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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讓人類和黑猩猩雜交了

利維坦按:進化過程中發生的意外,其影響是非常可觀的。人類與黑猩猩的分化便發生在約600萬年前的一次染色體畸變:共同先祖的2a和2b染色體連到了一起,成為了人類的2號染色體。雖然我們也都知道騾子沒法繁育下一代,但是我們畢竟沒有把每一隻馬和驢的後代都拉去做繁殖測試——我們無法排除某一隻騾子可能會進化出異能。

我們都知道人類與黑猩猩之間存在生殖隔離,只可惜以生殖隔離的存在與否來分立物種的觀念並不合理,物種間始終保有基因的連續性。但即便如此,這也無法成為一個支持人類和黑猩猩雜交實驗的理由。如果後世真如文章所倡導的,人類與黑猩猩的雜交在技術上可行併產生了世代傳遞基因的後代,群體則也許面臨著因個體基因在表現上不一致而導致的分化情況。而在相當一部分人仍然會因膚色而產生歧視的當下,這項課題仍有待充分討論。

話說文中的生物學家伊里亞·伊萬諾維奇·伊萬諾夫,估計國內知道的人也不多,其生涯實在很悲劇——在人與猩猩雜交失敗後,因為科學界的一輪政治震蕩,伊萬諾夫及其他幾位同樣涉及靈長類動物的研究與實驗的科學家失去了他們的職位。1930年春天,伊萬諾夫遭受政治指控。同年12月13日,因試驗未完成預期使命而遭到批鬥與逮捕。他被判處5年流放至哈薩克首府阿拉木圖。最終於1932年3月20日死於動脈粥樣硬化引發的缺血性中風。而為伊萬諾夫撰寫訃聞的,就是後來知名的生理學暨心理學權威伊凡·巴甫洛夫。

文/David P. Barash

譯/喬琦

校對/斬光

原文/nautil.us/issue/58/self/its-time-to-make-human_chimp-hybrids

本文基於創作共同協議(BY-NC),由喬琦在利維坦發布

雖然這麼說有點兒過頭了,但是在實驗室里創造人類和黑猩猩的雜交體——或者說這樣的一種嵌合體——絕非完全不可能,甚至還頗有希望。畢竟,根據大多數估算,人類和黑猩猩(或倭黑猩猩)的核DNA相似程度大約是99%。就算我們假定正是這1%的DNA差異影響到了一些關鍵的等位基因,那也沒有關係,嶄新的基因編輯工具CRISPR為我們提供了一個隨心所欲添加或刪減目標基因的美好前景(對某些人來說,也許是一場噩夢)。

結果就是,預言「猩猩人」或是「人猩猩」可能在這個世界上誕生,不再是天方夜譚了——當然,最終也許只是停留在「可能」上。果真如此,這樣的一個生物個體不會是精確的50%人類和50%黑猩猩的結合體,但肯定既不是人類也不是黑猩猩,而是介於兩者之間的一種生物。

如果這樣的前景還不夠令你震驚的話,下面這個想法可能會更具爭議:讓人類和猩猩雜交這件事兒,是個絕妙的主意。

2018年是瑪麗·雪萊(Mary Shelley)創作《弗蘭肯斯坦》(Frankenstein)的200周年紀念,這部小說有個副標題叫作「現代普羅米修斯」。即便我們不了解普羅米修斯傲慢的後果就是災難,也得知道小說中的弗蘭肯斯坦博士的所作所為吧?不過,當下正在上演的還有其他各種災難,比如,人類對各種非人類動物花樣百出的虐待。

一種可能是有史以來危害最大的、由神學驅動的迷思更是讓這些行為愈演愈烈:人類超脫於整個自然世界之外,因為我們是如此特別並且還擁有靈魂,而「它們」——其他所有生物——都沒有。

《弗蘭肯斯坦》封面。 圖源:Bernie Wrightson

當然,我們現在知曉的關於進化的一切知識(而且到目前為止,這些知識真的已經相當豐富了)都推論出完全相反的觀點,因為進化最為根本的關鍵信息是基因連續性。並且,事實上,正是因為連續性——尤其是那些人與黑猩猩共有基因的連續性——才使得這兩個物種生得如此相似。

