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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共長天一色」,史上這些名句都是抄來的,有的還鬧出了人命

太陽底下無新事。抄襲也罷,洗稿也罷,其實都不是當代人的創造,幾乎從有文章那一天開始,就相伴而生了。只不過不一定叫「洗稿」這麼洋氣的名字而已。

《漢書》的作者班固,在史學上的貢獻是得到肯定的,但他著史時的不端行為一直飽受詬病。唐代歷史學家劉知幾稱:「班固受金而始書,陳壽借米而方傳。」北齊顏之推《顏氏家訓·文章》中即稱「班固盜竊父史」,南宋史學家鄭樵在《通志·總序》中亦稱:「班固者,浮華之士也,全無學術,專事剽竊。」班固的《漢書》究竟剽竊從漢高祖到漢武帝這段歷史,主要來自司馬遷的《史記》,除《董仲舒傳》外,差不多都抄自《史記》,內容上沒有實質的變化,從漢昭帝到漢平帝這段歷史,則大量惡意「引用」差不多同時代學者賈逵和劉歆等人的作品。

魏晉南北朝,玄學之風尤熾,學問家們以注老莊為榮。竹林七賢之一的向秀就注了《莊子》,但未及發表《秋水》、《至樂》兩篇,向秀就去世了。郭象也是莊子注家,不知從哪裡得到了向秀這兩篇注,心想人已經死了,著作也發表了,這兩篇大可以據為己有,就改了名字發在自己的專著里,「義遂零落」,「遂竊以為己注」,幾乎成了傳世之作。出來抄,遲早是要還的,向秀所注全本《莊子》別本問世才真相大白,顧炎武老先生將郭象送上了「文抄公第一人」的寶座。

隋煬帝楊廣有《野望》詩:「寒鴉飛數點,流水繞孤村。斜陽欲落處,一望黯銷魂。」到了北宋秦觀詩句,便是:「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

唐朝是詩才盛放的時代,也是洗稿最盛的時代。初唐四傑之王勃《滕王閣序》中留下千古名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這樣的千古名句也是洗出來的?還真是,庾信《馬射賦》中曾有「落花與芝蓋齊飛,楊柳共青旗一色」。杜牧《山行》結句「霜葉紅於二月花」也有洗稿之嫌。劉禹錫曾作《自江陵沿流道中》,末有四句:沙村好處多逢寺,山葉紅時卻勝春。行到南朝征戰地,古來名將盡為神。詩評家稱:「杜牧『霜葉紅於二月花』來自劉禹錫『山葉紅時卻勝春』,故作者不可不研造句之法。」這算洗得非常高明了。杜牧洗劉禹錫的稿,可不止於此一次。你還記得他的「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嗎?劉禹錫在《金陵懷古》中早就寫過「《後庭花》一曲,幽怨不堪聽」了。難怪清朝管世銘說:「杜紫微天才橫逸,有太白之風,而時出入於夢得。」

嚴重者為了搶一句好詩,不惜鬧出了人命呢。大詩人宋之問為了一句「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就害死了自己的外甥劉希夷,「使奴以土囊壓殺於別舍」。北宋林逋的「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實來自五代南唐江為之的「竹影橫斜水清淺,桂香浮動月黃昏」。宋代詩僧惠崇曾寫過兩句詩:「河分崗勢斷,春入燒痕青。」一時流傳文壇,許多文人都驚訝於他的詩寫得如此出色。然而,惠崇有個師弟向他學習作詩時,發現他的這兩句詩是襲取了唐代詩人司空曙的「河分崗勢」句和劉長卿「春入燒痕」句,於是寫了一首詩嘲諷惠崇:「河分崗勢司空曙,春入燒痕劉長卿。不是師偷古人句,古人詩句似師兄。」

唐太宗李世民曾寫下一首詠蛙詩:「獨坐井邊如虎形,柳煙樹下養心精。春來唯君先開口,卻無魚鱉敢作聲。」明朝嚴嵩也曾作詠蛙詩:「獨坐池邊如虎形。綠楊樹下彈鳴琴。春來我不先開口,誰個蟲兒敢作聲。」當時有位主考官也曾寫過類似的詩作:「蛤蟆本是地中王,獨卧地上似虎形。春來我不先張嘴,哪個魚鱉敢吭聲。」清末湖北英山名士鄭正鵠《詠蛙》詩:「小小青蛙似虎形,河邊大樹好遮蔭。明春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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