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墳墓毀掉的中國婚姻
文/微橙子
壹
他說我摳，自帶霉運
每年的清明節墓區都人山人海，因為擔心清明期間堵車，前兩天跟老公提前去給先人掃墓。
結果惹來一肚子的氣。
今年，有關部門早早出了文明祭掃的通告，通往墓區的路上也是各種橫幅提示。
在買祭祀用品時，買完菊花、香燭等，那個老闆忽然壓低聲音說：我這還有以前的鞭炮存貨，要不要買點？
我搖頭說不用了，政府倡導文明祭掃。
結果老公聽後卻說要買，我說現在規定不讓燃放鞭炮啊，他一臉黑線：「你是不捨得那兩塊錢吧！真夠摳的！」
我一時氣結。
他不管不顧地買了一堆響鞭。還有紙錢金元寶和一堆的車馬電視機手機啥的。
結果，放鞭炮時，一不小心炸傷了手！
我就小聲嘀咕了一句：讓你別買你非買，這下好了。
他當場就在墓地前發飆：還不是因為你心不誠，祖宗都來懲罰我了!娶了你這個摳門媳婦，我的福運都得被你趕得光光的！
神馬邏輯？
我一時也忍不住，就跟他吵了兩句，兩人賭著氣，結果開車時不小心跟人發生剮蹭，又是糾扯半天，後來對方估計是急著趕去哪辦事，嫌報保險處理太費時，哇啦半天后開車走了。
可他把這一連串的事都記在了我頭上，說我天生自帶霉運，說我祭祖不誠心，跟著我過日子遲早得過窮日子吧啦吧啦……
聽得我怒火中燒，脫口而出：既然這樣，那離婚好了，反正也還沒孩子，早離早好！
他不假思索地回：離就離，誰怕誰！
我想了半天，這樣一個脾氣無常、行事火爆、不講文明且擅於把任何問題都歸咎於對方的人，也確實沒什麼可捨得留戀的。
我想好了，等協議擬好籤完字就去辦手續。
貳
掃個墓，最終卻把人給掃地出門了
又到清明年，觸「節」生情。
2015年，跟老公帶著孩子從廣東回江西老家鄉下掃墓。舟車勞頓後，我突感身體不適，腰疼腿痛，孩子也有感冒癥狀。
因祖墳建在山上，第二天老公和公婆準備好了掃墓的祭品，帶著鐮刀準備出發，我和孩子的癥狀卻加重了，於是我說要不還是你們去吧，我跟孩子在家休息休息。
結果，他們一臉不高興：回來的主要任務不就是祭祖盡孝道么？這還能偷懶？心要不誠，祖宗都不會護佑你們的！
我解釋說這個季節拖著病體爬山，容易過敏加重病情，再說這孩子也不舒服，你們去了就一樣的啊！
沒想到，公婆堅決要我們跟著一起去，老公也說：「你們不去，祖宗會怪罪我們的。」
沒辦法，只好去了。
但次日就加重了病情，腰疼得更厲害了，躺在床上竟然連起身都困難，孩子因為花粉過敏，下肢出現紅疹現象。
公婆卻說我：「裝什麼矯情，不是小姐的命就別當自己當公主！」老公也附和著說我要入鄉隨俗。
我的確不是什麼富貴家庭出身，但他們這種不以為意的口氣還是讓我鬱悶不已。想想結婚以來，他們對我都是這種不陰不陽的態度，直到生下兒子後才稍有緩解，倘若我生的是一個女兒，還不知會怎麼對我？
所以，一時間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村子裡只有一個老中醫坐診，我自己慢慢挪到診所問診，老中醫認識我，問我是不是回來掃墓？我說是，他仔細觀察拿捏後又問我：你之前是不是患有腰椎病？我說是啊，之前就有。
然後他責怪我，你回家時已是腰疾發作，次日應休息靜養，你還跑去爬山掃墓，這腿部一受涼，肌肉就開始痙攣，小血管也開始收縮，這炎症就來了，腰椎病必然趁機發威啊！
他連連搖頭，批評我不愛惜身體。他哪裡知道，我是被他們逼著去的。
那幾天，他們根本不把我的腰疾當回事，見孩子感冒加重花粉過敏，卻著急忙慌地送到縣醫院檢查去了。
我很寒心。也才第一次明白，我的生死好賴都跟他們家無關，他們寧可對已經故去的人表達孝意，也不願對一個活著的人表達親情。
我跟老公是經別人做媒走到一起的，本來跟他的關係也一直不咸不淡，平時對我也少有關心。我們婚後一直在廣東打工，買下一套房子後，孩子也接在身邊照顧，家裡都是我在操持，感覺嫁給他們家，我只不過是一個名義上的妻子、兒媳，從來沒有得到過家的溫暖。
所以，自這次掃墓返回廣東後，我就相對自私了，不再一切事情都轉著家轉，老公也沒和我交過什麼心，感情愈來愈淡。
感情淡漠之後，夫妻生活也漸漸沒有了。直到有一天，他外面有人，跟我提出離婚。
我沒有震驚，也沒有哭泣，甚至有一種解脫的感受——他一直都不愛我，跟他這樣過一輩子，跟公婆這樣的家人處一輩子，我也似乎並不太情願。
