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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讀 | 當我和世界不一樣,那就讓我不一樣



作者丨蘇塵惜


來源丨《品讀》2018第4期




他點起了屬於自己的星星之火




上世紀90年代的小城,晚上9點半以後大街上人影寥寥。誰家小孩這個點還不回家,肯定要挨爸媽一頓胖揍。



一般小孩訓一兩次就聽話了,可鄭柳川不,甚至騙他爸說在我家寫作業。




大晚上11點鐘我家門被敲得震天響,得知不在我家,他爸那臉立即耷拉下來,可想而知鄭柳川會有什麼下場。





隔天,我好奇地問他:「你昨天上網吧去了?你爸還上我家找人。」


他做了個鬼臉:「你不仗義哦,居然不給我打掩護。」



「也不看看你幾點回家,我怎麼替你瞞天過海!」


「開玩笑嘛,不過我沒去網吧遊戲廳,我去的地方下次有機會帶你去。」







看他那副神秘嚮往的模樣,我在心裡有過無數的猜想,然而謎底真揭曉之後,我無語了。



他帶我去的地方,居然是戲台!阿公阿婆們搖著扇子悠然等開場,鄭柳川和我在其中顯得分外突兀。




但鄭柳川壓根沒感覺到,他眼裡閃著光,告訴我待會兒要上的劇目是什麼,對於要上台表演的越劇演員如數家珍……




那會兒,像我這個年紀的男孩根本連越劇是什麼都不懂。那天離開戲台後,鄭柳川有模有樣地唱了幾句,從眼神中的愉悅能看出他非常享受這一切。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覺得鄭柳川跟其他小孩不一樣,當我們都在隨波逐流的時候,他點起了屬於自己的星星之火。




他的平靜是裝的




男生喜歡越劇,是不太常見的事兒。他在露台練唱腔,我爸卻不由得點頭說:





「阿川蠻厲害的,要是好好培養,一定能成角兒。」



可是鄭柳川爸媽,對兒子這項喜好避之唯恐不及。有人辦壽宴和喜宴,沒那麼大排場請戲班子,想請鄭柳川去吼上那麼兩嗓子,許諾給豐厚報酬。





可鄭柳川爸媽一概拒絕:「我家阿川讀書要緊。」




「他們不就是嫌棄我唱戲丟人嘛!」鄭柳川很無奈。



他想接這些活,有個文化館退休的老師傅精通越劇,打算栽培他,師傅願意無償教,可鄭柳川心裡過意不去,想著籌錢付學費。







上台表演是籌錢的好機會,卻生生被爸媽阻了。




在家不受待見,在學校里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喜歡唱越劇的事兒成了同學之間閑時八卦,以此來嘲笑、攻擊。




那日鄭柳川跟著師傅去養老院公益演出,趕回學校時來不及仔細卸妝,臉上還有濃妝的痕迹,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鄭柳川身上,一個個捂嘴偷笑,像是看小丑。

面對嘲笑,鄭柳川仍舊面不改色地做著自己的事兒。




但我知道,他的平靜是裝的,年少的心能有多大的承壓能力?




只不過看起來毫不在乎,其實心裡淌著血呢,因為那之後好多天,對面露台都未傳來他練唱的聲音。





他的眼裡是茫茫大霧




別人的嘲笑,鄭柳川可以忽略,可他唯一沒辦法的是親情的捆綁。




高三那年,鄭柳川想報考越劇相關專業,走職業越劇演員的路。然而,他爸媽強烈反對,說唱戲不靠譜,最重要的是他們不想他成為人們眼中沒出息的另類。




鄭柳川從小就倔,當然沒有那麼容易屈服,那一年經常聽見他家傳來尖銳的責罵,以及鍋碗瓢盆落地的聲音。有幾次我爸過去勸,回來的時候惋惜地搖頭:





「阿川那麼倔,老鄭比阿川還倔。」




我爸其實是想幫鄭柳川一把,勸他爸同意他學越劇,只可惜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




鄭柳川最後繳械,不是因為想通了,而是因為老鄭被氣病,進了醫院,醫生囑咐說,別再刺激他。







後來,他遂了父母的心意,放棄學越劇,填了老鄭選的土木工程專業。




老鄭覺得兒子終於聽話,身體也漸漸好轉,可是他忽略了鄭柳川那黯淡的眼神,那身軀里裝著的不再是有生氣的靈魂。




我問鄭柳川未來怎麼打算?他沒說話,眼裡是茫茫大霧。





他走得越來越慢




鄭柳川大一的日子,過得極為頹廢,天天混在網吧打遊戲,似乎那樣就可以不用去面對生活。




就連大一寒假,他也沒回家,街坊口中流傳著他的不孝。

其實很多人不了解,他不回家才是孝順,他無法心平氣和去面對一個霸道的老爸,只能盡量不接觸。




寒假返校的時候,老鄭讓我去見一次鄭柳川,托我帶些東西。那麼頹喪的鄭柳川,我還從沒見過——鬍子拉碴,眼神倦怠。





「你這是自暴自棄?」




「不然呢?我還能做什麼?」鄭柳川自嘲地笑了笑。




從前為了保護嗓子,他很少碰辛辣的食物,那日他卻帶我去吃火鍋,毫無忌憚地吃,吃下的每一口,都是他向放棄邁出的一步。




我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誰也無法替誰承受生活的重負。




想起舊日時光,那個甩著水袖唱戲的無憂少年,不由覺得苦澀。




我們一起長大,他讓我知曉每個人的人生是可以不一樣的

,可當我踏上坦途時,他卻走得越來越慢了。





他就是戲中之人




一轉眼已是2016年,我忙於工作,漸漸地很少跟鄭柳川聯繫,只是偶爾從我爸那兒得知。




鄭柳川後來回了老家,進了個小劇團,偶爾接一些商演,日子雖然不富裕,但過得開心,跟老鄭的關係也緩和了。

我曾擔心他會一直頹廢下去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當我問起鄭柳川跟老鄭是怎麼和解的,我爸只說了一句:





「父子間哪有那麼多宿怨」







2017年,有次我剛好休假回老家,老鄭來我家,來送戲票,說是鄭柳川他們劇團要去省里的大劇院演出,車已經包好了,請我們一起去看。




老鄭熱情地替兒子吆喝著,言語之間都是對鄭柳川的驕傲,跟從前那個誓死不讓兒子唱戲的倔老頭判若兩人。

我接過票,紙面熱乎乎的溫度似老鄭的熱情,久久未散去。




我因為當晚要走,無法去看演出,便找了機會去劇團看鄭柳川。




我到的時候他正在排練,那專業的身段,觸人心弦的唱腔,驀然回首時與他少年的身影重合,彷彿他本來就是戲中之人。




世俗里,唯有求同才不容易出錯,那樣人生會順遂得多。




假若太過特立獨行,就需要活得很用力。

鄭柳川就是這樣用力地一步步走向了他要的未來。




我恍然想起五月天《倔強》里的歌詞:

當我和世界不一樣,那就讓我不一樣。







作者:

蘇塵惜,

來源:《品讀》2018第4期,

摘自《風流一代》

2018

年第

1




主編:孫愛東 | 版式:張初 | 編輯:張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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