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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之戀》:男人謀愛,女人謀生

張愛玲的語言之精密奇絕,使得她的作品很像微雕,在掌心大的極逼仄的格局裡勾出繁複寫實的花樣來,比例非常勻稱地將人物與故事復刻至極玲瓏小巧的道場里,做工還極為牢固,經得起最無情的放大和最刁鑽的分解。

白公館在讀者眼中的造像便如同一隻精緻小巧的鳥籠。白老太太帶著她的子女們共住著一幢木樓,人口非常稠密,以致於流蘇要和妹妹寶絡同住一間屋子。

在這座樓里,誰跟誰說話都像是官方發言,因為人口密度太高,而建築又通透,每個人都聽得到。流蘇跟哥哥嫂嫂們吵架,裡屋的老太太聽得一清二楚,樓下的徐太太也聽得真真的。三奶奶、四奶奶兩妯娌氣不過流蘇搶妹妹的金龜婿,對著流蘇的屋子明目張胆地罵,當事人也聽得一清二楚。平時在屋裡剪個指甲,也有人在窗戶眼裡看著,沒有半點隱私可言。

這樣的屋子裡,大家都不使棍棒也不動拳腳,只用嘴裡的「紅刀子」殺人。平日里任誰有一點芝麻大的過失,整個家便炸開了鍋。大家像鬥雞眼一般,每天豎起冠子上下打量著彼此,尋找著互啄互咬的可乘之機。天長日久,這已經是一種習慣,不為吃肉也不為喝血。哪怕咬得滿嘴毛,也不能豎白旗。因為你不咬別人,別人也會來咬你。

小說一開始便直接開戰。為了將白流蘇這個累贅丟開,三爺和四爺建議她「堂堂正正」地回去給前夫戴孝,而且還幫她出主意,過繼一個兒子過來,夫家自然會分一份遺產給她,哪怕是看守祠堂也餓不死。這方案的可行性近乎天方夜譚,離了婚七八年的人,怎麼可能再回去做前夫的寡婦,那不是笑掉人的大牙么。《金鎖記》里曹七巧是明媒正娶生了兩個孩子的太太,分家產時尚且要被大家族欺負,像流蘇這樣離婚經年又沒有生養的人回去分人家的「蛋糕」,那會被人看低到什麼程度。然而,流蘇的哥哥們卻也開得了口,還直問到她臉上去,讓她去打聽打聽米是什麼價錢。四奶奶更是直呼她為「天生的掃帚星」,克完夫家克娘家。這樣子的一家人,與其說是手足血親,毋寧說是一窩子分贓不均的強盜。

白公館是一個落伍的鐘錶,緩慢地踱著步子,每一個鏤空的格子里嵌著一雙無望的眼睛,流蘇更是流落在時間之外的棄子。

一個離婚後投靠娘家的女人,財產被兄弟給敗光了,又不能出去找工作,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個男人嫁了。可是家裡還有兩個未嫁人的妹妹,要是有條件不錯的男人當然要先緊著她們,再往後還有馬上就要長大的虎視眈眈的小輩們。如果殘酷一點把那些女人比作待價而沽的商品,那麼她連上架的資格都沒有。然而她又沒有安然待在倉庫里發霉的自由,因為她還活著,要吃要喝要喘氣。

不斷有新的生命和新的人越過她而去,連與柳原見面的機會也源自家族的內鬥——原本介紹給柳原的是她的妹妹寶絡,因為柳原條件太好,她的四嫂想把兩個女兒帶上,看看是否有截胡的希望,寶絡惱恨四嫂,於是拉上安全係數更高的姐姐流蘇去。

生活在這樣一個小天地里,哪有什麼做人的樂趣可言,不過是一日三餐沒斷頓罷了。然而流蘇即使深知她已經跟這個家庭恩斷義絕了,卻仍不能輕易離開這個籠子,除了錢的緣故,另外的原因就是這個籠子的附加值。她住在這籠子里,自帶一層金身,即便是離了婚,那也是個名門淑女,社會階層擺在那兒。如果她自立門戶,哪怕是做個職業女性,都是失了身份,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情。身份這個東西,在中國有時候比錢還要重要,所以,即便是她從香港回來以後受盡冷眼與唾棄,仍舊死守著這個籠子。

