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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的傳奇婚戀

原標題:王明的傳奇婚戀


來源|《百年潮》2000年第6期


作者|曹仲彬



王明與孟慶樹合影

王明一生錯誤多多,而傳奇故事也多。如他不是各省選拔的留蘇學生,卻堂堂走進莫斯科中山大學的校門;他曾追隨立三「左」傾冒險主義,卻又被李立三給撤職和留黨察看;他從當時江蘇省委宣傳部一名小幹事,一躍成為黨中央的主要領導人;他從「左」傾路線的代表,忽然變成右傾投降主義的代表,從極「左」跳到極右;他從顯赫的共產國際執委會委員和主席團委員,突然成為整風的主要批判對象,等等。他和孟慶樹的婚戀更是一波三折,頗多傳奇故事。


初戀莫斯科


1925年11月28日,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裡,王明這位特批留蘇學生,同俞秀松、張聞天、王稼祥、伍修權等60餘人,作為莫斯科中山大學第一期的學生來到莫斯科,開始了留學生涯。在學習期間,他被副校長米夫賞識,成為其得意門生,並被選為「學生公社」主席。1927年7月米夫升任校長,王明被米夫留校任教、併當上米夫的秘書和翻譯。從而控制著學校支部局,實際上成為「中大」的「無冕之王」,顯赫一時。



孟慶樹


孟慶樹1911年12月2日出生於安徽省壽縣田家集孟家圍子一個地主家庭。她是莫斯科中山大學第三期學生。她於1927年11月與劉英(後為張聞天夫人)、唐儀貞(後為陸定一夫人)等來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


離開祖國來到莫斯科中山大學的這批青年,當時大多數正值妙齡,加以優裕的生活條件和開明舒適的異國環境,使中山大學戀愛之風盛行。年方16歲的孟慶樹,正值妙齡花季,且眉清目秀、身材窈窕、落落大方、風度翩翩,很自然地成男學生們注目的對象。時年23歲的王明一見鍾情,從此就把追逐目光投向比自己小七歲、充滿青春活力的安徽老鄉身上。雖然,孟慶樹入學時王明已經赫赫有名,成為學校「無冕之王」,但孟慶樹對他只是充滿敬意和羨慕,並未產生愛戀之意。無奈小個子王明的身高並沒有同他地位那樣顯赫,沒有能夠擾動孟慶樹的芳心。孟慶樹也未把王明頻頻示愛放在心上,而是先於王明結交了一個男朋友。


不過,在來莫斯科中山大學時就已經表現出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王明,並沒有因為孟慶樹已經有了男朋友而退縮不前,仍然頑強地向孟慶樹發起愛情攻勢。1928年6月,中共六大在莫斯科召開。在米夫安排下王明擔任了「六大」秘書處翻譯科主任。這樣王明利用米夫要他挑選幾名中山大學學生作工作人員之機,指名要當時才是團員的孟慶樹參加大會工作,引起了很多黨員同學的不滿,但卻贏得了孟慶樹的好感。孟慶樹看到王明得到米夫和共產國際的信任,前途不可限量,便與原來的男朋友脫離關係,轉與王明相交往。不過,王明一米五幾的身高實在引不起孟慶樹的激情,一直到1929年初王明回國時,王明的熱烈追求也沒有得到孟慶樹的肯定答覆,王明回國後「暮暮朝朝顧盼」著仍留在莫斯科的孟慶樹。並把他們之間關係比為「牛郎與織女」。


1929年3月王明由莫斯科回國。回國前,米夫以共產國際東方部的名義打電報給中共中央,指示要對王明工作給予妥善安排。不過,中共中央仍堅持原規定:凡從蘇聯回國的留學生,由於他們缺乏實際工作經驗,一律先安排到基層工作鍛煉,然後根據他們在基層工作表現,再考慮調到中央或地方領導機關工作。據此,王明先後被派到上海中共滬西區委和中共滬東區委作宣傳工作。在王明看來,中央這樣安排他的工作,簡直是把共產國際很為器重的人才冷落起來,是有才不用,大材小用。因此在工作中採取消極態度。朝思暮想著萬里之外的「織女」孟慶樹。