更進一步,我還認為這個根本的關鍵信息,將會給認為人類超然於其他生物之上的破壞性虛假思想以致命一擊。支持連續性的各類證據堪稱汗牛充棟,其涉及領域包括但不限於生理學、遺傳學、解剖學、胚胎學及古生物學,不過,我們幾乎無法想像,那些最為頑固的、鼓吹人類具有與其他生物不連續基因的特殊地位的人,在面對真實的、功能健全的人類-猩猩結合體時,還能怎樣守住自己的陣地。

然而,同樣也存在這樣一種可能,那就是我的想法在兩方面都有些異想天開了:一是,人類和猩猩的結合,在生物學上是否真的行得通;還有,這樣的一種「生物」是否真的具有我所提出——或者說希望的——那種影響。畢竟,很多人都知道,黑猩猩與人類是很相像的:他們都製造和使用工具,都參與複雜的社會活動(包括複雜的交流以及母親與後代之間長久的紐帶關係),他們都會大笑、悲傷,都會在衝突過後達成和解。黑猩猩甚至長得就很像我們。儘管這樣的認識已經激起了對虐待猩猩(以及其他一些特別的靈長類動物)行為的憤慨——無論是在馬戲團表演中,還是在實驗室里,又或是別的什麼情境下,但是,強烈抵制捕獵、囚禁及食用其他動物的呼聲仍未出現。大多數人依舊認為這些動物,以及黑猩猩自身是「他者」,與「我們自己」毫無關聯。(更值得一提的是,在非洲赤道附近的部分地區,人們熱衷於食用黑猩猩肉,它們是所謂的「叢林肉」中價格不菲的一種。)

教會人類知曉自身本質的最終收益是否配得上一些不幸個體做出的自我犧牲?這至少是個可論證的問題。

戴維·利文斯通·史密斯(David Livingstone Smith)在其作品《非人:為何我們會貶低、奴役、滅絕他人》(Less Than Human:Why We Demean, Enslave, and Exterminate Others)一書中,解釋了人性喪失是如何與種族主義及種族滅絕緊密聯繫在一起的。史密斯為我們揭示了這樣一個有些人一直在使用的模式:儘管承認一些人也確實是人,但他們常常堅持認為從本質上說——也不管這個本質是什麼——這些「別人」就是不配為人。

根深蒂固的成見也完全有可能存在於人類對待其他生物的態度中,哪怕我們與它們之間的生物學連續性已被證明是鐵一般的事實。此外,人類還必然了解如何去模糊這些討厭的真相:據說當伍斯特地區的主教夫人聽說了達爾文那可恥的理論後,她驚呼:「我們是猿的後代?天啊,希望這不是真的。萬一這是真的,那就讓我們祈禱大多數人不知道這事兒吧!」

另一方面,似乎同樣很可能發生的事兒是:當我們面對顯然是介於人與猿之間的生物個體時,我們得心痛地接受這樣一個顯而易見的結果——兩者之間的剛性區分已然不復存在了。但是,那些因此產生的很可能結局不幸的中間個體又會如何呢?非驢非馬,不倫不類,難道它們就不會發現自己竟然令人髮指地被歸為未分類物種、不完全物種,並註定要以生物學意義及社會意義上的雙重不明身份生活在地獄中?