當她抱著白家六小姐的身份,柳原便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等她主動投懷送抱,若是她沒了這個身份,只怕他早就不費那些事了。

范柳原的出現,對於白流蘇的意義就像青天里一聲炸雷,劈開了一線生機,可以說近乎神跡。柳原相親的正主是妹妹寶絡,她不過是拉去陪襯的,一個正當年的黃花閨女,另一個是離過婚的殘花敗柳,孰優孰劣一目了然。柳原越過妹妹看上了她,恰好證明了此子是個真正的識貨的,末路之中的她不得不奮起直追,只有馴服這匹野馬,才有可能逃出白公館的牢籠。

對於流蘇的處境,柳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對於她的訴求,他也是心知肚明的。在這件事情中,他是莊家,所以,他要好好地跟她玩一玩。

上海是流蘇的主場,英國是柳原的主場,他們相約在香港——一個半中半西的中立地帶,既長著中國的根,又流著英倫的血,最為公平

流蘇是個新舊兼修的人,她能坐在深宅大院的冷板凳上繡花綉上七八年,又在舞池裡身段風流,熟知大家庭里對付人的一套學問,又敢於拿起法律武器替自己作主。當前夫死去,她三哥叫她回去做寡婦時,她敢於冷笑著說「當初那些法律手續都是糊鬼不成?我們可不能拿著法律鬧著玩哪!」換了一個傳統婦女,既不敢離婚,更不敢駁回娘家兄弟的「熱情」提議。

柳原也是一個新舊兼修的人,他雖然是父親的獨子,因為他的母親是外室,想要獲得家族的認可卻殊非易事,中式大家族的血親認證這一套讓他備受打擊。等他終於獲得了合法繼承權,卻又被一大堆急扯白臉想把女兒嫁給他的太太們給噁心到了。他的骨血是再正宗不過的華人,卻孤身流落海外多年,中式的西式的苦頭都吃了個夠,早早地看透了世故,因而變得極世故。

這是一場棋逢對手的高手對決,然而,並不是一場公平的對決。流蘇處於劣勢,但是她必須要投身這個賭局,她已經別無選擇。

如果她輸了,聲名掃地,沒有資格做五個孩子的後母。如果賭贏了,可以得到范柳原這個尤物,出凈她胸中的這一口惡氣。——聽聽,這算盤打得多伶俐,多有魄力。

流蘇最大的優點是知道自己的價值所在,並且能夠將其運作到利益最大化。這是寶絡和四奶奶們所不具備的素質。古中國的小姐和太太們都十分天真,要麼拿愛情當信仰,要麼過於務實,很少有女人能突破身份和教育的迷津,掀起帷幔的一角一窺外面的世界找准女人真實的定位。流蘇是其中的佼佼者,但是她十分精明地看破卻不說破。

她自謙是「頂無用的女人」,柳原不許她裝逼,立馬戳破她「無用的女人是最最厲害的女人。」流蘇也識破他「最高的理想是一個冰清玉潔而又富於挑逗性的女人。」——擅於低頭又會跳舞的真正的中國女人。毫無疑問,她便是他的理想對象。情場如戰場。高手過招,一招兩式便已經知己知彼。

一個寂寞而殘酷的時代,一個寂寞的求愛的浪子,一個絕望中求生的貧女,他們彼此間的挑逗與挑畔都精彩極了。

談薩黑夷妮公主:

「你們男人就是這樣,當面何嘗不奉承著她,背後就說得她一個錢不值。像我這樣一個窮遺老的女兒,身份還不及她高的人,不知道你對別人怎樣的說我呢!」

「誰敢一口氣把你們兩人的名字說在一起?」

「也許是她的名字太長了,一口氣念不完。」

談流蘇的著裝:

