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工父輩們的漁趣
應李老師之邀，總想寫點什麼，幾經握筆，幾經擱筆。不是沒得寫，而是不敢寫。欣賞前輩們篇篇美文，或潑墨彪炳千秋之軍工偉業、轟轟烈烈之生產場面、投身軍工之萬丈豪情，或渲染甘冽之師徒情、戰友誼，或唏噓曾經的光輝歲月、追憶似水年華、感嘆人間正道之滄桑。一篇篇，一幅幅悄無聲息地記錄著所有軍工人共同的精神家園，穿越時空，有血有肉，栩栩如生，再現那段歲月的激情。
在筆著春秋作品面前，創作是有壓力的。然而寫作的衝動如同當下團團簇簇的春花，每時每刻都在蠢蠢欲動恣意生長著。作為軍工後代寫點什麼呢？就以此篇小作，白描緊張的工作學習之餘，軍工人沂蒙山水之野趣，讓軍工新生代們從側面了解一下父輩們在那片熱土留下的一些青春痕迹。也讓讀者在讀這本文集時能莞爾一笑，仰一下眉角，有種饕餮盛宴後上一小碟花生米，正襟危坐時抓一把瓜子之感受，也不枉筆者一個通宵的付出吧。
沂源縣南魯山鎮地處魯中山區，地域遼闊，是沂河、彌河源頭，河網密布,河湖眾多，有12座水庫，24個塘壩，86條大小河流。螳螂河乃沂河的發源支流之一，源於山東第四大名山--魯山西南三府山的螳螂崖，東臨沂源魯山溶洞群，南流經南魯山和南麻兩個鄉鎮，穿沂源縣城，於城區南部匯入沂河，全長27公里，流域面積187平方公里。1500年前酈道元所著《水經注》稱：「螳螂水，出魯山，東南流，右注沂水河。
那時生態保護良好，有水必有魚，有魚必有捕者。相對閉塞的環境下，捕魚也便成了最普遍的娛樂活動。父輩們還有我們這些後生，下班後、周日，或獨釣，或群捕，更有痴迷者午夜時分就到水庫「撒窩子」，24小時不休息，餓了吃口乾糧，渴了喝口涼水。樂趣就在其中，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在當時，捕魚的方式很多，因人而已，但歸納起來不外乎「震、嗆、籠、電、釣、掛、照」七種形式。我憑著記憶，回憶一下師傅們的「捕功」和技巧。
「震」最需要力氣，需要多人配合。往往選一個膀大腰圓者能掄的起八磅大鎚，錘最好選白蠟桿做的錘柄，韌性足，掄起來勢能大。氣力小的都蹲著馬步，叉著手，瞪著水下。鰷魚群（俗稱白漂子、白條子）會有頭魚引領，受驚後魚群往往藏匿在石下，掄圓砸石，一個震蕩波，個頭小的一下子就翻了白肚皮，個頭大的也能懵個兩三秒，此時就需要眼疾手快了，要不，緩過勁來，尾巴一搖就十米開外，還落一肚子埋怨「你比那魚還懵，白費老子的勁！」
「嗆」準確來說應該是「燙」，按現在的話來說，最污染環境。誰家蓋屋，哪裡搞個建築，弄上一袋子白石灰，夥伴幾個把河水截流，鐵鍬一把，揚之灑之，攪之拌之，芳草萋萋，河水汩汩，生石灰成了熟石灰，氧化鈣反應成氫氧化鈣，此時的小魚小蝦的也就成了半熟的樣子。
「籠」最過癮，最有驚喜感。主要對付泥鰍，泥鰍被稱為水中人蔘,老一輩人靠它能預知天氣，變天之前，它們都會竄出水面旋轉而躍。俗語道：泥鰍水中跳——大雨馬上到。泥鰍也是筆者的最愛，刺小無鱗肉多，味道極其鮮美，且具有很強的滋補功效。以鹽腌制，除黏液，或烤、醬燜或下油炸、燉豆腐湯，味道之絕還請各位以食踐之吧……
泥鰍好吃，實在難逮。縱使有萬般力氣，也攥不住紮把長泥鰍，滑溜溜的總在指縫間溜之大吉。捉泥鰍的最佳方式莫過於下籠，泥鰍大多生活在水下腐殖質多、水草密集、水流相對緩慢的淺水區，籠距離水面五十公分左右最佳。另外泥鰍以水中浮游生物為食，下籠的餌料很重要，一般是油餅、饅頭等，肯下本錢的攪拌餌料時會用一些香油浸泡，這樣入味後甚至可以引來黃鱔、龍蝦。久住都市，感慨的是，路過小學幼兒園，時常聽到小朋友們大聲哼唱一首歌名為《捉泥鰍》的兒歌。歌詞道：「池塘的水滿了，雨也停了，田邊的稀泥里到處是泥鰍……小哥哥好不好，咱們去捉泥鰍。小牛哥哥，帶著我去捉泥鰍……」詢問女兒，什麼是泥鰍？你們在哪兒捉過呀？女兒竟是一臉惘然。