這種可能確實存在,但教會人類知曉自身本質的最終收益,是否配得上一些不幸個體做出的自我犧牲?這至少是個可論證的問題。此外,同樣值得論證的是,也許這些個體根本就沒那麼不幸。每存在一個因自己無法寫詩、編程而感到受挫的「猩猩人」或是「人猩猩」,同樣也可能會對等地存在一個可以在樹木枝丫間穿梭、跳躍的同時還能寫詩、編程且為此感到高興的個體。並且——與終結對無數其他物種的無數個體的傷害相比,更為重要的是——對那些現在仍堅持自身物種特殊性的人類來說,這樣的一種發展很可能會徹底打開他們的思維,徹底打破他們僵化的成見。

在生物學剛剛出現的那段日子裡,特殊創造論仍舊處於統治地位,人們普遍認為,物種是固定不變的,每個物種都被特別創造成了它們固有的樣子。現在,我們對這方面的了解已經深入多了,人們已經接受了這個觀點:一個物種,就是一組自然互相交配繁殖的生物個體;也就是一個內部頻繁交換基因的生物種群。此外,儘管人類傾向於用「是或否」、「不是這個就是那個」這樣的二元思維進行思考,我們也已了解,物種間的邊界其實是模糊且可變的:比如,像綠頭鴨及尖尾鴨這樣定義「良好」的物種也經常雜交繁殖,它們生出的後代,連經驗豐富的獵鳥人都頗感頭痛。灰熊和北極熊偶爾也會雜交,生出「灰北極熊」來。

最近,一項針對渡鴉(它們在北半球大多數地區都有分布)染色體組的研究發現,這個物種之前曾經一分為二,其中較小的一個種群生活區域局限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之後,這兩個渡鴉物種又在數十萬年前重新合二為一,形成了我們今天熟知的全北區渡鴉這個單一物種。

這樣的「反向物種形成」現象可能要比我們之前預想的更為普遍。在乳齒象滅絕之前,大象顯然和這個物種有雜交繁殖行為。近幾十年來,狼、郊狼和家犬也一直在雜交,並且,顯而易見的是,現代智人的部分種群攜帶了高達5%的尼安德特人基因。此外,部分或者全部人類體內也許都蘊含著些許來自那些神秘古人類(也就是我們了解的丹尼索瓦人)的不知名遺傳信息。普林斯頓大學的進化生物學家羅斯瑪麗·格蘭特(Rosemary Grant)——她與丈夫彼得(Peter)一道,長期研究加拉帕戈斯群島上雀類的物種形成——提出,許多動物物種(包括我們人類自己)都很有可能「身上縈繞著過去雜交繁殖的幽魂」。

因此,這種可能的確存在:人類和猩猩的結合會產生有益的或是有害的生物學意義上全新的物種——無論是對我們還是對猩猩來說。

虎獅獸(Tigon):雄虎跟雌獅的人工圈養混種後代,是比獅虎獸(Panthera leo×tigris,雄獅與雌虎雜交後的產物)更罕見的混種。圖源:Our Planet

雜交體是擁有不同遺傳血統個體之間的交叉,這就意味著,從技術上說,除了克隆體、完全相同的雙胞胎,以及某些近親繁殖產生的人類以外,幾乎每個人都是雜交體。更為一般的是,我們所說的雜交指兩種情況:一是不同亞種間的成員交叉繁衍,產生後代的過程(比如,讓拉布拉多犬和貴賓犬配種,它們就能生出拉布拉多貴賓犬);二是——在更為罕見的情況下——讓兩個屬於不同物種的個體交叉繁衍,在這種情形下,它們誕下的後代往往難以成活,要麼喪失生育能力(比如,馬和驢交叉繁衍生出的雜交體,騾子),要麼只是不同尋常(比如,雄虎和雌獅偶然雜交產生的後代,虎獅獸;或者雄獅和雌虎雜交產生的後代,獅虎獸)。

雜交體就是基因的混合體,從本質上說,雜交體身上的所有細胞包含的來自父母雙方的DNA數量是相等的。這當然是所有通過有性生殖產生的個體共性。只不過,對雜交體來說,其父母雙方的親緣關係很可能比一般情況更為遙遠。

最近,「猩猩人」或是「人猩猩」已不再是天方夜譚了。

另一方面,嵌合體生物多少是有些不同的。它們的誕生本質上是源於一種嫁接的過程,這個過程將兩條不同的遺傳世系(若它們是兩個不同的物種,那就最有趣了)結合到了一起,目的是為了產生那些體內各部分屬於不同基因型的個體,具體檢測到的基因型要視樣本細胞的選擇及胚胎髮育節點而定。

