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出美女,宋朝出憤青,明朝出奸臣,魏晉出什麼?
稍微對中國歷史有一些了解的人,大體上都知道漢朝出名將,唐朝出詩人和美女,宋朝出憤青,明朝出奸臣,清朝出格格……
但說起魏晉,很多人就一頭霧水了。魏晉之前是混亂的三國,之後是更加混亂的五胡十六國。當然它自己也不怎麼樣,成語「亂七八糟」就跟它有關係。「亂七」是指漢朝的七國之亂,「八糟」是晉朝的八王之亂,都是一堆王爺打打殺殺,搞得天下大亂。
魏晉縱然有千般不好,可它也有美好的一面——帥哥特別多。
比如中國古代第一美男潘安。
還有因為長太帥,竟死於粉絲瘋狂圍堵的衛玠。
以及小廚娘上周的主人公嵇康,和本周的主人公,他兒子嵇紹。
老子是大帥哥,兒子自然也差不到哪兒去。咱們之前說過,「鶴立雞群」這個成語就是形容嵇紹的。
在嵇紹十歲那年,父親嵇康被當權者司馬昭殺了,他被託付給了嵇康的好朋友山濤撫養。
嵇紹跟老爸是兩路人,嵇康是道家閑雲野鶴的那一套,嵇紹則是一個標準的儒生,把忠君愛國,兼濟天下當作自己的信仰。
也正是因此,嵇紹對父親的感情有點複雜,一方面他懷念父親,另一方面這個「有罪」的父親,成了嵇紹身上的「污點」。
一晃許多年過去了,殺父仇人司馬昭已經死了,他的兒子司馬炎結束了三國亂世,建立了晉朝。都改朝換代了,長大成人的嵇紹還賴在山濤伯伯家啃老……
終於,機會來了。
有一年,皇帝司馬炎讓山濤推薦優秀人才進京做官,山濤差點感動地哭出來:「蒼天有眼!終於讓我逮著機會,可以幫家裡的待業中年嵇紹解決個人問題了!」
他跟皇帝司馬炎說:「皇上,您還記得當年在刑場上撫琴的嵇康么?他的兒子長大了。父親有罪跟兒子無關。況且嵇紹還很有才,您看要不要考慮讓他做個秘書?」
司馬炎聽後哈哈大笑,「如你所說,他要真是個人才,當秘書豈不是屈才了。讓他當秘書長吧!」
好吧,古人做事就是這麼隨便……
司馬炎的一句話改變了嵇紹的一生,儒家說「士為知己者死」。在嵇紹看來,司馬昭與我有殺父之仇,可司馬炎對我有知遇之恩。忠孝兩難全,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好的體現。
去輔助殺父仇人的兒子,未來還要輔佐他的孫子。嵇紹心裡的矛盾程度可想而知,家人對他的不理解,世人對他的冷嘲熱諷也可想而知。
忠臣還是孝子?痛苦掙扎過之後,他還是選擇做一個忠臣。
這個想法在司馬炎的兒子司馬衷即位之後更堅定了。司馬衷在中國歷史上有一個特別有名的稱號——白痴皇帝。
關於司馬衷的智商, 流傳著一個典故。
有一年天下大旱,大臣找皇上報告情況。
大臣:「皇上皇上,災情嚴重,老百姓都要餓死啦!」
司馬衷:「為什麼會餓死呢?」
大臣:「……因為沒有飯吃啊……」
司馬衷:「哦……那怎麼辦啊?!」
司馬衷雖然傻,可是心地善良,老百姓吃不飽飯他也很著急,過了一會兒,他一拍大腿:「有主意了!老百姓沒有飯吃,可以吃肉啊!」
大臣:…………………………………………
(天下荒亂,百姓餓死,帝曰:「何不食肉糜?」)
後來「何不食肉糜」成了一個典故,專門用來形容一個人站著說話不腰疼。但司馬衷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是真的傻。
雖然司馬衷即位的時候已經31歲了,可他痴痴傻傻,心智與孩童無異。嵇紹在司馬衷身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父親早早離去,留我一個人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身邊的人都不懷好意,當年我有山濤伯伯,如今,你有我。
面對這麼一個「蠢到深處自然萌」的領導,嵇紹的保護欲被點燃了。他真正放下了仇恨,一心守護著司馬衷本人,以及他的天下。
司馬衷當上皇帝之後很快就爆發了八王之亂,司馬家的人你方唱罷我登場,今天哥哥殺弟弟,明天侄子殺叔叔。此時的嵇紹已經不是當年的秘書長了,他當上了侍中,成為皇帝身邊的重臣。
縱然有忠臣輔佐,可無奈司馬衷的智商實在堪憂,保護自己都是問題,就不要妄想著能治國平天下了。
有一次,司馬衷御駕親征去打自己的弟弟,他穩定地發揮出了水平,慘敗……
司馬衷身中三箭,臉上還有傷。危急時刻,身邊的人早跑光了,只有嵇紹還不離不棄地拉著他的手逃命,最終他們兩個人還是被叛軍捉住了。
嵇紹被人按著頭跪在地上,叛軍將領拔出刀要殺他。
司馬衷哭喊道:「別殺他,他是忠臣啊!」
叛軍將領哈哈大笑,「早就聽說皇帝是個傻子,果然名不虛傳。都什麼時候了,我還管他是忠臣還是奸臣?!」
他手起刀落,砍掉了嵇紹的頭顱,鮮血濺到了司馬衷的衣服上。
嵇紹在人生的最後時刻反而十分平靜,正如當年的父親。或許他比父親更滿足:「皇帝雖傻,可他也知道我是忠臣啊。」
後來戰亂平息,皇帝失魂落魄的回到宮裡。貼身的小太監對他說:「皇上,您衣服髒了,脫下來讓我們幫您洗洗吧。」
沒想到傻子皇帝突然死死抱住自己的衣服:「誰也不許碰我!這件衣服上面有嵇紹的血,我不許你們洗!」
(此嵇侍中血,勿去。)
如果嵇紹在天有靈,聽到皇上的這句話,也該含笑九泉了。
嵇紹的行為在後人口中多有爭議,司馬光就曾說:「嵇康死的冤,按理說他的兒子不應該當晉朝的官。假如嵇紹沒有盡忠而死,後世還不得罵死他啊!」
(嵇康、王儀,死皆不以其罪,二子不仕晉室可也。嵇紹苟無盪陰之忠,殆不免於君子之譏乎!」)
前幾年韓寒電影里有句話特別火:「小朋友才分對錯,成年人只看利弊。」其實成年人心中也有對錯,只是每個人對於對錯的標準不同。
嵇康誓死也不肯與司馬昭合作,他的兒子卻為了保護仇人的孫子被殺。他們都沒錯,只是各自堅持自己內心認為對的東西。
嗯,哪怕與世界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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