「電」最危險，又被稱為「絕戶」捕撈，可以說慘絕人寰。筆者沒有參與過，只是有幾次在下土門的機井見過如何「電魚」，他們使用的電捕器多以兩台以上蓄電池帶動，人站到干處絕緣，兩根金屬桿同時放到水中，一合電閘瞬間釋放的電壓可達到上千瓦，「大小通吃」。小魚瞬間就被電死，電暈的大魚即使能夠活下來，也會畸形，有些喪失了繁殖能力，若是釣到畸形的魚，大多是可憐的倖存者。電魚導致水體魚類成片死亡，水域內的其它生物也會受到「牽連」， 這種竭澤而漁、殺雞取卵的行為，不但嚴重破壞生態平衡，甚至也會誤傷下到水中的人。那時就聽到蘆芽水庫曾發生過電魚導致人亡的慘痛事件。
「釣」最文雅，技術要求最高。魚有魚道，有其經常遊行的路徑，棲聚也有自己的習慣。一般地說，自然水域，如水塘、河溝、湖泊、河流等等，應選擇有水草、蘆葦的地方下鉤。或在樹旁、歪樹下、亂石、橋樁附近垂釣，這些常是魚兒集聚的地方。釣魚界常說：「長釣腰，方釣角，圓池釣中央」，雖非絕對，但也是經驗的總結。選准釣餌很重要。鯽魚用蚯蚓、家蠶，鯉魚用玉米面，草魚用蘆葦芯和螞蚱。九十年代，物質資料還不太豐富，誰家有釣具都羨慕不已，沒有的，弄上幾節竹竿，縫紉針燒紅彎成釣鉤，綁上蒜桿、雞毛做浮子，也能釣上斤把重的鯽皮子。
「掛」收穫最豐。掛網十幾米長或者幾十米長不等。兩個人合作，一人拿一頭，橫跨兩岸布好網。心急的會去上游向水裡扔石頭，把魚往下游趕，心態好的樹蔭下可以打個盹。約莫一兩個小時就可以收網，一邊收網一邊摘魚，迎著陽光，掛網的魚蹦跳著，反射著粼粼銀光，那種喜悅的感覺，現在的人啊，有幾個體會過呢？
「照」季節性最強。俗語說「秋風起，蟹爪癢。」農曆八月份是抓螃蟹的最佳時節，近的劉家洞水庫、遠的下土門、魯山腳下河溝都是照螃蟹的好去處。父輩年輕那會兒擁有一個手電筒就算是奢侈品了，多數用一種自製的、像一個長嘴油壺形的嘎斯燈（用電石作原料，用水作催化劑生成可燃氣體的一種照明裝置）。裡面放上電石，加水可以產生氣體，長嘴處點燃，挺亮，就是有股刺鼻的氣味。夜晚螃蟹口裡吐著泡泡，橫向霸道四處擇偶，順著河道一路可以照不少呢。螃蟹看到燈光也想逃跑。這時要穩、准、狠，慢了它就逃之夭夭，不用力抓它的鉗子就會鉗傷手，你懂得，很疼啊！一個河道一晚能收穫半桶呢。八、九月份的螃蟹最肥，捉回來放幾天，讓它吐吐身體里的髒東西。油炸或是活著加蔥鹽酒腌制。腌制用陶瓷罐為佳，蔥鹽覆蓋，適當放入高度酒，密封好。一個月後啟封，此時蟹、蔥、酒混搭各入其味，雖然製作過程很殘忍，但味道絕佳。我也只做過兩次小規模的，感覺比市場上賣的醉蟹味道好上許多。
近幾年沂源縣全面推進河長制，建立健全河長、湖長、塘長、警長「四長」組織體系，推進「清河行動」，著力打造「齊魯水塔」「海綿沂源」。螳螂河經過攔壩改造蓄水，達到了河暢、水清、岸綠、景美的效果。筆者多次回去，尋找那時的記憶，河還是那條河，山還是那座山，風景更美更秀麗，只是沒有了當年青春的身影和朗朗的笑聲，憑空增添了一份「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之感傷。
作者簡介：
梁強，男，漢族，山東沂南人，中共黨員，大專文化。1983年---1994年山東第二機械廠子弟學校、技校學習，1994年---1996年山東第二機械廠工作，1996年---2010年武警陝西總隊服役，2010年轉業到淄博市張店區民政局工作。父親是梁召全師傅。
作者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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