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悅讀·讀書往事

作者：於志學

編輯：張艷秋

「書」這個詞，我第一次聽說大概是在我五歲那年。冬季農閑時，屯裡請來一位賣藝的說書人，媽媽帶我去「聽書」。那位說書人雖然上了年紀，嗓音仍很洪亮，從他那薄薄的嘴唇里，吐出很多令人頗感新奇的故事。從「三國演義」到「黛玉悲秋」，從「大、小八義」到「五鼠鬧東京」。我當時很小，不能完全聽懂，但已經著了迷。我問媽媽，說書人怎麼知道那麼多，媽媽說那都是從「書」上學來的。我問媽媽什麼是「書」，媽媽想了想說，書就是「唱本」。從那時起，我就幻想什麼時候我也能有一個「唱本」。

後來在山海關做事的舅舅知道我的心事捎來一個「唱本」，是帶有很多繡像插圖的一本書，我興奮得一宿沒睡，如饑似渴地翻看，可書裡面的字一個也不認識。媽媽說要想認字，就得上學讀書，可是咱家窮，不能供你念書。我沒有灰心，文字看不懂，我還能看懂裡面的畫像，什麼關公，什麼王小卧冰等等。那時我最喜歡書里大鬍子張飛的畫像，常常用木炭條當筆，模仿書里的張飛像，畫在牆上和桌子上，屢屢被家裡訓斥說我亂塗亂畫。想起來我今天能走上美術工作者之路，不能不說與我幼年「研讀」的那個「唱本」有一些關係。

由於家貧，直到十歲時，才在我的堅持和努力下開始上小學讀書。小學讀完後，家裡實在沒有能力再供我讀中學，我就偷偷跑到縣裡找到校長，以每月一斗米、每季一車柴作為學費說服了校方，同意接收我入初中。沒有錢，買不起課本，我就借同學史守仁的。我只用很少的時間看課本，這樣我就有大量的時間到學校圖書館看書，圖書館成了我讀書的大課堂，幾乎每天都是我最後一個離開圖書館，也經常被鎖在閱覽室里。記得有一次，我在圖書館裡讀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我被主人公的事迹所感動，忘了閉館時間，就又被鎖在屋裡出不去。此時雖然屋裡的燈全部被關閉了，但我還是借著窗外的路燈，把這本書連夜讀完。當時正值冬天，北方的冬季窗戶都是封得嚴嚴實實的，無法打開，我只好等到第二天下午開館時出去。班主任金寶富老師對學生要求非常嚴，由於上午的課沒有上，就要處分我，後來他知道了事情經過，什麼都沒說，還特意買來一本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送給我。保爾·柯察金頑強的奮鬥精神一直在鼓舞我，我在四十歲時得了嚴重的青光眼，大夫說有失明的危險，這時我想到了保爾，於是強忍著眼痛，用了半年多的時間寫了數萬字的 《北方墨法》。

書，改變了我一生的命運；書，讓我一生受用無窮。讀書可助人尋找真理，啟迪智慧。我常常為今天一些年輕人放著如此優越的學習條件不能把精力全部用來讀書、增長知識而分外惋惜，我也常常為看到書店裡一個個坐在樓梯邊上專心讀書的年輕人而無限欣慰。從他們讀書的身影上，我看到了中華民族未來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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