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媽媽生殖記
編者的話： 公立醫院剖腹產6斤7兩大兒子。
三胖是個幸運的小朋友，因為三胖媽媽雖然自稱後媽，但是個十足工作狂而且精力旺盛。
文中有諸多專業辭彙：hcg翻倍、建檔、NT、排畸、唐篩、胎盤前置、胎心監護、入盆、備皮、插尿管。
一定轉給老公看看，十個辭彙裡面理解不到六個就必須全程陪伴每次產檢。
不可姑息。
Beautiful In White
Love Always
Shane Filan
00:00/03:52
2016年的雙十一迎來最後一次姨媽，雙十二測出親媽灰，也因此，2016年末沒太多心思敗家。
之後老公認真調研了10分鐘大腿一拍說咱就去北京婦產醫院生！
搶號，排B超，回社區領手冊，去別家醫院照出了卵黃囊，又在另一個小破醫院追蹤了hcg翻倍，終於在2016馬上就要過去的時候在婦產醫院照出胎心胎芽，順利建檔。
孕前期（1-12周）過的還算順利，除了一直持續的孕反。經常把公司衛生間吐個亂七八糟，然後尷尬地去找阿姨道歉。基本靠小米粥和可樂維持身體運轉，最糟糕的一次吐傷了食道，第二天除了四五杯冰涼涼的抹茶星冰樂沒敢吃別的東西。那時才覺得脂肪多還是有好處的，各項檢查順利通過三胖一直在茁壯成長（天真以為過了頭三個月就會好，然而事實證明我一直吐到了第八個月）。
13周NT的時候有一張三胖全身的照片，尖嘴猴腮的，可愛極了。
22周大排畸，那時剛剛結束了一段密集的加班，原本歡天喜地以為會有個更加清晰的正臉照，結果非但沒有，還被告知胎盤低置。那天跟產科大夫生了一肚子氣，跟老公電話里哭的稀里嘩啦，萌生出想把醫院炸了的衝動（我前8個月都是自己一人去產檢！）。後來網上查了查這種情況雖然容易出血但只要注意一點一般28周就長上去了。於是只在當天晚上象徵性地卧了卧床，就繼續努力上班去了，原本計劃五一或是端午節回家查查三胖性別，因為出了這麼檔子事也就沒敢長途奔波。
然而出來混遲早要還的，30周小排畸信心滿滿以為這次胎盤沒有問題了，誰知道晴天霹靂B超說距離宮口才1.7cm（正常應該7.0以上）。娘親發怒了非說是上班累的，只好匆匆忙忙跟公司請了病假開始在家養胎的日子。吃吃睡睡，買買買，每天到樓下小花園裡走走坐坐，頹廢而又安逸的時光。
（順道科普下前置胎盤以及低置胎盤是什麼鬼，就是原本應該長在子宮壁上的胎盤現在長在了子宮口上，它雖然可以正常工作為寶寶提供營養，但是當寶大了要出來的時候，使勁一擠就會大出血，所以現代醫療技術這麼先進一般這種情況都直接拖去剖了。如果要問為什麼會低置胎盤，只能說命不好唄…）
30周還發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之前的產檢大夫自己生孩子去了，於是換來了一個男大夫，一米九，笑起來很陽光，每次都穿一雙藍色洞洞鞋，記性超好，門診井井有條，各種檢查都親自上陣，是的，包括陰道檢查和內檢。看在是個帥哥的份上，欣然忍了。其實生個孩子一趟下來真的會變的沒羞沒臊，胸啊屁股啊不過是個器官而已。
34周B超複查徹底崩潰，養了一個月胎盤不僅沒有往上長反倒掉到1.3了，長出了一塊學名血池的衍生物，而且胎位橫位！B超大夫跟我確認了好幾遍是否有過出血，彷彿就應該出血似的。
果真，35周的某天晚上三胖一陣暴動之後發現少量血跡，想著先觀察一晚，可新的內褲還沒換好又湧出好多，戰戰兢兢跑去急診，胎心監護不合格，急診大夫摸了肚子大叫你都有宮縮了，大手一揮就扣下了，還叫護工推著輪椅去的病房，一副很嚴重的樣子。住院後倒是病房值班大夫很淡定，拿了一頁紙有模有樣通知了半天大意是說已經35周沒必要干預保胎，做好終止妊娠的準備。翻譯成普通話就是：要麼靠意念自己止血，要麼被拖去剖了然後送保溫箱。之後娘親和老公被趕走，我獨自一人在病房裡別人家小乖乖們此起彼伏的哭聲中度過了忐忑害怕煩躁孤單的一晚。第二天上午繼續出血，我被要求在床上大小便。大通鋪一般的6人間，迎來送往，產科並不意味著都是喜悅，每一群人都上演著屬於自己的悲歡離合。意念止血法真的有效，中午時分護士送來止血藥的時候已經出血很少了，象徵性吃了兩顆擅自停掉，又觀察了兩天被放出院，有驚無險。
這樣帶著嚴格卧床的醫囑回家，不敢出門，終日躺在床上，把琅琊榜看了六七遍。七八月的北京熱死人的光景，我那時肚裡揣著個小火球，24小時空調電扇，夜裡看到老公裹著被子瑟瑟發抖覺得真好笑。對了，這一個月的卧床還帶來一個意料之外的好處：一直到生也沒出一條妊娠紋。