正當痴情的「牛郎」無限思念「織女」時,突然「織女」飛越銀河來到「牛郎」身邊。1930年,孟慶樹由莫斯科回國。回國後,她被分配到上海滬東區委,在婦委會工作。王明在滬東區工作,孟慶樹也分到滬東區工作,真是天賜良機!「織女」真正飛到「牛郎」身旁了!王明非常珍惜這個良機,盡全力向孟慶樹發動猛烈進攻。他不斷請孟慶樹去小館吃飯,逛馬路,看電影。這時期,王明由於對分配到基層工作不滿,加以過於沉湎於男女情長,本職工作消極應付,因完不成區委分配的任務經常受到領導批評。這使孟慶樹愛的天平發生傾斜,開始有意疏遠王明。由於王明緊追不捨,不斷登門來訪,引起孟慶樹的反感,毅然退掉住房,搬到朱秀英處同住,故意躲避王明的糾纏,決心與其分手。王明並不知道孟慶樹已經搬了家,再次來訪,人去樓空。王明面對孟慶樹的空蕩蕩舊居室滿腹惆悵,來回踱步於空房之中。踱來踱去的王明意外在地下發現了孟慶樹用過的幾支頭髮卡子,他撿了起來,擦乾淨,翻來覆去的看,如獲珍寶。見物如見人。幾個頭髮卡子卻給他精神上以極大安慰。最後,他非常小心地收藏起來作為心愛的紀念品。此情此景,倒可窺見王明當時對孟慶樹的一片痴情。

配個「妻子」


當王明正在失戀的時候,黨組織卻給他分配來個「妻子」。這又是一個傳奇故事。


1930年6月1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李立三主持下舉行會議,通過了《新的高潮與一省或幾省的首先勝利》的決議,從而使以李立三為代表的「左傾」冒險主義錯誤在中共中央佔據了統治地位。1930年7月9日,中央機關人員政治討論會召開,李立三主持會議,力圖貫徹6月11日決議。首先何孟雄作了反對6月11日決議的發言。王明然後發言,就6月11日決議關於中國革命與世界革命問題、高潮與直接形勢問題、一省與幾省政權問題和反右傾問題發表不同意見,併當場掏出馬列經典著作和共產國際決議,擺在桌子上,咬文嚼字,學院式地與李立三展開一場爭論。李立三十分惱火,給王明扣上「右派」帽子、撤銷他中宣部秘書職務,並給予六個月留黨察看處分,最後下放到江蘇省委宣傳部當一名小小的幹事。


當時中共江蘇省委書記是李維漢,省委宣傳部長是夏采曦,秘書是李初梨。1930年7月底,王明「穿著長衫馬褂,帶著瓜皮帽,帽上還有個紅頂子」,來到上海李初梨處報到,就任幹事工作。李初梨安排他住省委機關。當時,上海男子容易引起警察注意,並難以找到房子。於是李初梨給王明找了個假妻子做掩護。當時配給王明作「妻子」的同志,名字叫易堅,是湖南著名教育家、第一師範學校校長易培基的親侄女。


筆者曾於1980年11月親自採訪過易堅同志。據她回憶說:「1930年7月在上海入團,編在閘北區虹口街道支部。約1930年8月,李初梨以黨組織名義,調我去擔任駐「省委機關」重要工作。夏天的一個晚上,李初梨帶我到省委機關,見了陳紹禹(即王明),還說獨身男子房東不肯出租房屋。讓我喬裝成陳紹禹的妻子,我聽後很不情願。當晚我準備逃離回虹口,陳紹禹借口不許泄露黨的秘密,硬把我留下。」


易堅和王明駐的省委機關,在上海閘北橫濱路一帶,房間在二樓,是一間十幾平米的房子,還有一個陽台。易堅駐守機關,擔負保護機關安全的任務。王明經常外出,對他的「妻子」很不關心,很少談起工作和鬥爭情況,更閉口不談自己的經歷。在二三個月的「夫妻」生活中,他僅有一次告訴過易堅,他的俄文名字叫「克勞白夫」。同易堅只看過一電影,片名叫「魂斷藍橋」。


失戀的王明,仍然情系著孟妹,對自己「妻子」無動於衷。文靜端莊的姑娘易堅,很不情願作別人假妻子,又過不慣一人寂寞生活,更接受不了「丈夫」王明冷漠。於是她多次向王明提出離開這個「家」,最後王明同意後,易堅離開機關回了虹口原處。


易堅絕對沒想到,37年後「文革」中,她被掛牌游斗,牌子上寫著:「王明的姘頭」。這真是天大的冤枉!冤了處女易堅!冤了處男王明!


