電商 Yoox Net-a-Porter 集團也宣布了旗下 Net-a-Porter、Mr. Porter、The Outnet、Yoox 等電商平台不再銷售毛皮製品。
而 Gucci 所屬的開雲集團旗下的設計師品牌 Stella McCartney，自創立初期就堅持零皮草作風。另外，Versace、Michael Kors、Diane von Furstenberg 和 Jimmy Choo 等品牌也先後表態停用天然皮草。
停用天然皮草之後，動物們的確獲得了福利，品牌們也很好地迴避大眾日益高漲的道德譴責，還可以積極推廣皮草的替代品——假皮草。
因為假皮草基本上是合成纖維，可以有更多種花樣，但是對於穿慣了真皮草的人來說，假皮草看似花香四溢，卻毫無生命活力可言，根本無法讓人感受到任何脈搏，還不如不穿。
品牌們紛紛棄用天然皮草，樹立起人見人愛的人道主義旗幟，顯然不是為了皮草愛好者的切身感受，商業利益才是他們考慮的重點。
一方面，假皮草並沒有具體的行業標準，誰能率先搶佔市場缺口，未來就有改寫整個時尚行業遊戲規則的話語權。另一方面，棄用天然皮草之後，品牌們可以樹立更加正面健康的公眾形象，以拉攏日益增長的新興消費人群。
03
早在 1990 年代，Peta 就發起了「我們寧願赤身裸體也不穿皮草」的反皮草運動，還曾邀請過眾多超模拍攝形象廣告，希望通過她們的知名度呼籲人們關心動物。
1994 年，當紅模特 Emma Sjoberg、Tatjana Patitz、Heather Stewart Whyte、Fabienne Terwinghe 和 Naomi Campbell 演繹 Peta 反皮草广告。
(c) PETA
但是很諷刺，曾經參與反皮草運動的超模娜奧米·坎貝爾（Naomi Campbell）後來卻經常身穿皮草在公眾場合亮相，惹來不少爭議。
還有 Lady Gaga，早年她是譴責天然皮草大軍的一名悍將，後來穿皮草卻成了家常便飯。不過據說她穿的都是假皮草，而且還選擇不澄清，並且高調回應說：「你看到的是一具屍體，我看到的是一件得意之作（pièce de résistance）」。
左: Naomi Campbell, 右: Lady Gaga
(cc)
Lady Gaga 的立場或許會讓很多人看暈，簡單來說就是擁護你擁護的，撇清你撇清的，堅持你堅持的，反對你反對的，尊重自己，尊重他人，不要理會那些見機起鬨的吃瓜群眾。
的確，不管是穿真皮草還是假皮草，很多現實問題不容忽視。
一方面，被解救的人工飼養動物如何處理？繼續飼養的話，誰來支撐巨大的開銷？安樂死似乎也不人道。另一方面，如果在一些地區停止獵殺野生皮草動物，不僅獵人會失業，當地動物族群的食物鏈就會遭到破壞，誰來負責獵人再就業？誰來保證其他動物的生存權？
而且人始終要穿衣服，沒有了天然皮草，假皮草的生產加工環節也可能會出現環境問題，那又將由誰來埋單？實際上，不管皮草真假，都面臨可持續發展的種種問題，限於篇幅，暫且打住，以後有機會再細說。
另外，如果穿天然皮草有錯，人作為肉食動物，日常吃肉是不是也有罪？
老佛爺卡爾·拉格斐（Karl Largerfeld）倒是清醒，他在 2015 年 3 月告訴《紐約時報》：「對我來說，只要人們還在吃肉和穿皮衣，我就不會理會那些信息。不穿毛皮說得容易，但它是一個行業，如果你壓制皮草行業，誰為失業人士支付薪水？「
因此，不管是繼續使用天然皮草，還是研發可替代的假皮草，真假皮草只要有人穿的一天，它的奢侈品屬性就一直存在。「真正的奢侈品，來自於沒有對地球或其他人造成破壞性影響的美麗事物。」美國設計師湯姆·福特（Tom Ford）在 2007 年的一次莫斯科奢侈品行業峰會上的講話，足以點醒眾人。
按照福特給出的價值邏輯，能被人穿上身的奢侈品，不管材料天然還是合成，它就不再是奢侈品了，而是良心。
－END －
本文作者
PiPiJuiCe
「空白雜誌」出品人，微博@PiPiJuiCe
「空潮研究院」版權所有，未經允許請勿轉載
請給我們留言，獲取內容授權
TAG:空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