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義的本身就是意義

最新 03-31

這個題目起得並不好。但這句話正是我想說的。

抽空看了兩集《奇葩大會》，其中劉可樂的一段演講，讓我覺得特別震撼。這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女孩子，她很普遍，畢竟她並沒有功成名就，但她並不普通，因為她是一名躁鬱症患者，也就是雙相情感障礙。我並沒有得過這樣的病，並不清楚這樣的病會有多痛苦，但我知道作為一名抑鬱症患者，曾經或至今，都會思考一個問題：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活著的意義是什麼？我也曾迷茫過，甚至恐懼過，最後才逐漸摸索到了那一束光。

前兩天剛處理完母親的後事。母親就這樣走了。

在母親生病的這一年來，我在醫院裡看過太多生生死死。

有十多歲在讀體育學校的小夥子，突發患病，務農的父親欠債幾十萬從他鄉趕來這裡，日夜陪伴照料。小夥子每天化療完畢吃不下飯不停嘔吐，疾病把一個身強體壯的小年輕折磨的瘦弱不堪。

有二十多歲的女孩子，網上找到了匹配的骨髓終於可以換骨髓進行手術。笑著進入了手術室，卻再也聽不到她的消息……

也有小夥子完成了第一次骨髓移植，不料半年後癌細胞再次複發，幸運的是他還是找到了匹配的骨髓，可不幸的是，他同樣的沒熬過再次移植這一關。

這還只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有些年邁的老人家，因為年紀太大無法移植，或者身體太弱，連化療後的病毒細菌感染都沒能熬過。

更多的是在每一次化療時，相識幾天半月相互留下聯繫方式，後來再打聽，已是他的親戚告知已經離開的消息。

生命脆弱得可怕。

在母親離開的那天晚上，我還在母親的床頭拿著手提電腦打字。一邊留意著病床上的母親，隨時喂水和擦汗，一邊趁著間隙敲字記錄這眼前的一幕。

母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一直印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如同枯萎的花兒，失去了活力，失去了生氣，想去把它扶起，它卻只能軟塌塌地凋零。

印象中年輕時候的母親特別愛美，留著一頭瀑布般烏黑亮麗的秀髮，哪怕即使偶爾冒出來一絲白頭髮，都要把它連根拔起。年歲漸長後，母親會仔細地用染髮膏把頭髮染黑，不允許一絲一縷的歲月痕迹爬到頭上。而母親如今虛弱地躺在病床上，頭上白絲斑駁、臉色蒼白，衰老且疲憊的容顏，比她的實際年齡都要老上十幾歲，她一定非常討厭看到這樣的自己。換作以前，她一定會坐起來好好地修整容顏，不允許自己如此邋裡邋遢地躺在床上。可是有什麼辦法呢，身上插滿的管子整亂了衣服，不斷出汗的頭髮無法梳理，疲弱的身軀無法動彈，只得躺在床上任由擺布。我想她一定非常討厭看到現在的自己。

印象中的母親是生機勃勃的，做事風風火火，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火。家裡的大小事務，在她的操持下總是整整有條。我從來不擔心家裡氣氛不夠熱鬧，畢竟開朗的母親總會帶來許多話題。而如今母親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用盡所有力氣地喘著粗氣，為了與死神搏鬥，用盡每一分力氣。

而總愛絮絮叨叨的母親，要是在以前，一定會大發雷霆地批評如今的我，總是抱著電腦，牽著手機，一刻不停地看著屏幕，把眼睛弄壞了，只能戴著厚厚的眼鏡。只可惜，如今的母親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不知道女兒一直坐在病床旁邊打字，她不知道女兒已經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今夜也將無眠。也許她知道，只是再也無力絮叨我的不懂愛惜自己。

從小到大，我總和母親吵架，為了自己的權利，為了給和氣的父親講理，哪怕只是穿哪件衣服出門，都要和母親理論一番，有時候甚至不假思索地對母親發火。而父親則一直在中間當「和事老」，勸我不能和母親發火。而如今，我是多麼希望還能像以前一樣有人能和我吵吵架，鬥鬥嘴。

而就在我敲字的間隙，母親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第一次離死亡如此接近。近得使我無比恐懼，甚至是恐慌。

在這得知母親得病的一年裡，我常常躲在車子里大聲痛哭，也曾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這段日子，我不再和母親紅過臉，更不敢離開半步。

家裡的每個人都悲痛又絕望，卻也不得不為抓住一線生機而奔波勞碌，絕望中又夾雜著求生的慾望。苦苦煎熬中度過每一個今天，然後又開始懼怕明天的到來。

而就在那一刻，我卻恐懼得想要逃離。

人生的無常不可預料，就像一顆一直在轉動的陀螺，你知道它終有一天會停下，卻無法預測它停下的時間和方式。幾天前，我們還在春節的親戚聚會裡吃飯歡聚，幾天後，我只能守在床頭無能為力地看著母親。

僅僅是活著，本身就是一件多麼幸福，又多麼讓人恐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