三探促良緣


小個子王明,身矮心高。孟慶樹關上愛情大門,王明並沒有心灰意冷、垂頭喪氣,而是死心踏地等待著。突然,孟慶樹被捕,意外地為王明表示愛心創造絕好機會。

當時孟慶樹在中共滬東區委的婦委會工作。上海滬東區委婦委書記是女工出身的朱秀英。孟慶樹在朱秀英的領導下負責保管文件和到工廠去調查情況。滬東區紗廠、紡織廠較多,孟慶樹經常深入到老怡和、恆豐、永安、三新等紗廠調查和勞動,這樣被敵人發現機會增多了。1930年7月30日,孟慶樹不幸被捕,被關押在上海龍華看守所。


1930年8月,王明獲悉,戀人身陷囹圄,心中萬分焦急,頓生惦念之情,於是命筆《三度七夕》一首:


天上當然織女好,


星間難怪牛郎痴。


真情豈受銀河隔?


有限長空無限思……


10月一個晴空的夜晚,王明望著窗外星星,想起牛郎織女,想到與孟慶樹的戀情,口吟詩《秋夜觀星》一首:


牛郎織女久鍾情,


強隔銀河仍比鄰。


如此良緣天作合,

工農聯合好家庭。


在孟慶樹被關押期間,王明冒著生命危險,於10月19日,10月26日,11月2日,三次與孟慶樹的二叔孟涵之去龍華看守所探望。他後來曾賦詩回憶當時的情景:


化妝三探龍華監,


親織背心遞我穿,


高話家常低話黨,


鐵窗加緊兩心牽。


孟慶樹被捕後,她二叔孟涵之從家鄉赴到上海,由於他認識某些國民黨官員,經他積極活動,與這些官員聯繫、疏通、請客送禮等等,孟慶樹終於在1930年11月22日出獄了。


孟慶樹出獄後,被王明一片痴情所感動,終於答應了這位小個子的求婚。王明真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孟慶樹的入獄反而成為兩人戀愛史上的轉折點。1930年11月23日,即孟慶樹出獄後第二天,兩人終於結婚,成為患難夫妻。為紀念這個終生難忘的日子,王明曾寫下名為《結永伴》七絕詩一首:


出獄兩天便結婚,

雙心結合勝千軍,


三年多少悲歡劇,


銀漢女郎不可分。


此後兩人共同生活44年,沒有分離。


王明和孟慶樹1930年11月23日結婚,到1974年3月27日王明病逝莫斯科,共同生活44年。


44年來,王明孟慶樹夫婦志同道合,互敬互愛,相依為命,相互關懷和照顧。王明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結合。對孟慶樹恩愛如初,關懷體貼。曾專門為孟慶樹個人作詩55首,讚揚孟慶樹,抒發他們之間愛慕之情。孟慶樹不僅為王明的《中共五十年》和《王明詩歌選集》作序、甚至為其錯誤辯護,真是夫唱妻和。孟慶樹在生活上對王明關懷備至、體貼異常,細心照料。特別王明身體不好,長期有病,孟慶樹一直陪伴在身旁,不辭辛苦的照顧的護理。王明贊她是「捨身入院勤看護」。有一次孟慶樹自己因病動了手術,剛過三天,她為照顧王明的病,跪著走來,王明激動說:「手術剛完跪走難」。孟慶樹長期不辭辛苦地護理王明,認真細心地研究病情和醫療方案,有時甚至對服藥把關,自己還準備了急救藥。1956年1月30日王明全家乘蘇聯飛機去莫斯科,當飛到高空3000米時,王明心臟突然衰弱,急需搶救。雖然,北京醫院隨行醫生與護士帶了6包注射器,可卻沒有帶針頭,危急時刻,孟慶樹卻拿出自備針頭,立刻安上給王明注射強心劑,這才使王明病情轉危為安,平安到達莫斯科。正是由於孟慶樹這種細心照料,才使王明病情好轉,延長了壽命。