長久以來,在人類的想像中,嵌合體生物占的戲份要比雜交體更多,這很可能是因為想像那些由不同種動物身上的特徵部位拼接而成的生物,要比想像一個雜交形成的中間體容易。印度教諸神中的象鼻神就是人身象頭的嵌合體生物,西方神話中的半人馬也是如此。希臘傳說中的經典「嵌合體生物」是一個獅身獅頭,尾巴變成蛇頭的生物——為了讓這個古怪的生物更加古怪——它的尾巴也經常以時而朝前、時而朝後的山羊頭形象出現。

象神(Ga?e?a):印度教中的智慧之神,主神濕婆與雪山神女的兒子,戰爭之神室建陀的兄弟。圖源:Fiveprime

現在還不清楚我自己想像中的猩猩人究竟會是雜交體(由人類配子和非人類配子雜交而成),還是實驗室中通過基因編輯技術創造出的嵌合體。我個人覺得會是後者。無論如何,人類-猩猩混合體都不是一個新概念了。

在20世紀20年代,一位名叫伊里亞·伊萬諾維奇·伊萬諾夫(Ilya Ivanovich Ivanov,這個名字很斯拉夫)的俄羅斯生物學家,就已經做出了史上第一次嚴肅的、有科學意義的創造人類和猩猩基因雜交體的嘗試。

圖源:Horsing Around At Home

伊萬諾夫完全有做此事的資格:這不僅是因為他本人擁有對創造物種間雜交體的特殊興趣,還因為他是人工授精方面的早期專家——伊萬諾夫是馬匹培育方面的成功先驅者,並以此贏得了國際聲譽。在他的工作之前,即便是最優質的種馬和母馬,也只能用「自然覆蓋」的方式繁殖後代——也就是最為傳統的,一次交配爬跨一隻的一對一方式。

不過,伊萬諾夫發現,通過對種馬精液合適且小心的稀釋,再靈活配合使用一支替代種馬器官的玻璃吸管,他僅靠單匹生育能力絕佳的種馬就能培育出500匹小馬駒。他的這項成就引發了全世界範圍內的轟動,但與他接下去的一次嘗試相比,這也算不得什麼。

不過,他的這次嘗試,失敗了。

伊里亞·伊萬諾維奇·伊萬諾夫。圖源:Wikipedia

這項研究最初是在醫學靈長類動物研究所開展的。這個世界上最古老的靈長類動物研究中心位於阿布哈茲首府蘇呼米,該地現在是喬治亞共和國黑海沿岸的爭議地區。蘇呼米研究所一度曾是世界上規模最大的靈長類動物研究所。另有一件很難稱得上巧合的事兒是,人們相信斯大林對這項研究也頗感興趣,他曾憧憬培養出「新蘇聯人」(或者說「新蘇聯男人」和「新蘇聯女人」)

蘇聯方面對人類和非人類基因結合的興趣並不僅限於生物學家。以奇幻小說《大師和瑪格麗塔》(Master and Margarita)聞名的——至少在西方是這樣——小說家,米哈伊爾·布爾加科夫(Mikhail Bulgakov)還寫過一本名叫《狗心》(Heart of a Dog)的小說。該小說辛辣諷刺了蘇聯早期的攀附權貴者。書里寫到,一名醉漢的腦垂體被移植到了一條流浪狗身上,之後,這條狗就變得越來越像人——儘管還沒那麼像人,因為它仍舊想著消滅這座城市裡的「流浪的四足動物」(貓)。馬克西姆·高爾基曾在船上讚許地寫道,列寧和他的布爾什維克盟友正在「俄羅斯大地上開展一項最為緊要的科學試驗」,這項試驗最終會「改造人類的本質」。

類似的改造試驗成了蘇聯生物學的主題,其中包括沃羅諾夫(S.A. Voronov)的失敗嘗試,「返老還童療法」。該療法試圖往人類身上移植類人猿睾丸切片,以期恢復那些有錢老男人的性能力。不過,其中最重要的嘗試要算伊萬諾夫試圖將人類與非人猿類結合在一起的試驗。