36周產檢胎位又變回頭位，一米九大夫說雖然容易大出血但是孩子個頭不大想自己生就試試吧，連忙點頭。之後胃口突然變得特別好，心情也明朗了許多，體重也終於開始增加了，從懷孕到第36周，我只漲了6斤，對，3kg。
38周B超三胖腦袋遮擋完全看不到胎盤下緣，胎心監護也沒過，一米九大夫這次沒跟我商量直接給開了住院條，把老公從公司叫來簽字。當天下午點了OCT陰性，內檢還沒有入盆，決定掛幾天催產素。之前憋著不想讓人家出來，現在人家淡定待在裡面又要把人家硬擠出來，大人們的世界真的好複雜。當時真是執著於要自己生，把開刀看成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現在想來那兩天的催產真是完全沒必要：綁著胎心監護扎著液整個人幾乎動彈不得，不斷被加劑量，一邊痛一邊變態地期待再痛一點，然而每次大夫過來都會說一看錶情就知道還不夠疼，她們期待的是滋兒哇亂叫的那種。就這麼執著了兩天，什麼都沒發生。
之後是個周四，一大早主任帶著大大小小二十多個跟班大查房，先是主任親自上手摸了摸肚子，朝後面的小大夫們說這是個低置胎盤的，之後小大夫們都衝過來有模有樣摸我肚子，再然後一個小大夫從白大褂口袋裡掏出一打手套來遞了一副給主任。手套=內檢，早就摸清的套路，只是心裡大驚，這麼多副手套該不會要輪番內檢吧！然而事實證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主任都沒接過手套直接就下了結論：孩子下不去安排剖了吧！當時就崩潰了跟老公打電話哭，被安撫下來之後立刻點外賣把該吃的不該吃的全吃了個遍。娘親下午過來送好了紅包，一小時之後被通知手術時間改到了第二天第一台，暗暗感嘆人民幣的力量。當天晚上很晚才睡著，想到馬上就能見到三胖並沒有太激動，只有害怕。
38周5天，一大早護士來備皮插尿管，之後就被推去手術室了。大夫們還沒來，有四五個護士在各自忙碌著。裡面冷氣十足，一進門就被要求脫得一絲不掛，包括眼鏡都要摘掉。手術室比我想像中的大，手術床比我想像中的小，有種小龍女睡在繩子上的感覺。爬上了高高的繩子，護士一邊給扎液綁監護一邊核對各種信息，然後整個人被按著側身團成一個球，麻醉師操著濃重的男方口音指揮著怯怯的實習生往脊柱打麻藥，感覺在後背上折騰了好久，再平躺回去的時候大腿已經有點酥酥麻麻了。之後我的面前撐起一塊布，臉被扣上了氧氣罩。一米九大夫遲到了一會，感覺才剛聽到他聲音走近，就開始張羅推肚子露頭了，肚皮是什麼時候被劃開的完全沒有感覺到。腰部以下都已經沒有知覺，只能感到他們在用力從胃的地方往下推，這期間我的一條腿從繩子上滑下去了，然而沒人顧得上再給我搭回來。真的是推了很久很久，我覺得非常非常噁心，護士把我的氧氣罩摘下來，說如果想吐就側過臉吐好了，然而什麼都沒有吐出來，提前10小時禁食水還是非常有必要的。麻醉師又開始批評他的實習生了，大致意思是如果操作的時候怎樣注意就可以不這麼噁心。
再之後我聽到一米九大夫說「給我來個單邊產鉗」，完全懵逼了，我這都剌這麼大道口子了咋還要上產鉗呢，「這個包裝袋上哪寫單邊雙邊啊？」護士問。這個護士一定是上蒼派來拯救三胖的。又過去倆人去研究包裝上單邊雙邊的問題，就在這空檔一米九大夫終於不負眾望徒手把三胖給推出來了。其實三胖是什麼時候出來的我也沒感覺到，並沒有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一出來就哇哇哭，我聽到的哭聲是從房間里很遠的一個角落傳來，啞啞的，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著這個世界。一米九大夫著手清理殘局，跟旁邊的助手吐槽B超結論不準因為已經算是前置胎盤而非低置胎盤了（前者緊鄰宮口，後者靠近宮口，前者較危險不會被允許試產的）。肚皮已開，紅包已收，他還附贈檢查了下我的其它器官們，錢永遠都不白花。之後聽到他很得意地炫耀著自己精湛的縫合技術（事實證明也確實精湛），護士把已經洗白的三胖抱過來，屁股沖我問：「自己看男的女的」，眼鏡被沒收，約摸看到黑乎乎一團像是小丁丁，說好的粉嫩小閨女呢？感到自己後半輩子完蛋了，眼淚嘩一下出來了，「兒子…」護士用三胖屁股挨了挨我的臉，一臉嘲諷「別太激動啊」。要不是被打了麻醉早就跳起來你才激動呢你特么全家都激動。過床之後，我和我家三胖被推回病房。
從此，我當上了後媽。
TAG:刀子嘴地雷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