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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軍炊事兵物語——新兵與出差

士兵的餐桌

當我總算能夠製作簡單的料理時,對於艦上主計科的工作內容也大致熟悉了,但依然是最下級的新兵蛋子,這一點仍然沒有變化。不過,再過幾個月,又有一批新兵即將登艦,那時我們的地位就會發生變化。

根據當時日本海軍的徵兵制度,應徵入伍的士兵分為兩類,一類是根據徵兵通知徵召入伍的徵兵,也就是義務兵,通常年滿20歲;第二類是主動申請加入海軍的志願兵,而且只要年滿16歲就能申請入伍。海軍每年進行兩次徵兵,1月份招收徵兵,6月份招收志願兵。我們這批同年兵是昭和16年(1941年)1月10日入伍的徵兵,兵籍編號為「佐征主」加四位數字,這個編號與名字一起寫在衣服上。「佐」為佐世保鎮守府,「征」是指徵兵,「主」即主計科。如果是志願兵的話,兵籍編號的前綴有所不同,在佐世保入伍的志願兵為「佐志主」,在吳入伍的為「吳志主」,總之用「志」代替「征」。

大正時代縫製在軍帽內襯上的布章,上面註明姓名、部隊兵科和兵籍編號,由布章可知軍帽主人是屬於衣糧科的中島清三郎,是在橫須賀鎮守府入伍的志願兵。

志願兵普遍比徵兵年齡要小,雖然實際相差不過兩三歲,可是志願兵的「志」字就給人一種很年輕的感覺,而徵兵的「征」字卻讓人感到老氣橫秋。此外,志願兵是自發自願地加入海軍服役,在心態上與帶有強迫性質的徵兵有很大不同,這在作業態度上也能體現出差別,前者更加積極主動,而後者多是被動服從。值得注意的是,對我們這批新兵進行「教育指導」的老兵正是上一年度的志願兵,說起來還沒有我們年齡大哩,可是軍隊的資歷不看實際年齡,只看軍齡。

其實,日本海軍每年的新兵訓練都是按照徵兵磨鍊志願兵,志願兵磨鍊徵兵的順序交替進行的。不過,碰到志願兵訓練徵兵的情況,新兵的境遇是比較悲慘的。雖然明知老兵比自己年紀小,也不敢有違抗,只能在心裡暗暗咒罵「那個臭小子」。在軍隊里,只要軍銜高一級,入伍早半年,都要被尊為上級。我們這些徵兵新兵常被那些志願兵老兵罵道:「什麼?一把年紀了還能把事情搞成這樣?」心裡甭提多麼窩火了,如果在臉上表現出怨恨或不屑,又會招來一頓痛扁。

剛上艦的新兵們在老兵的指導下接受步槍操縱訓練。通常新兵都由早半年入伍的老兵負責「教育」。

當新一批志願兵新兵上艦時,我們這些徵兵也自動晉陞為舊三,之前加入海軍中一直在最底層的我們現在第一次有了部下。然而,對於新兵我們卻沒有隨時隨地動手打人的心思。徵兵普遍年齡較大,甚至其中有人已經結婚成家,還有的人已經工作過,對於人情世故有更多的體驗,所以面對這些十六七歲的青少年實在有些下不去手。他們是如此年輕,也就是現在高中生的年齡,我感覺到他們臉上的胎毛還沒有褪去呢。在這些新兵身上,完全沒有徵兵那種久經世故的圓滑,只有滿臉的純真和憧憬。

志願兵新兵對我們這些剛剛升級的下級兵非常有禮貌,總是用敬語稱呼我們,比如「高橋桑」、「町田桑」等等,聽到這樣的稱呼我們自己也感到有些飄飄然了,覺得形象馬上高大起來,不知不覺中在態度上也變得寬容許多,卻不免引起老兵們的指責。

我們這批徵兵大多不願意挑新兵的毛病,尋找各種借口進行體罰,結果反而惹禍上身。自從新兵上艦後,我們遭受的體罰更嚴重了,原因無非是對新兵太仁慈了。「你們可是舊三了,為什麼沒有對新兵進行教育!」老兵們還算給我們面子,不會當著新兵的面處罰我們,但是每天晚上都會以「磨鍊新兵不到位」的罪名責罰我們,到了後來連新兵們的錯誤也一併算到我們頭上。在這種壓力下,我們不免對新兵也變得更加嚴厲,對於他們的過失也非常敏感,因為那意味著我們將會遭到更可怕的體罰。

到昭和16年9月,日美關係日益惡化,戰爭空氣分外濃厚,「霧島」號為了進行臨戰準備而返回佐世保港,進入船塢接受全面檢修。至於戰爭會在何時何地爆發,我們是無從得知的,只不過多多少少從其他人那裡聽到些風聲。

