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掙扎少年的小卡片：如是存在 終得其所
徘徊在天使與惡魔之間掙扎的少年們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以為自己的獨一份的痛苦，最特別的個體，最奇葩的存在。比如他們之中有人給自己的昵稱就是奇葩花，來自地獄的怒吼，又或者是某個物（薛）理（定）學（諤）家的貓諸如此類的，以此表達自我。
半壺紗
半壺紗
劉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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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開之際本應賞心悅事踏青訪友卻又掏出這篇舊聞重寫，則是因為消失了三年多的MBTI瘋人院群主又回來重建微信群，看到群聊信息每日以千計，探討各種認識自我與世界的哲學與現實命題，就像看到五年前的盛況輪番上演，看著那些鬧騰騰處於掙扎與焦慮期的少年們，隨·意為之。
一、
20多歲的少年們，全身都是探索世界的好奇，征服世界的慾望，自我還沒有成型，體內的本能卻像洪水猛獸一樣隨時衝出，渾身布滿了尖銳的硬刺，試圖用它們碰撞世界得到反饋，以此定位自我，實現對社會的認知。他們就像剛剛破土而出的一支單薄小草，被外面的風雪吹來掃去，左右震蕩又充滿韌性和可塑性，一面對世界的每一滴陽光和霜雪帶來的陣痛有敏銳的感知，一面瘋狂地從外界吸收各種信息去解答內心的困惑。
這些困惑包括了很多方面，比如他們突然不認識自己了，對自己所產生的奇怪的想法感到擔憂或者恐懼，對自己所產生的奇怪行為感到不可思議，他們的內心半神半魔，水火交戰，他們需要交流，需要深度的交流去確定自己內心的不安，就像一個被蒙住眼睛的小怪獸在荒野里打滾、攀爬、跳躍或困頓，不知所措又心有主意，一面驚慌著逃脫一面回頭又前行。
關於貧窮，關於成功，關於愛情，關於家庭，關於永恆，關於高貴、堅持，責任、追求、樂觀、理智，善良，智慧，珍惜，內疚，放棄；讀書電影，品味，關於國家，關於大學，關於人性的醜惡與自私，關於宇宙的冷寂和人生苦短。
這些每個人都逃不過的拷問，夜夜繞樑。
二、
這些詞，每一個詞看起來那麼抽象，以至於解釋它們需要長長的故事作為註腳。看是了悟，對境生迷。墮落與解救難解難分，你方唱罷我登場，大有不死不休之勢。
掙扎在懸崖邊緣的他們通常在內心上演一幕幕天人交戰的大劇：
「戰爭在體內一觸即發，狼煙四起，你會覺得躊躇滿志，甚至豪情萬丈地想征戰遠方，勵志雞血一杯一杯，殊不知那些是披著狼皮的羊，其毒性毫不亞於罌粟 」；
「鎩羽而歸，兵臨城下，要麼火拚，要麼逃跑，或者不退不進卡在那裡任時間枯寂流轉，百般滋味千種念頭盤亘腦海」；
「時間過了很久，也許幾天，也許幾年，最後你發現：火拚——贏了；輸了再來又輸了；逃跑—再戰——輸了；不退不進——終於鬆動了——或輸或贏，沒有更多的結果"。
那幾年年裡所經歷的是所有同齡人相似而又不同的青春。那個時候他們的愛情，他們的夢想，他們的痛苦和孤獨，他們的迷茫和深思，他們的執著和動搖，都在青春和時代的大鍋爐里的燃燒著，熱氣騰騰地混雜著，沸騰的煎熬出不知所名的未來，叩問冬夜裡的靈魂，每一步都像海的女兒在刀尖上舞蹈，既不顧一切地瘋狂著又夾著在黎明之前幻滅的絕望。
三、
後來，他們發現最殘酷在於無論他們如何選擇，如何窮盡智慧，如何籌謀行動，爭分奪秒性命相拼。始終覺得自己得智商情商不夠，資源資本不夠，仍舊無能為力。
風起，櫻花片片，所有的情思翩翩起舞；
驚鴻，夏木陰陰，所有的擔心烈日烤焦；
葉落，銀杏燦燦，所有的幻夢縷縷破滅；
永夜，冰封千里，所有的希望凍結成淵。
他們曾經以為可以躲在角落裡就可以免去這場盛宴的懲罰。
「但是它的殘酷在於：台上台下，面具內外，概莫能外。無論是否有人看到你的眼淚，有人相伴或者寂寂獨行，你所經歷的一切，你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不因為沒有人看見便可以抹滅。那，這是真的我嗎？是的。」
四、
察覺到對一些事情的無能為力是覺悟的開始。
對於無能為力的事情，要麼重新思考，要麼放棄思考隨波逐流。
重新思考的終點是：對命運低頭，和自己握手言和。這太陽照常升起，這日光下無新事。
「 我承認我很脆弱，我很孤獨，我很無助，我需要你們在我身邊，你們是我對抗虛無的動力和源泉。」
然後，突然透過自己焦灼的表皮，觸摸自己滾燙不安的血肉，才一步步接近靈魂的深處，慢慢看清自己的樣子，害怕又期待，厭惡又彷徨，用想像力調和酒精在迷醉中患得患失，它們像陽光下美麗的泡沫，映射自己的慾望，又一片片落下。
孤獨是每個人的影子，有光的地方都能看到它影影綽綽；
被愛是每個人的渴求，得到或者得不到；
運氣是努力之外的存在；
天道酬勤不過是能力不匹配後心存僥倖的寄託，堅持或不堅持；
門第等級既然千古存綿，則不該妄圖以一己之力打破；
頭撞南牆，破的不是牆，是頭；
智慧不是因為堅持而陷入絕境，而是繞開障礙以最小成本抵達終點；
曲折反覆，字典早就抹去了關於對錯的爭論，原來詞語超過了一定範圍便是一片蒼白無力...