「我第一次看見你,就覺得你不應當光著膀子穿這種是時髦的長背心,不過你也應當穿西裝,滿州的旗裝也許倒合式一點,可是線條又太硬。」

流蘇便替他總結道「總之,人長得難看,怎麼打扮著也不順眼。」

路上有人叫流蘇「范太太」,流蘇皺眉道「他們不知道怎麼想著呢」,柳原則笑道:「喚你范太太的人,且不用管他們;倒是喚你做白小姐的人,才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呢!」

《傾城之戀》是張愛玲作品中氣質十分獨特的一部,除了精巧的結構和語言以外還有非常難得的浪漫氣質。張愛玲大概是不屑於描寫浪漫的,所以她筆下的故事裡也很少能見到這樣的筆觸,而白流蘇與范柳原之間的「浪漫」也並不是金波玉液,而是要打落牙齒往肚裡咽的。

柳原確知流蘇是個會談戀愛的人,可是她偏不跟他談戀愛,一心只想著要與他結婚,好謀得下半生的生計。她知道他要的是什麼,卻偏不能給他。她迫不及待想進入結婚、找房子、置傢具、僱傭人的階段。他卻十分清醒地從她的願望清單中把「結婚」兩個字拎了出來。

畢竟是柳原主動拋出橄欖枝,流蘇才來的香港,在初級階段她還是稍微抗衡一下的。

初到香港,徐太太夫婦的朋友設宴在飯店給他們接風,柳原聲明他不去,流蘇卻大大方方地去了,不但去了,而且很自然地跟別的男人跳舞。她的態度是開放式的,並沒有聽了柳原幾句好聽的話就豬油蒙了心,把自己圏起來以他的女人自居。倘若她聽聞他不去便也把自己關在酒店裡陪著他,那就大大地錯了。

她與他,離歸屬還遠著呢。在她來說,要等到他求婚。在他來說,要等到她獻身。

柳原穩坐釣魚台,與她進行了上等的文雅的調情。

「有些傻話,不但是要背著人說,還得背著自己。讓自己聽見了也怪難為情的。譬如說,我愛你,我一輩子都愛你。」

「這堵牆,不知為什麼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類的話。有一天,我們的文明整個的毀掉了,什麼都完了——燒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許還剩下這堵牆。流蘇,如果我們那時候在這牆根底下遇見了流蘇,也許你會對我有一點真心,也許我會對你有一點真心。」

「你如果認識從前的我,也許你會原諒現在的我。」

「我自己也不懂得我自己——可是我要你懂得我!」

「跟你在一起,我就喜歡做各種的傻事,甚至於乘著電車兜圈子,看一場看過了兩次的電影。」

「在上海第一次遇見你,我想著,離開了你家裡那些人,你也許會自然一點。好容易盼著你到了香港,現在我又想把你帶到馬來亞,到原始人的森林裡去。」

張愛玲的小說里這樣的「高糖」片段少之又少,這是一個沒怎麼經過情感鍛造的人才能寫得出來的情話,因為過於濃重而顯得過於書面,即使是出自浪子刻意的調情,仍顯得有些撲不滅的天真和善意。所以,《傾城之戀》才更顯獨特。

可是,他們也只能止步於調情。他只要稍微過界,她便同他撕破臉皮,簡直一個斯文潑婦。

比如他說她有一些羅曼蒂克的小動作像是唱京戲,她就馬上冷笑駁回:「唱戲,我一個人也唱不成呀!人家跟我耍心眼兒,我不跟人家耍心眼兒,人家還拿我當傻子呢,准得找著我欺侮!」

他跟她說「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她卻回之以「初嫁從親,再嫁從身」。

柳原拿她沒辦法,因為是他要玩的遊戲。

他愛她,但是她卻愛跟他結婚,他覺得這對他不公平。她那邊更覺得不公平,你既說愛我,卻不肯娶我?

