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常生活里的最後一隻獨角獸
You Ask Me To
Alison Krau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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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朋友跟我閑聊時提起，我微信閱讀量一直不高，可能是因為我寫的東西太小眾，沒什麼營養，不符合現在大多數公眾號受眾的胃口，相反，還很矯情，沒幾個人認真看；而另一個方面我自己又覺得，如果我寫一篇文章，轉發的人太多才會讓我覺得恐慌和詭異，像是自己的生活被窺視了一般。
其實我的文筆真的很一般，但是從小到大又偏偏喜歡寫流水賬，所見之處、所遇之人、季節更迭、生活起伏總能讓我滋生出無數的感慨來。按以往的慣例，我通常是寫完公號，看心情轉載到朋友圈，再隨心情隨意刪掉動態。於是，我寫公眾號一年多來，很多篇閱讀量可能在二十四小時內突破五百並有可能超過關注量的文章，都一一夭折了，因為我從未刻意去迎合過任何人。
有做新媒體的朋友問我為什麼不多給自己漲幾個粉絲攢流量賺賺錢，我笑笑說寫的都是自己的生活，幹嘛要拿這個去賺人家的錢，而我在收到微信後台開通原創的邀請後其實連讚賞功能都沒有使用過。縱觀現在的新媒體市場，商業性質的公號是要喝聲不絕於耳的菜場，各有門道各自賣弄，也問心無愧。若我把這隻魚放在菜場，實在是不夠燉湯，也不足觀賞。
除去工作以外，從小到大在寫東西這件事情上我從未逼過自己，寫東西多半是來自內心深處的突發一念，然後迅速用手機或筆記下我剛剛腦海里一閃而過的想法；而現在市面上大多數的公號其實是一場烽火狼煙的戰爭，每一天都在搶佔眼球和用戶，十八般武藝和套路，當局者傻傻分不清楚。
私以為，文字、詩歌都不適合放在純商業性質的公號里，它們太珍貴、太溫柔、太克制、太需要我們深夜聆聽；公號需要的是噱頭，需要你的尖叫和淚水，需要你哈哈大笑後悵然若失的嘆息。而文學和詩歌是兩個對你愛理不理卻默默陪伴你的高冷朋友，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她們就靜靜地站在那裡，早已參透你眼裡眉間的情緒，一個說，不如我來給你念首詩吧；另外一個說，不如咱們來對酒當歌；而公號是一個對你了如指掌點頭哈腰的奴才，忠不忠心只看主子有多大的能耐博人眼球。
說實話，有時候我自己寫完東西又刪掉內心是很糾結的。明明憑自己本事寫出來的東西，又沒有什麼詆毀別人或是觸及政治、法律的敏感辭彙，更沒有出言不遜大放厥詞，偏偏得因為我隨時變幻的心情而無法得見天日。
不知道為什麼，近一兩年寫的那些真真假假虛實參半的文字，總會被一些好事者過分解讀。也許是人言可畏，也許是我們還沒有長大到可以無視周圍人眼光的地步，一旦被更多的人窺視到內心深處敏感的神經，想說的話想寫的字，就閉口不提，都爛到了肚子里。
我所崇尚的百無禁忌與自由，每每在這種時候總顯得捉襟見肘。歐陽修的那句「事無不可對人言」，是我一直所秉承的觀念。這應該和我的性格有關係，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生活中在熟人面前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橫衝直撞的姑娘，犀利又毒舌，看問題一針見血；敢於表達自我，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但是囿於環境的關係，實際上不僅活得熱烈又敏感，燦爛也孤獨。倒不是我不知道如何迂迴曲折迎合討好，主要是那樣做太麻煩，並且即便那樣做了，我內心也不舒坦。
以我不足二十五年的人生經驗來看，真誠是與人交往中比觀音菩薩的楊枝甘露還好使的法寶。說真話難免傷人，但是卻不至於為了一點兒蠅頭微利，盲腸還得九曲十八彎地轉一回。倘若對方也是坦蕩之人，自會被我的敞亮吸引；如果人家過於聰明，當然就是我自己高攀不起，道不同不相謀。各走各路，也沒什麼。
