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一枝報春來

山桃是北方春天的哨兵。在靜靜的山谷里眺望春的陽光，當陽光和煦，風也有了溫度的時候，山桃按耐不住了，伸展出粉白的顏色，好像在一夜之間，春就來了，變成滿山的雲和霞，氤氳地落在山桃的枝頭。春分是北方春天的初始，而春分的山桃，則是北方春天到來的第一聲閃雷。

它給冬天的枯竭之色染上了粉彩，人們喜歡這顏色，卻幾乎忘記了它的名字。坐在湖岸的山桃樹下，花兒綴滿枝頭，樹下熙熙攘攘。人們驚嘆著這靚麗的顏色終於來了，卻不知道它是何物，有人猜，是桃花？有人反駁道：桃花紅杏花白，這一樹的粉白定是杏花。也有人猜是櫻花，因為賞櫻風潮瀰漫。和風吹過，花瓣像掛在風的髮絲間一樣，緩緩飄落。然而大家都猜錯了，它就是山桃，雖然它結不出可口的果子，卻可以在春風初到之時，在寒冷的北方代替梅花把春來報。

山桃是北方的原生植物，野生的山桃現在依然習見於北方裸露的山坡之上。北方相比南方乾旱且寒冷，所以野生的山桃是一種堅韌的樹種，從海拔較低的山谷到坡度陡峭的山崖，都有它的身影。山桃喜歡溫暖，所以向陽的山坡上它會成片地生長，夏秋的綠色掩蓋了它的身影，冬日的寒冷讓它失去顏色，但是當早春微暖的陽光照在它光滑紅潤的樹皮上時，它就非常快速地回應著春的呼喚，滿樹繁花便先於葉而綻放了。早春的樹木，為了搶佔授粉的先機，會努力開出芳香繁茂的花朵。於是近乎一夜之間，山桃讓粉和白罩滿鐵青色的山。山桃盛放的時候，北方的山是霞的源泉，也是春的源泉。

早春的植物為什麼會這樣追逐著春光？因為在春到來之時，最早蘇醒的不是植物，而是紛紛攘攘的昆蟲們，早開的山桃先於葉開花，就是將秋冬積聚的能量換作花的綻放，來吸引飢腸轆轆的授粉者。當花已授粉、開始結實的時候，葉片才會慢慢長出，於是「待到山花爛漫時，它在叢中笑」。早春的花兒們並不會獨佔為他們授粉的昆蟲，因為山桃的花期僅僅只有6—7天。山桃凋謝之後，生長在山頂的山杏接著山桃綻放，之後是榆葉梅、連翹、櫻花，而我們常吃的桃子則要等到四月中旬才會與人面相映。

於是有人問，山桃是桃花么？這個問題不難回答，山桃雖然是桃，但它並不是我們栽培著結果的桃樹。它與我們吃的桃子雖是無比親密的「姐妹」，同屬薔薇科桃屬，但它的果子卻不能食用。山桃在春天花落之後，枝丫間也會結出毛絨絨的小桃子，但和我們甜美多汁的桃子不同，它薄而酸苦的桃肉會在秋天成熟時乾癟開裂，露出長滿小孔的桃核。曾經在山裡生活的人們一定很熟悉這樣的桃核，光溜溜的可以做玩具，甚至撿拾的多了，可以做手串飾物，還可以做枕頭的填料，睡覺時墊在脖子下面，用來緩解頸部的肌肉僵硬。

山桃是山的饋贈，這種春天花木是北方氣候條件下最可詮釋春的花卉。雖然現在園藝異常發達，花園裡種著來自異國他鄉的美麗植物：紅的北美海棠，粉的東京櫻花，艷的各色鬱金香和洋水仙。然而在春之伊始，它卻可以準時報春。天空不再像冬天那樣灰暗和清淡，淡藍色的天空下，山桃催促著我們來到湖邊，看冰已經消融；催促著我們來到山間，看春的舞會就要上演。山桃，請記住它的名字，北方的報春使者。

（作者系科普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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