當時,我聽說軍艦會在開戰前給予乘員們特別休假,名為「家事整理特別上陸」,心裡真是樂開了花,可是很快又聽到這次假期只有三天,心情頓時又跌落到谷底。我家住在阿波的德島,以當時的交通條件絕對沒有可能按時返艦,只能含淚放棄了回家探親的想法。

20世紀30年代佐世保海軍工廠的廠區鳥瞰。在1941年秋季,「霧島」號在該廠的船塢內接受維修。

在「霧島」號入塢後,我獲准上岸休假,同時第一次在船塢內看到了這艘巨艦的全貌。站在船塢底部,抬頭仰望軍艦的船腹,感覺就像是一隻巨大的河豚,真沒想到軍艦吃水線以下的部分居然這麼大,我由衷地發出感嘆。三天的休假我都是在軍港附近的小旅館裡度過的,毫無樂趣可言。

「霧島」號在船塢里呆了兩個月左右,之後艦隊再次開赴太平洋開始新一輪的訓練。終日在甲板下忙碌的我們依然不知道軍艦的航向和目的地,只有從天窗外傳來的呼呼風聲告知我們軍艦正在大洋上航行。後來,我才知道,在那段時間裡關於是否對英美開戰,在政府和軍隊內部發生了非常激烈的爭論。

當時,「霧島」號曾在高知縣的宿毛灣拋錨停泊,那裡不是軍港,只是臨時停泊,因此不允許乘員上岸。某天,我突然接到了出差的命令:「高橋,明天吃過早飯就去足摺岬的通信隊報到。」我詢問具體有什麼任務,「你就跟著通信隊一起訓練,給通信兵煮飯。」

1939年,「霧島」號停泊在宿毛灣時的留影,由姊妹艦「金剛」號拍攝,近處可見「金剛」號的雙聯裝127毫米高射炮。

次日一早,我遵照命令跟著幾名通信科的軍官、下士官和水兵坐上登岸的汽艇,在土佐的清水海岸靠岸後又轉乘卡車前往位於足摺岬燈塔的通信隊駐地。我完全搞不懂駐泊在宿毛灣的軍艦與足摺岬通信隊之間要搞什麼聯合訓練,我只知道這是我第一次作為主計兵出差,心中充滿不安,毫無底氣。畢竟我的那點烹飪作業經驗實在少得可憐,雖然只是給十幾名通信兵做飯,可是都由我一個人負責,這可是在艦上從未經歷過的事情,我的心情就好像剛過門的新娘準備給公婆做飯一樣。味噌湯里放什麼配菜好呢?午飯準備什麼菜式呢?晚飯又要做什麼?卡車在崎嶇的山路上搖搖晃晃地前進,我滿腦子都是問號,離目的地越近,心中的憂慮就越重,最初從艦隊勤務中暫時脫身的喜悅早已跑到九霄雲外去了。車上只有我一個主計兵,其他人都是通信兵,所以我無法向旁人求助,眼下我最擔心的事是如何弄到新鮮蔬菜等食材。

足摺岬通信隊的臨時作業地點就是燈塔附近的一座房子,在榻榻米上放著電台等通信設備,正發出咔吱咔吱的響聲。迎接我的是一位先行到此的一等通信兵,他滿臉笑容地對我說:「不必擔心,慢慢來就行。」這多少讓我感到安慰。話說這位一等兵雖然不是主計科出身,但對於做飯煮菜非常熟悉,結果我這個正牌主計兵反而像是給他打下手一般。每天做好飯後,我們一伙人就圍坐在榻榻米上一起吃飯,我上一次這樣吃飯已經是很久遠的記憶了。在隨後的一周里,我和那個神色和善的一等兵共同負責炊事作業,即沒有挨過耳光和訓斥,也不用整天敬禮,每天過得悠閑又輕鬆,就像是在野營一般。通信隊的軍官們似乎也不在意我的存在,對我們兩人商量做好的飯菜也沒有任何挑剔。我不由地想,要是這樣的出差一直進行下去,不用歸艦那該有多好啊!

足摺岬的自然風光,與作者繪製的速寫漫畫非常接近。

閑下來的時候,我自己琢磨著這次出差的意義。其實以那位一等兵的本事根本不需要特地派主計兵來協助,或許是某種規定或慣例,只要有陸上訓練時都要派主計兵負責炊事。主計科的大人物們對此很清楚,因此很慎重地選擇派遣人員,對於被選中的人來說,這種輕鬆的出差就是一種變相的休假。我在科里也算是那種手腳靈活、不大犯錯的人,會不會因此而被選中呢?想到這裡我不禁有些陶醉和自得。足摺岬的風景仍能清晰地浮現在眼前,至今我都無法忘懷在那種艱苦的日子裡待人和藹的通信兵們。

下期預告:隨著冬季的降臨,戰爭的空氣越來越濃厚,「霧島」號在積極地進行作戰準備,終於在11月間接到了前往南千島群島擇捉島集結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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