原來，這，是真實的世界。
五、
命運以勝利者的姿態盡情的嘲諷，而他們就像一隻蟲子，生死由命。
「 路過命運的時候，一定能看到絕望一直向我們招手，它就像宇宙黑洞一樣龐大，深不可測，可以吞噬所有的美好、善良、希望、想像力、奮鬥…它步步為營，絕不會給你絲毫喘息的機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你推進黑暗的深淵，裡面是冬夜，永夜。」
「 四周光溜溜的冰，徒手的你不會有任何工具可以攀登上去，也沒有任何人可以聽到你的呼救。真正的絕望類似傳說中的地獄的第十八層——沒有任何酷刑，僅僅是絕望，神魔都無法到達，所以沒有任何的救贖，即使是惡魔的交換——也不曾能有這樣的機會。」
過了很久很久，短則幾天幾個月，長著幾年，十幾年，甚至是一生。
六、
「直到，你明白真正的絕望是真實的，徹底的；
絕望又是虛幻的，不妨礙你熱愛生活的。」
「那麼，永恆的希望將牢固地建立在徹底的絕望之上，而此時，你已瞭然孤獨冷寂為何物，再也不會懼怕孤單、得不到、失落這些曾經困擾，如今看清的東西了。」
「冰慢慢消融，陽光也開始照進來，暗無天日的深淵開始融化為一汪春水，成為你心中永不枯竭的清泉。其中，你遇到的人，經歷的事，甚至是深深憎惡的事都飄然身外，只是慶幸自己還有這樣的運氣，默默發誓在以後的歲月里，加倍彌補失落的時光。」
離開深淵那天，陽光普照，銀色的月光灑進眼睛裡，從此它燦若星辰，一塵不染。
七、
「如果原則太多，不知道堅持哪一條，那就什麼都不用堅持。時間會給你答案，在四下無人的夜裡，在喧囂中卻無處可藏的宴席，在高樓的長椅上。」
「保持善意就好，善意是人性永恆的光輝，用來對付悲傷、怨恨、憤怒、不公，抑鬱，焦慮...,它是信任、理解和勇氣的原點。它之後才是智慧和邏輯。善「意」不是善良，放在內心深處即可，不必衝動做超出能力之外的行為。」
「你仍舊沒有克服困難，仍舊沒有取得成功，仍舊是那個奔波的女人，仍舊是四處顛沛的男人，甚至困頓，甚至貧病。但是你不再卑微，不再恐懼，不再傷感，不再因為外界的目光總是為難或傷害自己，接納自己最真實的樣子，愛惜那不光滑卻整潔的羽毛。」
後來，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都過成了自己的模樣，星星的模樣，河流的樣子，青草的樣子，湖泊的樣子，深潭的樣子，溪水的樣子，在各自的領域裡堅定前行又充滿活力，既能承受歲月不可承受之重，也可以承受生命不可承受之輕。
後來，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也會對年少輕狂斗酒愁百萬的自己開懷一笑，會驚訝那時的天真，那時的邪惡，那時的無法無天與壯闊，也會安靜地來一壺青芽小茶，一如春風盛開的柔和，好的，壞的，不安的，愉悅的，沉靜的，都成為了自己，靈魂有香氣的人。
後來，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也會想起或者想不起太久遠之前的事情，面容已經模糊，來龍去脈盡數忘卻，只留下一地幽花和那時的心情，在某個陽光暖暖的下午睡意朦朧微睜雙眼，淡淡說道：「 好像，我那個時候很笨拙，很蠢萌 卻聰明得厲害呢~」 就像在說很遠方的朋友。
所以，別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對此，我祝願你能有好運氣，能堅持所堅信的，能努力做個有趣的人，能對抗人生的虛無與命運的無常。命運的歸命運，自己的歸自己，如是存在，終得其所。
※好久不見，這位小朋友，你倒是懂事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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