在伊萬諾夫職業生涯的早期,除了成功發展出馬匹的人工受精方法以外,他還創造出了多種生物雜交體,其中包括「斑馬驢」(斑馬和驢的雜交體)以及各種小型嚙齒動物的雜交體。因為此事,20世紀90年代一段時期內的俄羅斯時代電視節目,經常將伊萬諾夫塑造成「紅色弗蘭肯斯坦」的科幻形象。

伊萬諾夫創造出的「斑馬驢」。圖源:Cogpunk Steamscribe

1910年,在奧匈帝國格拉茨舉辦的世界動物學家大會上,伊萬諾夫宣布,通過人工授精的方式有可能產生人-猿雜交體。20世紀20年代中葉,在大名鼎鼎的法國巴斯德研究所的資助下,伊萬諾夫在科納克里(當時還是法屬蓋亞那的一部分)的一間實驗室內工作。他嘗試用人類精子給母猩猩人工授精。(我們不知道這些精子是誰的,而且我們也只能推測——不敢十分肯定——這些給母猩猩人工授精的方式確實是人工的,而不是通過自然方式)。

這之後的1929年,在新成立的蘇呼米靈長類動物研究中心,伊萬諾夫大膽地反轉了供體和受體。在徵得了5位女性志願者的同意後,他準備用黑猩猩和紅毛猩猩的精子給她們人工授精——這一次,我們仍然只能推測他是準備通過人工的方式,而不是「自然覆蓋」的方式。然而,不巧的是,這些非人類靈長類精子捐獻者在貢獻出他們的精子之前就死了,並且由於一些尚不清楚的原因,伊萬諾夫自己也失去了政治支持,並在1930年被送往阿拉木圖;幾年後,他就離世了。

所有這些事情,都可以完成;但至於是不是應該,則是另一個問題了。

沒人能弄清楚究竟是什麼激勵了伊里亞·伊萬諾夫開展早期繁殖實驗。也許他是受到了某種可能性的引誘,就像是他發現了試管繁殖這把可用於雜交繁衍的強力大鎚,然後一切的一切——其中包括從人類和非人類靈長類動物身上取來的卵細胞和精子——都變成了釘子,引誘著他去敲打。也許他是為能取悅斯大林的前景所驅動;也許他是為其聲名(或是罵名)所累;也許伊萬諾夫是個熱忱的布爾什維克無神論者,希望藉此打破陳腐的宗教教條。

無論如何,伊萬諾夫的故事出了俄羅斯就不那麼有名了,並且當現在西方人了解了此事之後,他們或是嘲弄其為蘇聯人通往「共產主義人猿世界」之路上的一個荒唐插曲,或是抨擊這越來越可行的雜交嘗試嚴重背離了我們的道德標準。可以肯定的是,伊萬諾夫跨物種雜交的原始嘗試現在也沒有離開花結果更近一步,這僅僅是因為雖然人類和黑猩猩的DNA確實驚人相似,但人類只有46條染色體,而黑猩猩有48條,所以無論你從人還是猩猩那兒獲取精子,再將其與對方的卵細胞結合起來,坦率地說,最後誕生的後代都難逃夭亡的噩運。

圖源:WordPress.com

不過,近些年來,「猩猩人」或是「人猩猩」已不再是天方夜譚了。生物醫學領域已出現了諸多進展,它們不僅強化了人類與其他動物之間的連續性,同時也清晰地展現了改善人類自身的前景。現在,研究人員正努力在動物體內培育人類器官(比如腎和肝)——目前傾向於用豬作為靶體——並且,這些動物和人類對應部分的基因指紋要足夠接近。如此一來,培育出來的器官才可以被人類的免疫系統接受,並代替功能損壞的人類器官進行工作。

舉個例子,一個人類皮膚細胞就可以通過生物化學的方式被誘導成為一個「多功能幹細胞」,後者能夠分化形成所有類型的人類組織。比如,某位病人需要移植肝,我們就可以先用CRISPR技術使豬胚胎內的肝發育基因失活,再將這些準備好的人類幹細胞注入其中。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就會產生一個「豬人」,它,或者說「他」,長著豬的身體,體內卻攜帶著一個人肝——我們可以將它移植到肝功能衰竭的病人身上(編者註:那麼,捐獻肝臟的「豬人」該怎麼辦?「他」是否享受相應的「人權」?)