他故意營造曖昧氛圍,讓人人都以為他們已經有了一腿,而她卻倔強地頂住壓力,即使全世界都以為他們已經有過一腿,但是那又怎樣,天知地知,他確實未曾得到她——就憑這一點,他便不要妄想大獲全勝。她要讓他知道,要想真正得到她,他必須要帶來較優的議和條件。

更何況,這樣的「名聲在外」對她來說也並非全是壞處,起碼向世人證明了,他確實是屬意於她的。仍然有男人願意對她青眼有加,而且還是個條件不錯的男人,這也是她的「身價」。

柳原因為有錢妨礙了戀愛,可是他若沒有錢那更妨礙戀愛,他只能以錢為餌,在上鉤的魚兒中挑選中意來培養愛情,他又先要魚兒忽略那餌來愛他本身,這當然是辦不到的。

流蘇因為沒錢而妨礙了戀愛,經濟壓力是她眼前的大山,她沒法繞過山去跟他談戀愛。她只能將它背在背上,既然如此,那風度便不免打了折扣。她去香港,抱的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一個單身的離異的女人,為了一個男人,拋家舍親遠赴香港,給人玩夠了,最後若不得個名分回去,那真是賤到家了。

兩個人只能騎虎難下地僵持著,柳原在她身上費盡了心思,打了那麼久的近身持久戰,卻沒落著什麼實質性的好處,她又那麼矜持克制,半點也不透露她的真心,連吃醋都要他大費周張來做戲。他能怎麼辦。

「也許你根本就認為婚姻就是長期的賣淫」——他說的是對的。流蘇當下所要尋找的正是一張長期的飯票,而非一個知心的愛人。

他既能抗拒淺水灣的月色,又能抗拒遠洋甲板上的月色,閑庭信步,一定要她先愛他——先繳出投名狀來,再聽憑他發落。他或者會憐憫她,給她一個名分,或者不會,只給她一個房子。而她也扛得住月夜的表白,以及旁人的側目,硬是不讓他得償所願。

那麼,只有中場休息了。

當她興味索然回了上海,他的日子也不太好過,寶絡之流的舊式小姐他固然是看不上的,薩黑夷妮公主那樣的交際花他也沒有興趣。他是非她不可的。

他只得再主動拋出橄欖枝去,當然,情義歸情義,買賣歸買賣,帳還是要算清楚的。他叫她去香港,可是沒說叫她去香港幹什麼,去了以後又算什麼。

這又是一個惡毒的套子,然而她已經不能不鑽了。她要是再膽大一點,可以再賭一把,回復他一句「棄置何復道,當時且自清」。可是,她賭不起了。如果錯過這個契機,她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她又何嘗不躁。他一味與他調情論道,說什麼「死生契闊,與子偕老」,甚至半夜打電話來跟她說「我愛你」,就是不願向她求婚。氣得她直發火,什麼作不得主?他這樣天不管地不收的人有什麼作不得主,連她都勇敢地到香港來赴約了,他還有什麼臉面說自己作不得主?

她是有傲骨的。柳原來電報叫她再去香港,她雖然不得不應承,卻大哭了一場。「如果她是純粹為柳原的風儀與魅力所征服,那又是一說了,可是內中還攙雜著家庭的壓力——最痛苦的成份」,這成份具體佔得多少比例,她自己也說不清。如果她是因為真愛他,沒有他不行,那麼大義赴港也沒什麼,可是她還沒有交付她的愛,她沒有戰敗,卻因為經濟和家庭所迫,不得不豎起白旗,這是一種恥辱。但是,鮮少有這個境地的女人會以此為恥,這便是柳原看中她的原因。貓玩老鼠,若是實力太懸殊,根本沒什麼勁頭,要的就是她痛苦。他得不到她的愛,但是可以用錢折磨她,這個狠毒的人。

「最毒婦人心」與「無毒不丈夫」之間的較量最終還是以經濟實力來定勝負的。柳原勝之不武。

戰爭適時地發生了。雖然流蘇並沒有美到傾國傾城的地步,但歷史卻給予了她憐憫。炸彈拿掉了他們之間的一切障礙物,流蘇的大山,流柳的鉤與餌,大家赤膊相見,再也沒了任何退路。於是,鬼使神差地,他們終於戀愛起來了。