王明孟慶樹夫婦,都很孝順老人,更疼愛孩子。王明和孟慶樹的愛情結晶,是生育一女兩男三個孩子。大女兒叫王芳妮,乳名叫玉華,是1932年1月18日王明任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時在莫斯科出生的。王芳妮生在蘇聯,長在蘇聯。她不會中文,從未回過祖國。她的俄文名字叫季米特洛娃·法尼婭·格奧爾其根夫娜。1937年11月,王明、孟慶樹夫婦從蘇聯回國參加抗戰時,沒帶她回國,而是交與當時任共產國際總書記的季米特洛夫作了養女。因為季米特洛夫的捷克妻子所生唯一兒子已經在戰爭中犧牲了,膝下無子,就把王芳妮當親生女兒一樣撫養。王明、孟慶樹十分想念唯一女兒,王明曾於1947年11日寫下《憶芳兒》的詩句:「一別十年久,時艱音問稀。雙親常夢女,多半訴離思」。據說,王芳妮後來成為一名女飛行員,1985年1月27日逝世,時年53歲。


王明、孟慶樹夫婦的兩個兒子,都生於延安。大兒子王凡芝,乳名叫明明,1939年生。二兒子王凡丁,乳名叫亮亮,1945年10月2日生。孟慶樹對這兩個孩子非常溺愛,一直把他們留在家裡,沒讓他們上小學。明明長大後,直接進入初中學習,可惜沒上幾天學,就跟著父母去了蘇聯。從此,他們倆一直呆在蘇聯,在那裡求學和工作,並都加入蘇聯國籍,現為俄羅斯國籍。王凡芝後成為一位軍人,同俄羅斯姑娘結婚。王凡丁是莫斯科國際關係學院的畢業生,後在蘇聯科學院遠東研究所工作,一直沒有結婚。蘇聯解體後,他辭掉幹了十幾年的遠東研究所工作,自己辦起了中國武術中心。90年代初曾回國一次,去了哈爾濱、北京等地。


由於不同的出身,不同的經歷,不同的性格,王明和孟慶樹夫妻之間也存在著矛盾與分歧。王明出身城市貧民家庭,家比較窮,沒房沒地,甚至窮到把其小妹妹送去當童養媳的境地。王明少年時是個窮學生,交不起學費。孟慶樹出身於地主家庭,家裡有房有地,孟父當中醫也掙錢,家庭比王明家富裕多了。據說孟慶樹赴蘇留學,從家鄉壽縣起程時坐著滑桿。到蘇後,又住洋房,吃麵包一直未受過苦。王明顯得土氣,孟慶樹十足洋派頭,愛吃西餐,不用筷子,用刀叉吃飯。雖然王明孟慶樹都脫離實際,教條十足,主觀片面,驕傲自滿,自以為是,但王明長期擔任中央領導職務,對此有所約束與收斂,而孟慶樹卻比較放肆,愛發小姐脾氣,常和人爭吵,一直搞不好同志間關係。據王明秘書說:「孟慶樹在延安時,家屬們議論最多的就是她。難逗。誰和她也處不了」。到北京後,王明任法制委員會主任,孟慶樹任法制委員會資料室主任,但她常和辦公室主任陳甫之吵架。陳甫之回憶起此事就生氣地說:「孟慶樹跟我矛盾到什麼程度?她對我說:『你也不打聽打聽,誰當辦公室主任象你這個樣子 !……』」王明繼母也對別人說:同媳婦搞不到一塊,媳婦對她很厲害, 跟她說話就象訓小孩似的。


孟慶樹不僅和別人吵架,與王明也經常鬥嘴。據王明秘書回憶說:「王明與孟慶樹常吵架,一吵就講俄語。孟這個人太厲害,有時一吵就半宿,攪得我們不能睡覺,他們半宿都不算完,一連好幾天都不說話。可能都是因為些生活瑣事」。這兩位留學蘇聯的大學生,吵架時為了不使秘書和警衛員知道他們吵架的具體內容,常常就用俄語爭吵,哇拉哇拉的讓人聽不懂。這種俄語吵架,在中國人中間真算罕見,這可算是王家特色吧!


王明和孟慶樹這對患難夫妻,和睦相處多於爭吵。愉快時,孟慶樹叫王明為「克勞白夫」同志,王明親切地稱孟慶樹為「羅莎」,這象徵玫瑰花的俄文名字喚起倆人在蘇聯時那段春風得意的美好時光的回憶。他們生活還是甜味多於辣味!


1974年3月27日,王明病死莫斯科,享年70歲。死後被蘇聯政府安葬在莫斯科近郊新聖母公墓。王明病逝後,孟慶樹編輯出版了《王明詩歌選集》以示紀念。1983年9月5日,孟慶樹病逝莫斯科,享年68歲。也安葬在新聖母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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