這樣直愣愣一根筋的個性，讓我錯過了很多左擁右抱和發財致富的機會，但也讓我交了少許肝膽相照的朋友。所以，關於我身上這點為數不多的姑且拿得出手的品質，我一向是敝帚自珍的。
雖然我在陌生的圈子中經常不討喜，很高冷（實際上並不高只有冷），動不動就犯神經，執拗又自我，比含羞草還敏感，可我也有我的驕傲。就算一會兒好了，一會兒惱了，可底子始終是纖塵不染的純色。生氣是真生氣，溫柔也是真溫柔。對這個世界，我始終報以洶湧的善意。我從不認為以深情對抗薄情，就是勝之不武。
這樣的我去寫字，自然就怎麼也擺脫不了那點被很多人詬病的暴露狂氣質了。很多次，我深夜坐在電腦前飛快敲擊鍵盤的時候，都能感覺自己在握著對方的手直接交流。我深信，流過手掌心的文字才算是誠懇的，有溫度的。而我之所以能一直保持嘗試寫各種類型的文字的習慣，可能就是因為我內心的那一丁點兒堅持。
誰都有午夜夢回想把自己的心掏出來袒露給另外一個人的衝動，而這樣的人，卻並不總是存在。這種時候，最好的媒介便是文字了。你能從喜歡的作者那裡得到某種慰藉，原來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還有人跟我有同樣的心情，說同樣的話，做同樣的事。那種感覺，怪奇妙的。
真的，我寫字就是為了表達，為了讓我內心那些錯綜複雜的情緒有處安放。經常有人私聊我說：真佩服你，那麼渣的閱讀量，竟然還堅持寫了那麼久。說到這一點，我也相當佩服我自己。我其實也知道，讀我文字的是些什麼人、他們多大年紀、大概從事什麼工作……這些我都能猜出個七八分。而留在後台的那些隻言片語，有些時候就變成了一場心照不宣的奇妙之旅。
我想，應該有過寫字經驗的人都知道，不管寫什麼，怎麼寫，最終都難免被人說三道四。比如寫心情雜感，就會有人說你無病呻吟，空洞乏味；虛構一個愛情故事，又有人說你就是濫情本人，有著數不清的男性朋友（一個誇張）；無關風月地對熱門事件寫個小評論，仍然不免被說成是淺薄無知，滿口胡說八道。
吹毛求疵一點也不難，只管信口開河就行，又不用承擔具體責任，而如果被吹毛求疵的一方想一樣去搭理的話，卻吃不消。後來我慢慢學會了「去tm的，愛誰誰說去」。反正怎樣都會被人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自己想寫什麼就寫什麼，喜歡寫什麼就寫什麼。
假如不能讓所有的人都開心，難道不能自娛自樂自己一個人開心么？況且，只要自己寫得高興，想必同樣也會有人讀起來感到舒服。也許只有寥寥幾人，但是完全無所謂啊，僅僅能與他們心心相通，也算是不枉我碼字花掉的時間了呢。真的，寫東西最大的快樂莫過於——那些從我指尖緩緩流淌出來的來自心靈深處的東西，也能住進另外一個人的心裡。
寫公眾號小兩年，城市換了一個又一個，見慣了身邊的人來來去去，但我知道，有一部分一直默默關注著我的朋友，無論我寫什麼。我吆五喝六的時候，他們付之一笑；我憂傷難過的時候，他們溫暖安慰；我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他們也就看看而已什麼也不說。
有人說，文學和流言是彼此不相認的兩兄弟，但他們都做同一件事——挖掘人的秘密。在那扇關閉的門背後，在廚房或者卧室，人們如何相愛，如何爭吵，彼此諱莫如深的秘密是什麼。不同的是，流言只關心誰和誰睡了，而文學會關心為什麼是他們倆。對於喜歡錶達卻又難以言說的人而言，寫作是最光明磊落的隱私。活在人間，當我的內心忽然生起一股奇異的感動，忽然對一件美好的東西升起不可遏制的善意，就只有表達出來才能感覺內心暢快。
其實我並不知道微信公眾號還可以存留多久，也許終有一天會被其他什麼平台替換掉，但有生之年寫下的文字如果都能存留下來的話，也足夠打發我很多年以後的光陰了。等到我靈感枯竭，寫不出東西來，又無事可做的下雨天，從那些斑駁的文字里，回憶起自己年輕時的臉，被那些起起落落的心情再一次顫動，也不枉來這忙忙碌碌的人世間走一遭。
【話夢閣】
記錄生活所有動情時刻
所有動情皆是奢
幸好閣主愛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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