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許多時刻，我都倍感抱歉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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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姑娘的秘密花園

想用文字陪你走過漫長歲月

歉疚，但依然要努力的活著啊

1

在我五年級的時候， 「哈利波特」系列正在風靡，我也恰巧處在為之頗為著迷的年紀，於是趁著聖誕節來臨，我央求媽媽給我買其中一本。那天放學她準時出現在校門口，站在平常接我的位置，手裡拿著那本綠色封皮的大書。對一個小孩子來說，久久期待得以滿足之後的狂喜，足以席捲她的整個小世界，以至於我絲毫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於是，當我後來得知她為了給我買這本書被搶了包丟了許多重要物品還不要命的追著小偷跑了兩條街時，我驚訝的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我久久注視著她輕描淡寫的臉龐，心裡卻一遍一遍地大聲哭泣。

我向自己強調著，是因為我纏著她要這本書，是因為我一定要她在今天買給我當聖誕禮物，才出這種事的。這件事是一系列巧合的結果，可是一系列巧合的源頭都毫無保留的指向我。我覺得我應該道歉，卻難以啟齒，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卻清楚的覺得是自己錯了。錯了就應當認錯，可是我卻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切偏偏要降臨在我這裡，我感到委屈，因為我並沒有想置她於危險，然而事實上的確是由於我，才使她遭遇這一切。可是倘若我哭了，他們一定會感到奇怪，我得到了我最想要的書，為什麼還會哭呢？這真是太不懂事了。於是我不能哭。可是我明明在心裡早已嚎啕許久，然而卻只能捧著書獃獃的向她道謝，並作出歡喜至極的樣子。

或許我當時還不明白，正是因為所謂的懂事，才過早的體會到這令人髮指的命運，所做出的一切讓人難以咀嚼吞咽的痛苦。

從那時起，這種愧疚感便始終纏繞，一刻也不曾放過我。

2

小時候養學校門口賣的染成花花綠綠各種色彩的寵物小雞，總是因為照顧不周，不多久就夭折；養春天的蠶，倒是都變了蛾子產了卵，可是期待了一年之後，密密麻麻的卵卻怎麼也變不出小蠶；養小烏龜、小金魚，也紛紛在我眼下消失；還養過學校發的統一培養的菜種子，擱在窗台上晶亮的小盒子里，每天睜眼第一件事是爬起來看看它們，然而卻也在某一天，悄無聲息的死去了。

真奇怪，在那個本該對生命抱有無限希望和遐想的年紀，我卻一再接觸著死亡，在我無意識的時候，過早體味無常的痛苦，和無力挽回的絕望。它們每一個，都曾是我歪歪扭扭拼音錯別字交雜的日記里的主角，都有自己的名字，而無一例外的，我總會在與之告別後感覺到抱歉、難過，哭個不停。

我印象很深，在我的寵物小雞和小金魚死去後，我用家裡的肥皂盒分別把它們裝起來，冒著大雨，跑到樓下的花壇里，挖坑刨土，把它們埋好，再立一塊用紙板和黑色水彩筆寫成的「墓碑」，還要在那裡靜默很久，心裡默默說些話，以示告別。

這些程序從沒有人告訴過我，奇怪的是，那個年紀的小孩子卻好像對此有命中注定的天賦一般，精準掌握了生死告別中的情感。

它們離去了就是離去了，可是卻留給我難以填補的歉疚的空洞，我總感到是自己的錯才使它們死去，可是又感到委屈，自己分明已經很努力去照顧它們，卻還是留不住它們匆匆消失的細小的影子，這樣的感覺折磨著我，使我飽嘗了內疚、痛苦與永別的滋味。

3

承受著爸媽的照顧卻仍然難以達到令人滿意的成績，還聽到爸爸說他始終為我驕傲的時候；挨了訓斥心裡不爽氣憤不已回過頭站在媽媽的立場卻慢慢明白她的全部焦灼愛意的時候；發現爸媽其實會為一點點回饋的愛而感動自己平常卻忽略太久做的太少的時候（媽媽過生日我給她寄了束花寫了段話，她後來說那天在辦公室哭得一塌糊塗）；對比照片上的佳人才子感覺到無論如何自己長大的速度趕不上他們老去的速度的時候......我都感覺到深深的愧疚。

接受老師的指導，問老師一些問題，自己卻做不出能夠與老師強烈互動的回復，只能簡單表達自己受益匪淺繼續學習之願望的時候；忘記了和自己從小長大的好朋友說生日快樂的時候；突然有一天意識到曾經玩得很好的朋友已經很久不聯繫越走越遠的時候；明知道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誰也替代不了誰的苦難卻還是想替所愛的人承擔一切抵擋一切的時候然而無能為力的時候；甚至於一想到某一天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會灰飛煙滅而我對此毫無辦法的時候......我也感到抱歉。

4

難以分辨的，不知所云的歉疚感，深深纏繞著我，包裹著我，吮吸著我，吞噬著我，使我一刻也不能逃脫。我極容易將錯誤承攬，面對著不問出處的責難說對不起，即使不是自己的錯（或許這是所謂的討好型人格）；但卻也在很多明確感到真實犯錯的時刻，久久難以啟齒，產生本能的害怕和逃避，梗著脖子不願低頭。

我在此般綿密沉重的深淵中喘息著，艱難的，卻也存活著。我想，或許每個人在人生無數的時刻，都曾被這樣的無力、焦灼、愧疚、絕望席捲，無處遁形，但或許也正是這樣，我們才得以窺見超乎人間世之命運所賦予的難以跳脫的必然，才可以在不斷遠行的路上，慢慢和自己、和周遭、和世界，達成和解。

或許總是命運的手下敗將。但是放棄對壘，與之喝酒笑談，未嘗不是一件樂事。這其間全部的奧秘在於，你是否看得見自己，追得上自己，並與之妥協。又或者，我們所對抗的全部，都不曾來自外界，全來自我們心底。

周旋許久，我們自己，就是自己的命運。

--END--

寫在後面：

或許你曾在哪一個瞬間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歉疚、或者絕望嗎？

後台等你的故事。

或許前行的過程，無非是尋找和自己和解的入口啊。

晏一

陪你一起

度過漫長歲月

yanguniang-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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