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醬油黨」吳彥祖：形象很正面 但仍無足輕重

談起大女主電影，改編自同名電子遊戲的《古墓麗影》絕對稱得上先行者。2001年，女英雄勞拉?克勞馥的橫空出世，改變了《奪寶奇兵》《盜墓迷城》《木乃伊》等同類盜墓探險片中男性主宰的局面，也讓派拉蒙公司賺得盆滿缽滿。2003年上映的《古墓麗影2》雖反響慘淡，但勞拉的扮演者安吉麗娜?朱莉卻藉助「古墓」系列在國際影壇聲名大噪。在飾演勞拉之前，她剛剛憑藉電影《移魂女郎》摘得奧斯卡最佳女配角獎。

有趣的是，在時隔15年後重啟的新版《古墓麗影：源起之戰》中，出演勞拉的「坎妹」艾麗西亞?維坎德也剛剛憑藉電影《丹麥女孩》獲得奧斯卡最佳女配角獎。或許囿於遊戲改編的原因，《古墓麗影：源起之戰》的劇情仍然如舊版電影一樣單薄空洞。影片後半部分的墓室探險，既無抽絲剝繭的推理解謎過程，也無別開生面的視覺場景，讓這部盜墓探險電影顯得蒼白無趣。不過與舊版電影相比，新版《古墓麗影》在人物形象、敘事架構乃至意識形態上都表現出許多頗有意味的變化。

在這裡，不妨以《古墓麗影》與《古墓麗影：源起之戰》的第一個場景做一下對比。在《古墓麗影》第一場戲中，勞拉在奢華古堡中的模擬場地里輕鬆戰勝了兇悍的機器人對手。鏡頭頻繁以各種角度聚焦勞拉的身體部位，放大她作為慾望他者的屬性。而在《古墓麗影：源起之戰》的第一場戲中，勞拉不僅在與對手的搏擊鏖戰中以失敗告終，又因交不起費用面臨被健身館驅逐的命運。如果說朱莉版的勞拉是無所不能的性感尤物，「坎妹」版的勞拉則是屢嘗敗果的平凡女孩。兩部電影的第一個段落描畫了人物底色，也預設了故事的不同走向。

兩版《古墓麗影》對比

很顯然，《古墓麗影：源起之戰》拋棄了舊版電影的敘事架構，有意建構一則英雄成長神話。與朱莉版勞拉的高高在上、不可親近相比，「坎妹」版勞拉混跡於社會底層，同常人般有著感性、怯懦、執拗等性格弱點。也正因此，她對於父親死亡一事始終無法釋懷並最終踏上尋父之旅的選擇，能夠令觀眾感同身受。如同約瑟夫?坎貝爾在《千面英雄》里所說的那樣，英雄在最初總要經過一段冒險歷程，在自我奮鬥與他人輔助下，克服自身的性格缺陷，跨越外部的艱難險阻，最終才成長為英雄。有趣的是，在電影中，「尋父」與「弒父」構成了勞拉成長的一體兩面。尋父是為了尋找到成長的精神源泉，但只有父親的死亡，才能換來勞拉真正的淬火重生。

在影片的末尾，歸來的勞拉恍然發現自己的監護人安娜竟有可能是隱藏在背後的大反派。女英雄與女反派呼之欲出的對決，再一次凸顯出女性角色的絕對分量。近幾年，好萊塢電影中頻頻出現諸如《飢餓遊戲》《超體》等女英雄電影。尤其在2017年，《星球大戰8：最後的絕地武士》《美女與野獸》《神奇女俠》這三部佔據年度北美電影票房排行榜前三位的影片，都是以女性為絕對主角。其他諸如《三塊廣告牌》《伯德小姐》《使女的故事》《大小謊言》等女性題材影視劇也是大放異彩。結合近幾年來美國社會女性平權運動的如火如荼，尤其是特朗普上台以來性別議題的備受關注，就不難理解新版《古墓麗影》去慾望化與著重於成長敘事的意圖了。當然，需要看到的是，影片里勞拉的成長仍是深植於男權社會的堅固土壤之中，無法另闢一片蒼穹。

此外，《古墓麗影：源起之戰》中另一個值得關注的人物便是吳彥祖飾演的陸仁。2001年，《古墓麗影》曾在中國攫取1441萬元票房。但《古墓麗影2》卻未通過審查而無緣在中國上映，據說最重要的原因在於影片中任達華飾演的反派角色陳洛及影片漏洞百出的中國地理知識有損於中國形象。自20世紀初以來，好萊塢電影中不斷變遷的華人形象，始終被投注了濃郁的意識形態內容，也成為中美關係的晴雨表。從早期充滿偏見的陳查理、傅滿洲，到20世紀後期固化的功夫高手形象，無不指代著一個被觀看與被誤讀的異域東方。

近些年來，好萊塢電影中的華人形象不斷正面化。電影《2012》中，中國製造的「諾亞方舟」成為全球最後的避難所；電影《地心引力》中，中國空間站「天空一號」拯救了美國宇航員；電影《變形金剛4》中，李冰冰飾演的蘇月明是變形金剛生產公司的CEO……而在《古墓麗影：源起之戰》中，吳彥祖飾演的陸仁扮演著勞拉尋父與探險的正面幫手角色，更是佔據著一定的分量。從陳洛到陸仁，兩部《古墓麗影》中華人形象的變遷，生動地折射出中國綜合國力提升所帶來的大國關係的變化。不過可惜的是，無論對於勞拉還是對於故事發展而言，陸仁仍是無足輕重的角色，尤其是在影片後半段的古墓探險核心環節，這一人物始終遊離在古墓之外。而這也再一次證明了，至少在當前好萊塢的權力關係里，陸仁所代表的華人角色仍是無關緊要的他者。

文| 李寧

本文刊載於20180323《北京青年報》B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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