畢竟是他有錯在先，孩子給了我（後來才知，外面的那個女人當時已有身孕，怪不得不跟我搶孩子），房子處理後在我的堅持下，不得不分了一半房款給我。
仔細想想，那個清明節，是讓我徹底看清婚姻的一個節，結束也好，起碼不必再強裝賢良淑德。
當老公成為前夫，從此再也不必去給不相干的人掃墓了，心情也慢慢調整過來，現在過得平和淡然，一切都隨心隨意。
叄
封建主義、大男子主義抬了頭
年後剛跳槽到新公司，薪水漲了壓力也大了，工作上的事務特別多，清明節假期都得用來加班處理。
老公卻非得讓我一起跟他回去掃墓。我不同意，這邊工作還沒理順呢！結果他跟我生氣：
「我們這是新婚第一年，新媳婦是一定得回夫家掃墓的，不然，你讓我爸媽心理怎麼想？讓我家那些親戚怎麼看？
我說他大男子主義，腦子裡凈是些封建老套的殘餘，結果他說我媳婦沒媳婦的樣，不給他面子。
果然，公婆昨兩天來電催我們清明回家掃墓，得知我無法跟他一起回,在電話里大發脾氣：
「你們年輕人不是不要忙工作，但孝道也不能不放在心上！心裡連祖宗都沒有了，以後還能指望你們啥？」
老公更是藉機發揮，說我不跟他回去掃墓，就是從心理上還沒把自己當成他家人，所以不願跟他在列祖列宗面前盡孝道。
這封建大男子主義，讓我徹底暈菜了！
傳統的東西，我不是全盤否定，掃墓這種儀式確實不能全部丟棄，我也不是不考慮他的感受，但工作在手一時抽不開身，他就不能自己回去？非要拖著我？來年跟他一起回去又有多大關係?
我心裡憋著一股氣，沒答應。
他現在還跟我賭著氣，反正今年我是真脫不開身。我也知道，他一人回去後，他家人肯定會對我有不滿和指摘，管不了了，他愛咋咋地吧！
肆
她找了一個拒絕的好借口
我的故事情節比較簡單。
結婚後第一個清明節，他要求我跟他回老家時，我恰好來了紅軍。
不是聽說女人來大姨媽時不能去祭祖嗎？於是我就跟他說：「要不我就不回去算了，反正身體上也不適合。」
結果他一句：本來我們那女人也沒資格上山給先人掃墓的，讓你跟我回去主要是幫忙做飯。
我這才知道，原來，每年清明節，他家都是跟幾個叔伯一起集中掃墓，幾戶人家每年輪流做飯、做祭祀的各種準備，那年恰好輪到他家做廚。
我當時就有點火：原來還這麼封建！女人竟然沒資格上山祭祖？
當然我很快就想通了，不用去倒還省事了。但祭祖的飯菜很講究，我也都弄不懂那些風俗規矩，萬一不小心破了他們家什麼規矩，還不知那些叔伯侄嬸會怎麼嘀咕我呢？
我正好用痛經這個借口，擋回了他的要求。
後來，每回清明節，我都在說痛經身體不舒服，他們家人也找不到理由說我。
伍
她變通後，清明節沒成清明劫
去年底二寶剛出生，公婆來幫忙帶娃。
之前每年都會回老家掃墓，但今年不太現實。孩子太小，我身體也還沒復原，不適宜到處走動。
於是前些天跟公婆說今年要不就不回去了，來年再回去？
公婆有些失落，說這個傳統還是不能丟啊！祖宗要是泉下有知，會罵我們不孝的。
我理解他們老一輩的心情，於是跟老公商量說，要不今年就在網上祭祖？
老公挺贊成的，於是跟公婆說了。結果老人家鬱鬱寡歡，沉默不語。
前天晚上快要睡覺時，我在樓上聽得公公在樓下客廳對婆婆說：「年輕人啊，還是靠不住，想讓他們回家祭個祖都那麼難，以後我們老了，怕也是住養老院的命！」
婆婆說：「年輕人不都這樣，現在我們還有點用，還能幫他們帶帶小孩出出力，以後啥也干不動了，還真不知道會啥樣。」
倆老的話讓我心裡一驚，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決定，竟然會讓他們產生這麼多的聯想。
唉，人老之後心思反而更容易敏感，我趕緊跟老公說了這事。
我們商量後決定，這個清明節還是讓老公陪著公婆回鄉掃墓。我則在家帶著倆娃，也就辛苦幾天的事兒，老人家的心情最重要。
昨天把這個決定告訴二老後，他們黯淡多日的臉上終於有了光。
或許，一個清明節，在他們心裡承載的東西，遠遠不止年輕人理解的：愚昧、封建，或許還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們不一定能全盤接收，但可以盡量給予更多的尊重和理解。
不讓清明節，變成清明劫，只需要年輕人稍加變通，就能彼此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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