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碚：從科技革命的視角看待能源問題
金碚
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工業經濟研究所原所長
宏觀經濟有很多分析的切入面，課堂上把宏觀經濟基本上看成是供需問題，它的觀察面是短期的。如果從供給側和人類發展的長期來看，能源是一個重要的視角。從超長期看經濟的增長歸根到底就是物質、能源和信息這三個因素。信息中包括技術，包括人類的想法，通過技術運用能源改變物質，這是人類發展基本的動因。對於人類發展的研究必須特別關注能源方面，例如能源供給的發展、人類的進化、農業工業革命的影響以及能源和物質載體的改變等等。從人類歷史上看，最重要的革命是烹調革命，史前的人類需要咀嚼9個小時以上，並且多以食用生肉為主，隨後出現了烹調革命，這使人攝取能源的效率大幅度的提高，人類的大腦不斷地進化。另外，農業革命攝取太陽能的方式，植物、動物、包括石油、天然氣、煤，歸根到底都是太陽能。歷史上的這兩個例子均說明能源對於人類的發展至關重要。
大腦是處理信息的最重要機構，人類處理信息時很消耗能量，同樣的，處理器分析數據也需要電，而發電需要能源，所以信息產業是耗能產業。人類的進步一定越來越多的使用能源，能源的消耗量、使用量會越來越多，這是經濟進步的一個重要的標誌。如果能源使用量很大，並且價格越來越高是經濟難以承受的，就會導致效率很低。人類要用更高效的使用各種各樣能源的載體，並提高能源使用量，特別是進入信息社會以後。經濟理論中，價格和成本歸根到底取決於能源，例如，如果太陽能的能源效率很高，太陽能對人類又是無限的，那麼人類使用它的成本幾乎為零，那麼價格就趨向於零，此時趨向共享。那時候人類就可以進入一個各取所需的社會，這與馬克思的結論相同——產品越發達，生產當中的勞動量就越少，充分發展以後就是按需分配。所以，從長期來講，能源的問題是宏觀經濟中非常好的觀察視角。
當前的問題是人類正處於什麼階段？我認為基本上處於化石能源階段。煤炭、石油、天然氣，這是很多億年的太陽能聚集在地球底下，而人類在很短的時間挖出來並用完，這就產生了問題。同時，風能也是太陽能，最好的就是直接攝取太陽能，或者依靠植物，生物制的能源，種植了很多吸收太陽光很快的植物，將太陽能轉化為可用能源。我認為應該用科技革命的角度來看待能源問題，例如上世紀70年代一直到本世紀初的時候，大家都認為油會造成恐慌，當時雖然知道有頁岩氣，但是技術限制無法開採，但是現在的技術能夠解決這問題。所以，不要低估科技進步的能力。我們需要研究科技進步到底往哪個方向走？比如，新能源體制有很多可能的方向，能源科技的進步一定在三大要素之中，信息這個要素高度的發達，表現為科技進步，解決能源的問題，用能源改變物質，我們的生產活動就是改變物質形態。
一般說來，能源的兩大來源：一是太陽能，一是由地底下的核能物質形成的。而生產過程攫取的能源是電。但是電有一個很大的物理上的缺陷，電即發即用，如果電能能儲存，或者熱能也可儲存，若在技術上能突破，那也會發生巨大的能源革命。我的中心意思就是從宏觀經濟的長趨勢角度來講，科技革命要找到人類進步的路線，其中很重要的就是能源的路線。現在技術不變的情況下，中國存在一系列需要政策抉擇的問題，正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當前我們從高增長的階段進入高質量的階段，高速度的增長階段和高質量的發展有什麼本質的區別？高速增長階段大量的生產產品，不追求使用價值而追求交換價值，這時需要解決三大問題，即動力無限大、效率比較高、一定程度上通過市場經濟的辦法解決結構的問題。當經濟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時，經濟學家不知道怎麼研究「質量」，因為質量和數量有一個很大的區別，那就是質量是多維的。在高速度發展的時候，我們只需解決落後問題、貧窮問題，唯一的目標就是拚命的賺錢提高GDP，但是高質量的時候，我們不光要GDP，還要保證環境、健康以及公眾的服務，這一系列的目標均體現高質量。
目前的經濟學基本上是工具理性主導的，可以計算出很多的數據，如果考慮「質量」兩個字，這方面就會太缺乏。目前中國確實進入新的階段，宏觀經濟研究也進入新的階段，這個階段經濟學也應該進入新的階段！
（本文系金碚3月25日上午在中國人民大學「中國宏觀經濟論壇2018年第一季度報告會」上的即席發言，根據錄音整理，未經本人審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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