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身邊的蔫豹子：顧雍

最新 04-01

顧雍，字元嘆，是三國時期吳國的政治家，少年時曾跟隨東漢的文學家、書法家蔡邕學習書法。蔡邕對顧雍的才華十分賞識，認為他將來必有所成。下面筆者來談談顧雍身上的四件事。

其一，立身持正，智勸酒鬼

顧雍有幾位朋友，我們權且稱之為老趙、老張、老李，這三個人嗜酒無度，天天喝的爛醉如泥，親戚鄉鄰都勸他們少喝一點兒，他們卻依然熟視無睹、我行我素。鑒於他們屢教不改，顧雍想了一個主意，把他們灌醉了，並且將他們醉酒之後的醜態全部一一記錄在案。

事後，顧雍跟老趙說：「你昨天喝醉之後，把你在夜總會嫖妓的事全抖摟出來了。」老趙聽罷，滿面通紅，十分尷尬。接著顧雍又跟老李說：「你喝醉之後，答應借給別人五十萬塊錢，你有那麼多錢嗎？」老李聳了聳肩，表示無可奈何。老張見老趙和老李醜態百出，十分得意道：「元嘆，你看看，還是我老成持重！」顧雍笑著說：「你更過分，你喝醉之後說孫權是你三孫子！」老張悔恨萬分，懇求顧雍不要把此事泄露給主公，顧雍答應下來，三人從此滴酒不沾。《三國志》載曰：「至飲宴歡樂之際，左右恐有酒失而雍必見之，是以不敢肆情。其見憚如此。」（1）

其二，深藏不露，一鳴驚人

顧雍性格內向，沉默寡言，逢年過節之際大家都是互相恭維，順情說好話，顧雍卻一語不發。購買物品之時，大家都愛用三寸不爛之舌討價還價，斤斤計較，喋喋不休，顧雍卻只問價格，覺得中意就買下，覺得不好便離開，從不多說一句。同事李嵩譏誚他說：「元嘆這個人真是不會說話啊！」後來，南越、北仇二國趁孫權出兵合肥之際，興兵作亂，寇邊犯境。張昭笑著跟李嵩說：「我看你平時很有口才，八毛錢的白菜你能給講價講成三毛錢，這次請你憑藉鐵齒銅牙，讓南越、北仇二國罷兵休戰。」李嵩惶恐萬分，不能答對。張昭思忖再三，道：「今日之事還是煩請元嘆前往。」

顧雍見了南越首領，從容不迫道：「雒越地方，不至千里，兵不過十五萬，位略四平，陷於圍地，馳道輻湊，無幽壑礪山之險。所以未系頸束手為群虜者，賴西蜀乏困，頓於汶丘；魏賊新篡，存民怨上，而吳人偏守新城，少南顧之意。公若能持重守惕，罷相鬥之心，潤仁義之德，則闔湶之地，可盡王也！若負甲革之強，欲以力屈江東之眾，恐其有患也。昔者，智氏睹攻趙之利而有榆次之禍；吳王收滅齊之便而終干遂之敗。此二國者，非無雄謀妙算，備於小益而輕其大患也。君其圖之！」（2）

顧雍的意思是，你不過不過只有屁大點兒地盤，不僅兵微將寡，而且地理位置也差，現在之所以還沒有亡國滅族，是因為我們魏、蜀、吳三國都懶得對你用兵。你如果一心一意保境安民，尚且還能保住侯爵之位，如果一意孤行，要瞎折騰，恐怕後患不小。昔日，智伯想要貪圖趙卿的土地，卻惹來三家圍攻，最終兵敗身死，為天下笑；吳王夫差不聽從伍子胥的勸告，貿然伐齊，卻導致勾踐日益作大，乘隙而進，落了個國破家亡的結局。今日你如果誤判形勢，其下場不會比這兩個人好多少。南越於是猶疑不進。

次日，顧雍出使北仇，北仇國王威脅說：「我早就想得到顧先生了，今日您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吧！」

顧雍面無懼色道：「北仇之地，車騎縱橫，虎賁之士不可勝數，若驅四夷之卒，猶專諸之餘懦夫；以大小相壓，若烏獲之餘小兒。然地處僻惡，田間所生，非秸而麩。無二年之食飼，今又敗於張嶷，殞質萬軀，旦夕崩殂。若能陷獻誇陽、割河間，則國祚尚存。一旦見攻，雖欲事吳，不可得也。」（3）

