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邊的蘆葦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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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1
2018年3月26日
淮河邊的蘆葦盪
第一次和徐先生一塊去長台,是因為他說他家住在淮河邊,那裡有一望無際的蘆葦盪,他經常在那沙灘上讀書。
我立即想到抗戰影片中那排山倒海、浩浩蕩蕩的蘆葦;想到那碧綠閃亮的天然屏障,水巷縱橫,更有小船來回穿梭;想到"沉醉不知歸路,誤入藕花深處。"的愜意,欣然前往。
在婆婆打開大門的那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這好像不是同學間的一次普通遊學。後來,婆婆出去買菜,我聽到馬路上有人問:"兒媳婦來了呀?"婆婆唱歌一樣回答:"是地。"我的心情糟糕透了。
平原上的太陽跟浉河港完全不一樣,一個紅彤彤的大圓球在天邊慢慢地往下落,從樹梢到樹枝,從樹枝到樹榦,再到樹下枯黃的草叢和地平線。我想回去已經沒有可能了,沒有車,天黑了,太遠了,我不認識路,也走不回去。
第二次跟徐先生一塊去長台,還沒有走到,小爹家的生靈弟就跑過來說:"幺嫂,你總算來了,我老媽天天望,怕你再不來了。"
"怎麼會呢?"我們笑。
婆婆對我非常好。無論我什麼時候來,總有四五六樣的時令水果洗的乾乾淨淨,擺在餐桌上的果盤裡;我想吃什麼就做什麼,什麼好吃就做什麼;每頓都單獨給我蒸一點米飯,即使我跟他們一起去別人家吃飯也都單獨給我蒸米飯;我不喜歡吃水餃, 婆婆就提前煮好水餃,晾涼,等我起床後用平底鍋炕的兩面酥黃脆,這樣我可能就會多吃兩個。
冬天冷,我夜裡常常要起來一次。每天晚上,我睡覺前婆婆總會用一個小盆裝點水放卧室的角落裡。早晨,我還在睡覺,她又輕輕地開門,輕輕地進來把尿盆端走清洗乾淨,第二天晚上又放在那裡。
如果我要洗頭髮,因為是把臉盆放在一個大椅子上在院子里洗,婆婆就會命令徐先生站在我身邊,給我端水倒水,拿洗髮膏擦頭髮。
有一年正月,我們一大群人騎自行車去彭家灣給大舅和大姐拜年,生靈弟說他帶我,他比幺哥得快。我們沿著火車鐵軌跑,說說笑笑就到了。又一年,還是去彭家灣,我懷孕了,生靈弟說:"幺嫂,我來牌你收錢哈,贏了咱們去買東西吃。"於是,他站在那裡扔牌,我蹲在那收錢,我們跑街上去買菠蘿,買甘蔗,想買什麼買什麼。一個孕婦吃東西,那真是快呀。
我的預產期是5月18日,5月1日的時候婆婆被查出尿毒症住院了。我挺著大大的肚子去醫院看她,我牽著婆婆的手說:"媽,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婆婆撫著我的手說:"男孩女孩都一樣,都好,都喜歡。"我說嗯。但我知道哥哥家是兩個姑娘,婆婆肯定盼望我懷的是一個男孩,這樣就圓滿完美了。
兒子出生了,奶奶立刻安排爺爺來看。滿月那一天我們就坐車回去看奶奶。滿第二個月的那一天我們又回去看奶奶。兒子要尿水了,奶奶不讓抱出去,就尿在客廳里,尿了還不讓拖,就留在那裡。
兒子滿第三個月了,我們商量著百天的時候回去,就提前一天在西河姐姐家拍百日照。正在拍,先生打來電話說奶奶剛做完血液透析,突然不行了,他先帶奶奶回長台。
奶奶就這樣安靜地離開了我們。有一次我在夢裡見到奶奶,在去小姑家的田埂上,我靠在奶奶身上小寐。我還高興地對奶奶說:"別人一定不明白我為什麼這樣憑空歪著還能舒服地睡覺。"我笑,奶奶也笑,田野里,春風吹拂,麥苗飄蕩。因為我們知道來來往往的人他們都看不見奶奶,奶奶是透明的,可這隻有我們倆知道。
今年兒子十六歲了,長成一米七多的大小夥子了。如果爺爺奶奶還在,看到孫子長這麼高該有多高興呀!
唯有撫養好孩子 ,照顧好家庭,讓先生身體健康,工作順利,方不辜負婆婆對我的愛。
現在再回到開頭,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看到淮河邊那一望無際,浩瀚縹緲的蘆葦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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