在多年的反對之後,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在2016年8月宣布,計劃廢除對幹細胞研究的禁令。原因是,幹細胞研究身上懷揣著我們治療(甚至是治癒)許多重大人類疾病的夢想,比如,肝硬化、糖尿病和帕金森症。現在仍然禁止的是——而且很可能未來也不會開放——贊助那些涉及將人類幹細胞注入到靈長類動物胚胎內的研究。

不過,將人類幹細胞注入人類體內是可以的。在這裡,有一條將人類和其他物種劃分開的生物學界線。但我們應該清楚的是:這條線絕對是可滲透的,並非不可逾越;這條線的劃分更多是基於倫理和政治層面的判斷,而非科學和技術層面的。所有這些事情,都可以完成;但應不應該,就是另一個問題了。

圖源:Hrishikesh Premkumar / Vía: Flickr

以一種支持的態度看待「猩猩人」或是「人猩猩」的前景,不僅很可能會引發爭議,而且在很多人看來,這簡直是罪大惡極。但是,我認為,創造出一個人類和猩猩的結合體,不僅符合而且相當符合倫理道德,哪怕這麼做不能增加人類福祉。

即便是對那些最為忠實的、以人類為中心且邊緣化其他物種的原教旨主義信徒來說,一旦他們必須直面那些無疑是介於人和非人之間的生物,他們怎麼還敢堅稱上帝以他的樣子為參照創造了人類,且只有我們得到了上帝的眷顧因而與其他生命形式迥異?

無論如何,那些主張上帝以自己的形象「特製」了人類並賦予了人類靈魂,而其他生物不過都是畜生的荒謬觀點,不僅允許而且鼓勵了這樣一種對待自然世界和其他動物的態度:說得好聽點兒是冷漠,更常見的情況是,直接破壞、侵略,而且在很多情形下是不可容忍的殘忍。

正是這種自私的迷思,讓一些人將其他動物囚禁在如此逼仄的工廠式農場中,卻仍覺得沒有什麼不妥,裡頭的動物甚至都沒有空間轉身,更不用說享受一些哪怕與理想生活有一點點接近的日子。正是這種自私的迷思,讓一些人賦予了人類胚胎「即將為人」的特殊地位,並且將崇高的人性無中生有地嵌入到了這些胚胎之中,讓它們享有非人生物無法企及的、特殊的法律和道德考量。正是這種自私的迷思,讓許多人得以長期否認人與其他生物之間愈發顯而易見的進化聯繫。

當我們談及「生命的權利」之時,總是一成不變地指向人類生命,這樣一種剛性區分之所以能產生,只能是因為我們預先假設了人類生命相比其他生命形式,多少有一些與眾不同的地方,哪怕我們知曉生物學已經證明了這根本不對。那麼,難道還有什麼更好、更明了的方法,能比創造一個介於人與非人之間的中間有機體更能證明人類與其他生物並無不同?

作者簡介:

戴維·P·巴拉什(David P. Barash)是華盛頓大學的退休心理學教授。本文是根據他即將出版的下一本著作《明鏡之後:用科學發現真實的人類物種》(Through a Glass Brightly: Using Science to See Our Species as It Really Is)中的一章稍作修改得來的。該書將於2018年夏天由牛津大學出版社出版。

參考文獻:

2. Palkopoulou, E., et al. A comprehensive genomic history of extinct and living elephants.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2018). Retrieved from doi:10.1073/pnas.1720554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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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維坦」(微信號liweitan2014),神經基礎研究、腦科學、哲學……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反清新,反心靈雞湯,反一般二逼文藝,反基礎,反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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