他們再也沒有俏皮話可說了,偶然有一句話,說了一半,對方就可以熟稔地接上下文,不再有闡述和迂迴的必要,也沒有了那種樂趣。

柳原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而流蘇也反敗為勝,獲得了她想要的東西。他們結婚了。

柳原跟「印度公主」打得火熱故意冷落她時流蘇沒有哭,送柳原去新加坡她沒有哭,炸彈落在頭頂也沒有哭,聽到柳原說要結婚,眼淚落了下來。天曉得她等到這一天有多麼不容易。

柳原真文藝青年也。「這一炸,炸斷了多少故事的尾巴。」——這樣的話張愛玲筆下沒有第二個男主角能說出來。

流蘇說「炸死了你,我的故事就該完了,炸死了我,你的故事還長著呢。」其實,炸死了他,她的故事也不一定會完。用徐太太的話說,「完了」是有錢人才有資格說的話,沒錢的人,要完都完不了哇。流蘇有偏財運,沒準幾十年後她就變身成了《第一爐香》里的梁太太。敢於在見面一次以後就拋下全家獨自到香港赴柳原這個老狐狸之約的女人,我們有理由相信她有梁太太那份資質和魄力。

這是一個略顯「雞湯」的結局。因為戰爭,使得這對自私的男女突然不再計較一切身外之物,實現了柳原先前的預言。當文明被毀了(不用全毀,只消演繹一下,讓人們知道厲害就好。)大家才會發現,矯情原是因為活得太容易了一些,只有到了性命交關的時刻,才能摸到事物的本質,看到彼此的真心。他只有她,她也只有他而已。

從另外一個角度說來,這個故事也可算是霸道總裁虐小嬌妻的範本。他那麼喜歡她,一邊用甜言蜜語釀著她,一邊又毫不留情地折辱她,明知道她那麼難,仍就那樣吊著她,一直等到她就要溺斃了,這才遙遙伸出他的釣桿來,自己咬鉤,吊你上來吧。

當他們同居以後,他仍然要繼續虐她。不過歡好了一周他就要上新加坡去,她請他帶她同去,他冷冷地回絕「那是不可能的」。當戰爭發生,他又不惜一切回來找她,並且猝不及防地向她求婚。

與普通的總裁文不同的是,柳原所虐的並不是一隻純情小白兔,她也是一個高手,只不過是經濟方面落於下風。

故事的結尾,作者又扔了一個小小的炸彈。

流蘇和柳原婚後回上海,白公館的四奶奶決定要跟老公離婚,其原因是「流蘇離了婚再嫁,竟有這樣驚人的成就。」這短短一句話信息量巨大。女人的婚姻乃是她一生的成就,或可以說是一生中唯一可追求的成就。而流蘇這一樁婚姻的成就可以用「驚人」來形容——老公既有錢又愛她。有錢是毋庸置疑的,而愛——多麼稀罕!一個離過婚的年近三十的女人,可能還不夠格做五個孩子的後母的女人,竟然釣到一個年輕的單身的鑽石王老五,還被明媒正娶進了家門。

如果四奶奶們的世界有人給她們編童話故事的話,那麼這就是妥妥的童話樣本了。一個各方面條件滿分的男主公,不計較你的年紀,不計較你是否處女,不計較你是否結過婚,也需要你傾國傾城,單純就是因為愛情迎娶了你。

這樣宛如童話故事般的事實砸在你身邊,誰能不受震動。在故事的開始四奶奶就曾經放言「離婚豈是容易的事?果真那麼容易,你四哥不成材,我幹嘛不離婚哪!」當她看到流蘇的「成就」,當然咽不下這口氣,原來真的可以找到更好的男人,可以有更有愛更有尊嚴的生活,為什麼不離?眾人對於這一局面的判決是「一致派流蘇的不是」,都怪她,她如果「安分守己」,哪來的這些妖蛾子。當然還是因為忌妒——一個女人,怎麼能有這等運氣和本事,這讓別人怎麼活。

小說最後的一幕十分有畫面感,後面的人們吵成一團,鬧離婚的,分家產的,妒忌得直跳腳的,影影綽綽,都是背景。而我們的女主角,在新婚的甜蜜安適之中,看透了她們的把戲,她只是優雅地將點好的蚊香踢去床底,心中冷笑一聲:到處都是傳奇,可不見得都有這麼圓滿的收場。

圖片來源:電視劇《傾城之戀》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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