意思是你們國家裝備精良，猛將如雲，確是事實，你們跟其他的少數民族相比，就好想成年的大力士跟三歲小孩相比一樣。但是你們的地理環境太差，田間也長不出什麼像樣的農作物，糧食儲備還不夠兩年吃的，況且你們又剛剛被蜀國的大將張嶷擊敗，死傷了兩萬多人，元氣大傷，哪裡還敢再逞什麼威風呢？你要想保全社稷，當務之急是把侵略我們的土地吐出來，暫時向東吳俯首稱臣，你如果不服氣，可以以後再找機會和我們較量，可眼下卻不是對手。

不到十天，北仇、南越接連退兵。孫權聽說了這件事情以後讚歎說：「顧君不言，言必有中，真正善於說話的人，難道是憑藉辭鋒銳利，逞能於市井之間嗎？應當是憑藉縱橫捭闔之術，馳騁於大國之間啊！」

其三，宰輔東吳，善於用人

顧雍擔任丞相之後，把東吳治理的井井有條，百姓仰德，人人稱頌。唯有張昭之侄張奮心存不忿，因為在他心中一直以為自己的叔叔才是宰相的不二人選。

一日，張奮考較顧雍說：「請顧先生縱談用人之術。」

顧雍說：「用人有兩個忌諱，一是主觀臆斷，憑藉第一印象作出判斷，覺得對方和自己意氣相投就加以重用、盲目放權，若跟自己的脾氣、秉性不合則棄如敝履；其次是，對人才一邊使用卻又一邊加以防範。正確的辦法應當是，制定一套細緻縝密的辦法來考察人才，在其沒有通過考察之前，就不能輕信，一旦通過考察之後就要充分放權，做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的確，對於人才，與其在事後處處提防加以防範，倒不如事先在考察上多花時間和精力。聖人曰：「察人觀物，必三日而後足。何謂三日而後足？夫國體之人，兼有三材，故談不三日，不足以盡之。一以論道德；二以論法制；三以論策術。然後乃能竭其所長，而舉之不疑。」恰是此理！

張奮道：「對於人才，顧先生有何考較之法？」

顧雍回答說：「內用『觀誠』，外施『三猝』。」

張奮問：「何謂『觀誠』？」

顧雍道：「任寵之人，觀其不驕奢，疏廢之人，觀其不背越；榮顯之人，觀其不矜誇；隱約之人，觀其不懾懼；少者，觀其恭敬好學而能悌；壯者，觀其廉潔務行而勝其私；老者，觀其思慎，強其所不足而不逾。父子之間，觀其慈孝；兄弟之間，觀其和友；鄉黨之間，觀其信義；君臣之間，觀其忠惠。此觀誠之道也！」（4）

意思是，對於人才可以這樣進行考察，假裝放出風去說要提攜某人，看他會不會因此得意忘形、驕奢淫逸；或者假裝對一個人疏遠閑置，看看他是否耐得住寂寞或有什麼越軌背叛行為。對於那些榮貴顯達之人，看看他是不是見人就誇耀自己，顯得妄自尊大；對於那些沉默寡言的人，要看看他心中是不是有所戒懼。對於青年人，要看他能不能恭敬好學，又能與兄弟朋友和睦相處；對於壯年人，要看他是否廉潔實幹，勤懇敬業，大公無私；對於老年人，要看他是否思慮慎重、計劃周密，在身體和精力都每況愈下的情勢下，是否還能精進不休。此外，還要看看他對父母是否孝順，對兄弟是否愛護，對朋友是否義氣，對上級交代的任務是否兢兢業業、不折不扣的加以完成。

張奮又問：「何謂外施『三猝』？」

顧雍道：「猝然得祿而行平居之義，言不加彰，色不外露，此仁濬之才也。反之，則市儈之輩。猝然臨難而聲清色澤，儀崇容直，則純粹之德也。反之，則庸鄙之徒。猝然罹悲而內存感化，外有節制，動不失智，則將帥之倫。反之，則常濫之夫。」

意思是你在歲末年終的時候，多給他個三五萬塊錢，他如果毫無反應，跟平常一樣，則可初步斷定其是胸有城府之人，可以成就事業。假如一蹦三尺高，洋洋得意，喜不自勝，則可以斷定其是市儈之輩。假裝告訴他將要有災難發生，如果他鎮定自若，用心琢磨化解之道，則證明其可堪造就，如果其一味怨天尤人，憂慮恐懼，束手無策，則難成氣候。在其痛失親人的情況下，看看他能不能善自珍重，把悲傷壓在心底，假如他可以節哀自製，在守喪期間行為不失理性，則證明他是將帥之才。如果他整日哭哭啼啼，難過得沒完沒了，就不能讓他擔當重任。

張奮心悅誠服道：「您的智計不在家叔之下，冒犯之處還請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